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清晨5点,我骑着自行车去上学。这时候天还没很黑,地上积着厚厚的雪。我之所以这么早就去学校,是因为昨晚玩了整晚的游戏,得在上课之前把昨天的作业对付掉。
那么,要想去检验那个关于存在的假设其实很简单。如果我今天不管什么作业和学校,骑着自行车一直到这座城市之外看一看不就行了。
这个想法让我兴奋起来,拐上了一条平常不会走的路——但也仅此而已了,只是稍微绕个路去学校。毕竟事后会很麻烦。我只不过是一个想法很多但行动很少的闷骚青年。
我想,与其说是生活禁锢住了我,不如说是自己的这种性格禁锢住了自己。虽然总是有出格的想法,但我还是把自己身陷在没有一点波澜的平凡生活之中。真有点懊恼啊。
我摇摇头。好冷。我缩着脖子,继续不紧不慢地骑着自行车。这条路十分荒凉,两边废弃的破旧平房收纳着黑暗,风吹过时一片呜咽般的凄惨声音。
原先住在这附近的人都搬到北边的新城区去了,这个地区原先似乎准备拆掉之后建成一个什么企业园的,不知道什么原因迟迟没有动工。
自行车的轮子陷在积雪里面,蹬起来有些吃力。天还没亮会来这种地方的,大概只有我吧。我自嘲地轻轻笑了一下,然后试图回忆一下我小的时候这个地方是什么样子的。但似乎不止我一个人呢。伴随着踩在雪上的喀嚓声,我看到前面有个人影迎面走来。
伴随着踩在雪上的喀嚓声,有个人影迎面走来。
那是一位姑娘,身穿作为本校校服的那套毫无特色的运动服,外面套着一件黑色棉衣。她黑直的头发披肩,围巾厚厚地遮住半张脸。
距离更近之后,我认出了她。那正是本班上名叫清明的姑娘。清明非常漂亮,面孔清秀,气质出众,是那种在人群中你能一下子注意到的人。
不过她总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倒不是因为脾气糟糕什么的,只是因为她对一切都表现得很淡漠,似乎对什么都没兴趣。
可以预料到,她几乎没有朋友。我对她格外有兴趣,但并不只是因为她漂亮。高二开学的第一天,因为开始区分文理科的缘故,大家分到了新的班级。几乎所有人都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聊天,等待班主任进来分配正式的座位。只有清明一个人站在教室最后面,面朝窗户向外望着。于是我也往窗外看了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然后我注意到她嘴唇稍微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话。我觉得她有点特别,自那时起便常留意她。
之后我发现,她经常自言自语,不过都是在她独自一人或没人留意到的时候。周围的其他人似乎都没有发现。
当然其实我也从来没听清过清明说的话,只不过有时候看到她嘴唇轻微运动、发出模糊的声音而已。
于是我对她的兴趣越发浓郁了,我想知道她自言自语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我也想多了解一些她其他方面的事情。
虽然如此,我却从来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原因我已经说过了,我是一个想法多但怯于行动,在生活中作茧自缚的闷骚青年。
此时此刻,在这个黑漆漆的早晨,在一条阴森逼人的路上,在积雪被碾压的声响中,我遇到了清明。
看来我不得不跟她说些话了。“嘿。”我停下自行车,向她打了个招呼。她也停下脚步看着我。我们之间有两三步的距离。
她什么话也没有说,也没有做任何动作,保持着两只手插在棉衣口袋里的姿势。
“呃,真早啊,天还没亮呢。”我很想问她在这里做什么,但犹豫了一下没有问出口。“我来这里有点事情要办。”她说。“事情?”我的好奇心简直抑制不住了。不过她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毫不理会我的疑问,清明迈开步子与我擦身而过。走出几步以后,她好像又想起来了什么。
“如果你不打算拐弯的话,会在前面看到一些东西,”她转过身,盯着我的眼睛,慢悠悠地说,“别把你看到的东西告诉别人。
”然后她就离开了。之后我的确看到了些东西。不,与其说是看到,不如说先是闻到。那是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夹杂着带有一丝甜味的血腥。
像是成千上万年积累下来的污秽气息凝聚成了实体,猛然敲打你的太阳穴。我循着那个气味,看到雪地上留着两行脚印。脚印并不大,比我的要小一些。这脚印可能是清明的吧。沿着脚印指引的方向,臭味越来越浓。
一直来到一间废屋前。我头皮发麻,掩住口鼻,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刚进去时,只看到一片漆黑,什么都分辨不出来。渐渐眼睛适应之后,我看到地上有一滩烂泥般的东西。那似乎就是恶臭的来源。
这时候天已经稍微亮一些了,借着些微的亮光,我观察起来。烂泥般的物质是呈黑红色,看起来非常粘稠,里面还掺杂着一些碎片之类的东西。
细细看来,有碎布片,扣子,一些小的金属环状物,还有开起来是骨头的碎片,还有……还有一截手指。还有一个眼珠。那眼珠正黏在腐烂粘稠物的最中央,像在看着我。我紧紧捂住嘴巴以免呕吐出来,飞也似地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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