第二天上午,“天归来”彩旗招展,锣鼓喧天。
吊脚楼下的四个柱子上缠了彩色的飘带,挂着四盏通红透明的大宫灯,每个宫灯上都有一个鲜红的大字,合起来就是——“彩球招亲”。柱子的两边还有一副对联:
娶新娘结伴侣靠的是缘分;
抢彩球招才郎碰的是运气。
云遮星正在贴征婚广告:现有美女,貌似天仙,品貌端庄,窈窕贤淑。彩球招亲,招娶才郎。凡年满十八周岁的未婚男子,只要十指齐全,均可参加。凡有意者,请踊跃报名。
正在这时,一阵拨浪鼓声由远而近传来,随即就是一阵吆喝:“龟甲塑料破铜铁啊,针头线脑谷芽糖。龟甲塑料破铜铁啊……”云遮星站在凳子上贴广告,侧眼望去,一个老头肩上扛着一条七色的扁担,挑着货郎担从远处晃晃悠悠的走来。他八十上下年纪,长长挺立,白须鹤发,精神伟岸,在离云遮星不远的地方伫立下来。
不一会儿,老人的担子被一群小孩立马围住。他们手上有的拿着破胶鞋,有的举着龟甲,有的抱着塑料……大声嚷嚷:“长须爷爷,这个龟甲多少钱?”“长须爷爷,我的胶鞋。”“长须爷爷,我兑糖!”老人一边收小孩手中的物什,一边敲打着担子里的糖块,乐呵呵的笑道:“好呢!针头线脑谷牙糖啊——”
云遮星很是奇怪:三伏天,正是酷暑逼人,满街的男人都是短褂短裤,要么就是裸着上身,人们薄衣少褂唯恐不及,这个糟老头,却是长袍裹身。更奇的是他左臂裸露,右臂却藏在衫袖里,遮没手掌,不现手指,称东西卖芽糖,用的都是左手。
云遮星很是好奇,在凳子上一个翻转,跳入小孩堆里。也不打拱也不作揖,喝道:“长须老头!”
老头一愣,暗道:“何处来的野丫头!?”也不打话,也不理睬,一心做着手中的活儿。
云遮星见老头不理不搭,甚是不爽,她扳过老头的肩膀,威然道:“叫你嘞!怎么不理?!”老头睨了她一眼,道:“叫我干嘛?你干你的彩球招亲,我卖我的谷芽糖,井水不犯河水,你不用叫我,我也不用理你。”
云遮星气不打一处出,暗道:“我说一句,他却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看来此人欠扁。”若是平时,自己一定会与他理论清楚,甚至也会大打出手,只是今天是公主招亲的大喜日子,不能凭自己的一时之兴而坏了公主的好事。
她忍气而不吞声,道:“请问老者,为什么不敢以真面目视人?”老头很是困惑,云遮星续道:“烈日炎炎,为何长袍裹身?”老者道:“这是老子留下的几千年的祖训。”云遮星道:“口口声声自称老子,为老不尊。”
老者道:“老子不是我,是太上老君。”
云遮星甚觉好笑,喃喃自语:“原来是个三藏臭道士。”老者道:“禀告这位姐儿,我不是三藏,唐三藏是为和尚,我是道士。”
云遮星自是一惊,别看老者七老八十,可依然是耳聪目明,连她的轻声细语也能的一清二楚,看来,此人不可小觑。又道:“藏嘴藏身藏手指,不是三藏是什么?”
老人不理不睬,依然做着自己的买卖。
她瞧着老头一脸挂面胡子,又问道:“长须飘飘,嘴藏须内,一定是个歪瓜裂枣吧?”老者很是不解,但他还是耐住了性子,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留须养性,乃个人修为,是不是歪瓜裂枣,与局外人何干?”
几句话呛得云遮星愣头愣脑,她握紧拳头,怒目圆睁,道:“你——”但她还是忍住了,把伸出去的拳头又缩了回来,问道:“长袖遮手,又是何为?”老者不假思索,道:“关节疼痛,长袖遮手,乃是为了遮风挡寒,为外人何干?再说,佗罗国的哪条法律规定不能长袖遮手?”
云遮星无话可说,只是瞪着老头,道:“你,你——”老者调笑道:“我是道士,但不是臭道士。”
云遮星斗不过老者,可是不肯甘拜下风,乃想刺激刺激他,道:“为老不尊不算,还为老不休。”老者不知其意,问道:“何为为老不休?”云遮星道:“烈日炎炎,七老八十,不在家享受清福,在外瞎折腾,是为老不休。”
老人轻笑道:“七老八十,我自食其力,行街过巷,收收破烂,卖卖芽糖,方便民众,买卖公平,童叟无欺,乐在其中耳。不像有些人——嘿!”他欲说还休,脸露讥笑。云遮星道:“不像有些人怎么样?”
老者捋了一下长须,“嘿嘿”笑道:“偷梁换柱,以次充好,欺骗大众。”云遮星一惊,老头指的明显就是彩球招亲中的“狸猫换太子”。这件事只有令皋宝、公主,还有自己知道,这老头是怎么知道的?看来,老头定是高手无疑。
她本想羞辱他人,反而自讨没趣,云遮星心有不甘,但又无可奈何,只好车转身,悻悻而去。
去到不远处,拿出藏在口袋的拨浪鼓,暗笑道:“哼!臭道士,偷了你的吃饭家什,看你怎么做买卖?以后你就干吆喝吧。”笑语没了,突然头发松动,长发散肩,伸手一摸,原来是玉龙簪不见了踪影。举目四望,正疑惑间,老头手握一只一尺多长的玉龙簪,自顾玩弄不暇。
原来自己偷拨浪鼓的同时,玉龙簪也被人偷。云遮星气翘过来,抢过老头手中玉龙簪,嗔道:“你——”老头接过她手中的拨浪鼓,笑吟吟道:“我是道士,但不是臭道士。”
午牌时分,“天归来”偌大的地场乌压压的站了一大片人。
人潮汹涌,人头攒动,矮人盘桓。云遮星穿着红色的旗袍端坐在吊脚楼的中央,献娇给笑,显妩露媚。
酒楼老板也穿上了红色的大马褂,威风八面,春风得意。今天他很兴奋,“天归来”乃天甲城的繁华之所,向来就是宾客满盈,生意火红,日进千金。只是这两天碰上了这么大的喜事,不能不说是他的大运气。单昨天举办的“活木拍卖会”,他就赚到了两百万的场地费;今天,又要举办隆重的“彩球招亲”,他更是乐得合不拢嘴了。他见过云遮星的豹头腰牌,那可是皇上御赐的,看来眼前的这个美女来历不简单,要么,真的就是一个公主。
公主在这里举行盛大的彩球招亲大会,他酒楼的生意不火红还行么?要是皇上一高兴,说不定给他加官晋爵也未尝不可。因此,当云遮星提出要在这里彩球招亲,他一个劲的满头答应,而且提出要自掏腰包为新人大操大办结婚大典。
云遮星颔首致意:“老板,现在可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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