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那一天他们上山打柴,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两人慌忙间躲进一个狭小的山洞里避雨。或许是天气太冷,藤铃的身体有点轻轻地颤栗,虎声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了两个人的身上。此刻两个人的身体紧紧靠在一起,彼此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心跳和气息,藤铃的身体却颤栗的更加明显了。虎声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柔情和爱怜,不由自主伸出手臂,将藤铃紧紧揽在怀里。藤铃的呼吸急促起来,再也无法抗拒内心的迷乱和爱情,她缓缓抬起胳膊,紧紧环绕在虎声的脖子上,发出一声轻轻的呻吟。虎声的身心,早已淹没在藤铃迷人的发香、若兰的气息和柔软身体的温热中。他急切而粗重的呼吸着,紧紧抱住藤铃,慌乱的亲吻藤铃的额头、脸颊和脖颈。终于,唇与唇紧紧相合,舌与舌彼此缠绕,灵与肉合为一体,世界上只剩下他们的心跳和幸福的呻吟,在时空遁形的刹那间,爱的激情撞击出快乐的火花。
雨停了,太阳从云层中露出脸来。藤铃偎依在虎声温暖的怀抱里,脸颊上带着浅浅的红晕。她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虎声的前胸,柔声说:“虎声哥,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媳妇了!”
虎声没有说话,紧紧抱住藤铃,再一次热切的亲吻起来,仿佛要把藤铃吃了才肯罢休,让藤铃沉入无边的幸福和迷乱中。可是,藤铃突然感到,脸颊和脖子上滴落了温热的水珠,她轻轻睁开眼睛,分明看到,那水珠是从虎声的眼睛里涌出来的,虎声在哭!
藤铃诧异的问道:“虎声哥,怎么了?”
虎声:“没有怎么,我只是感到高兴,感到幸福!”虎声的嗓子里有点哽咽。
藤铃:“你骗我,你一定有什么心事,你要给我说实话!”
虎声用手背抹一下眼睛,努力让自己平静了一些,叹了口气。
藤铃:“说呀,到底怎么了?”
虎声:“藤铃妹妹,你刚才说要做我的媳妇,可是我没有这个福分。今天的一切,已经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了,我不敢奢求更多,我没有那个命,谁叫我只是个山野村夫呢?”
藤铃急切地问道:“哥哥胡说的什么,藤铃听不懂,你给我说清楚好吗?”
虎声:“我母亲早已告诉我,你是一位大人物的女儿,你的父亲迟早会接走你,你未来的夫君应该是王公贵族,而不是我这样的穷人。母亲要求我不能对你有非分之想,可是我已经违背了母亲的教诲,已经冒犯了你,但愿你以后不要记恨我。”说着,虎声的眼里又涌出了泪水。
藤铃也哭了,只是为虎声的眼泪而哭。她温柔而坚定的说:“虎声哥哥,你放下心来。我不是什么大人物的女儿,我和所谓的王公贵族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你的藤铃妹妹,我哪里也不去,我一定要做你的媳妇!”说罢,又紧紧偎依在虎声怀里。
虎声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叹了口气:“藤铃妹妹,有你这些话,也足够让我幸福一生了。可是,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的父亲是大人物,他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一无所有的平民。况且,我希望你能够过上富裕高贵的生活,我没有理由让你跟着我受苦受穷。”
藤铃:“不要说了,什么也不要说了!今生今世,我就是你的媳妇,我才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虎声抱紧藤铃,抿着双唇,迷茫的看着前方,强忍着没有让泪水涌出眼眶。
***
不好的消息很快就来了。藤铃的父亲派了兵差来到虎声家里,带来了一份感谢信和十金酬谢,要把藤铃接走。当天已经时候不早,差兵命虎声家人和藤铃准备一下,次日动身。为防止意外发生,入夜之后,差兵把虎声家看守了起来。
虎声一家人陷入了生离死别的巨大痛苦之中。
父母一次次抱着藤铃老泪纵横。从巴掌大的一个孩子,辛辛苦苦抓养大了,早已视作自己的亲骨肉。如今出落成一个人见人爱的大姑娘,却要眼睁睁看着被别人带走,而且今后会天各一方难能见面,能不令人伤心欲绝吗?
虎声进进出出的忙碌着,不知偷偷哭过多少次,眼睛早已变成了两只桃子,脸上的胡茬似乎在半日之间长了许多。
藤铃一次次陪着父母哭,不知道流了多少眼了。尤其是,每看一眼虎声,看到他那伤心憔悴的样子,自己就忍不住心酸,转过身去悄悄地抹眼泪。
她已经多次找差兵说了,自己死也不会走的,希望差兵回去给所谓的“父亲”说清楚。可是,差兵们根本不听她多说,只是一味催促她做好准备,而且对她看守的更严了。藤铃到现在才明白,当初虎声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看来,自己已经逃不出这帮差兵的手掌了。
可是,就这样走吗?不走又能如何?难道真的去死吗?死了又能怎么样呢?况且,“死”是一个可怕的字眼!
一次次流泪,一次次苦思冥想,藤铃做出了一个决定。她不能就这样离开这个家、离开虎声。即便不能长久做虎声的媳妇,起码也要做一天,哪怕一夜也行,她要给虎声完整的幸福,她要得到自己完整的爱情。
深夜了,一家人又抱头痛哭一场,各自回屋睡觉,可是,谁又能睡得着呢?
藤铃待在自己的屋子里,用唾沫打湿窗户纸取了个窟窿,一直关注着外面的动静。她看到院子里的兵士都已撤回偏房休息去了,四处都很安静,于是蹑手蹑脚打开房门出来,走到虎声的窗外。又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人看见,便轻轻地敲了敲窗棂。
此刻,虎声躺在床上,刚刚闷声痛哭了一场,正在那里睁着眼睛发呆,突然听到有人敲打窗户的声音,警觉的问道:“谁?”只听外面传来一声轻柔的回答:“虎声哥,是我,开开门!”虎声大喜过望,一咕噜翻起来,轻轻打开门,藤铃侧身溜了进去,反手插好门。
来不及说话,两个人已经抱在一起。虎声哽咽着说:“好妹妹,我以为今生今世再也碰不着你了!”
藤铃哽咽着说:“虎声哥,不管以后怎样,今天晚上我要做你的媳妇,我们现在就成亲!”
“好妹妹……”,呼声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紧紧地、紧紧地抱着藤铃,双唇带着咸热的泪水,吻在藤铃的脖颈、脸上和同样湿热的双唇,彼此的气息,在这暗黑的小屋里丝丝缠绵。
不知什么时候,虎声已经把藤铃轻轻地抱在了床上。此刻,所有的痛苦和悲伤早已被激情淹没,粗重地呼吸和蚀骨的呻吟,汇合成美妙动听的小夜曲。在急切地缠绵和探索中,终于听到藤铃那一声痛并快乐的轻声叫喊,那是虎声有生以来听到都最美妙的音乐,灵与肉的交合迸发出令人眩晕的光芒。
伴着泪水,伴着激情和狂热,伴着隐隐的酸楚和疼痛,他们一次次缠绵,一次次深吻,一次次撞击,一次次咬啮,一次次颤栗,一次次来到那快乐的巅峰,仿佛要彼此融化了对方。
时光啊,请你慢点走,黑夜啊,你能不能再漫长一些,让这一对苦命的恋人再多一次拥抱,再多一些相依相偎的甜蜜。
可是,无情的曙光还是很快爬进了门窗。不得不要分开了,藤铃的眼里又滚落出大颗大颗的泪珠,虎生呆呆的看着窗外。
藤铃嘶哑着嗓音说:“虎声哥,给我你的短刀。”
虎声问:“你要干什么?”
藤铃:“留下一缕我的头发吧,从此我就是你的结发妻子,以后你娶了媳妇千万不要忘了我!”
虎声突然抱着头,压抑的哭出声来,藤铃再也忍不住了,扑过去抱住虎声哭起来,那声音撕心裂肺。
次日,一家人抱头痛哭,久久不愿分开。差兵们催的不耐烦了,过来要强行拉走藤铃,藤铃一甩手抹掉眼泪,后退几步,给父母磕了三个响头,又用迷离的双眼看着虎声,心如刀割。她忽然一扭头,向马车走去,捂着嘴呜咽的哭泣,泪水一路洒落。
马车很快驶出村庄,虎声发疯般的追了出去,嘶哑的呼喊着藤铃的名字,可是马车和一队人马很快渐行渐远,只留下一路飞尘,虎声颓然坐倒在地上,放声痛哭。
此刻,藤铃早已哭昏在车里了。
美好的岁月,刻骨的爱情,心碎的离别,牵肠挂肚的人啊,就这样,尘封在十多年的记忆中。藤铃原以为已经忘记了这一切,可是今天,一个楚国来的年轻人打开了她记忆的闸门,才知道思念的潮水一直在心中暗暗涌动。
这天晚上,藤铃做了一个梦,确切的说是一场春梦。梦里出现的那个人,似乎是虎声,又似乎是范蠡,带给她溺亡般的幸福和颤栗。梦醒之后,她感到浑身无力,又突然产生一种不安和羞耻感。她想起了允常,那个本可以带给她快乐和幸福的人,此刻不知抱着谁的娇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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