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叹什么气呢。”梅鸢伸手去揉兰欣的头,却被两只相思鸟啄了手。
兰欣有些抱怨道:“你干嘛说那么多激她?”
“不气她怎么给我机会逃出去。”梅鸢瞧着远处的山林,“有个小朋友正等着我呢。”
“啊?”兰欣道,“你又交了个什么朋友?”
梅鸢长出一口气:“是个新生的鬼族。挺可怜的孩子,叫清军杀了全家,他也被砍了头。”
兰欣作呕吐状:“人类真恶心。”
“其实咱们比他们也好不到哪儿去。”梅鸢道,“说起来,冷黎云和敖赞怎么了?今天她太失态了。”
兰欣道:“你不知道吗?引渡司一年四次的宴会,青龙宫主已经连着八年没有参加了。”
“是吗?”
“好像是八年前冬至宴出了件挺不好的事。”兰欣招呼梅鸢进屋,他二人在屋内坐下,兰欣给梅鸢倒上酒,“我也不太清楚,就是听有的引渡人提过两句,再问他时,他就不答了。据说自那以后青龙宫主就顶了朱雀宫主的活儿,到人间去了。”
“倒是,我几个月前还见了一次敖赞。”梅鸢说,“看上去有些憔悴,我还以为是最近事情太繁忙了。”
兰欣说:“应该是吧。顺军北上,清军南下,人间一定死了很多人。如果处理不好,事情就大了。”
“嗯。”梅鸢点点头,仰首喝尽碗中酒。
兰欣又问道:“三嫂好吗?”
“跟以前一样,除了睡觉,没一刻能闲着。”梅鸢叹口气,看着空空的酒碗,“人间大疫,你知不知道?她治下似乎也有人染了。我怎么劝也劝不回她。”
“所以你还要回去吗?”
“当然。”梅鸢笃定道,“把媳妇儿一个扔在刀山火海里,我还是男人吗?行了,不和你多说了,我先把那小孩儿的事儿弄了去。”
兰欣连忙抓住将起身的梅鸢:“哎哎哎,白虎宫主让你给我做长工呢,你怎么能说走就走?”
“她不是要赔偿你吗?”梅鸢狡黠一笑,“放走我这个‘重犯’,你觉得够不够抵她给你的赔偿?”
“公是公私是私,你不能这样啊!”
“你怕什么。能给引渡司铸剑的这世上也就你一个,冷黎云能把你吃了不成?”梅鸢道,“她一只老虎,是不会吃你这株给她塞牙缝都不够的小兰草的,更何况她不吃素。”
“你真是……”兰欣无奈了。他头上的大红小红倒是一块儿唱了起来:“不要脸!不要脸!”
梅鸢扫了他俩一眼:“你们俩可是肉啊。”
大红小红立马闭嘴。虽然后来想起时,他们不明白明明是梅鸢得罪了冷黎云,他俩为什么还要因梅鸢的威胁而闭嘴。
……
他醒了。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处于一片灰白的浓雾之中。他的旁边有一颗枯死的树,树身很大,要三四个成年人合围方能圈住。地上是阴湿的植物,看起来有些绒绒的,但事实上水分充足。旁边有一条小溪,有一肩宽。
为什么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
他很疑惑。他看看自己,发现流动的雾气正穿过他的手和身体,他仿佛变成了空气。
这是怎么回事?
他感到震惊,随即去看那棵枯树,显然,他俩是不一样的。他又去看地上,正见一个淡黄色的玉镯躺在地上。
他俯身将玉镯捡起,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
这时,他听到身前传来奔跑的声音,每一步都带着闷声和草被挤出水的“叽叽”声。很快,一个光着身子的小丫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孩子生得可水灵,皮肤白白嫩嫩,小嘴粉红,正甜甜笑着,看到他,突然就扑了过来,好像想要抱住他。
他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体是能被雾气穿过的。叫小丫头摔一跤可怎么办?要是能抱住她就好了。
这真的很神奇。他刚这么想完,小孩儿就抱住了他的腿,不停地“呵呵”笑着,然后伸出她的小手,去碰他的腰。
手被挡住了。
小孩儿有些疑惑地看他,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小孩儿对着空气,先是笔画出一个长长的形状,然后将小手在那儿不断地伸出、收回。
他好像有些明白了。小孩儿又去碰他的腰,这回,手穿过了。
小孩儿的绿眼睛立马笑成了月牙儿。
这么玩了一会儿,她的动作变得越来越慢,目光也渐渐跑到了他手中的玉镯上。
他低头一看,只见那小孩儿神情专注而好奇,便将玉镯子递到她面前,轻声问:“是你的吗?”
小孩儿抬头,又是疑惑的表情。
他于是指了指那玉镯,又点了点小孩儿的小胸脯。
小孩儿恍然,头摇得像拨浪鼓。
那真是奇怪了。这是谁的东西,怎么掉在这种地方?还有这个光溜溜的孩子,怎么也会在这里呢?那他自己呢,又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断定,自己绝对不属于这里。
他没注意到小孩儿已经从他手中拿走玉镯,坐在地上将镯子滚来滚去地玩起来。他只是抬起头,瞧瞧遮天蔽日的浓雾,想一件事。
会有人来带他从这里出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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