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唯爱拥紧双臂,团坐在露台的塌塌米软垫中,聊无所思的遥望着,在清冷月光照映下,愈发寂静空大的庭院。
晚餐时,她只低头吃饭,话也不多一句。
荣天恩似一往体贴的给她碗里夹菜,只是夹了两筷子,手便定在了半空中,不动了。
好一会儿,空气里没有半点声音,突然,他重重地起身,推得椅子吱吱响,语气忍耐地说了句,你慢慢吃,我先上楼。
唯爱依然没有抬头,待他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耳畔,她才松了一口气,放开胃口吃了个肚圆。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直觉得饿,多吃仍不觉饱。
厨娘技好饭香是一方面,她饭量较之前大有进步是另一方面。
下午之前,她以为是怀上了,身体随之起的变化,现在回想,她怀欢欢时,并没有这种生理上的反应。
想到这儿,江沐的话又回荡在耳边,她是太心急了!可是,事关欢欢的命,她如何不急?
是愈想愈愁肠百结了。
这会儿,她是肚子发胀,心绪惆怅,更是无法入睡了。
倚在露台边上,她只将脑子放空到半梦半醒的朦胧状态,不敢深思,只作浅虑。
她模糊的想着,若是明白地跟荣天恩说了,叫他心甘情愿的献身,来救欢欢的命,他是不是能答应?是不是能在事后不跟她来抢两个孩子?
荣天恩心里必是深爱着黄茵茵的,不然,不会把她藏得那么好。
男人是很容易被女人的深情痴爱所感动的,特别是像荣天恩这样,有着大男人情怀的男人。
女人的柔软和眼泪,是撬开他们的心门的最佳利器!
黄茵茵为着他,连肚子里的孩子也舍弃了,这种执着和迷恋,问世间,有几个女人能做到?
他无法不为之所动吧!
那么,她日后的离开,对荣天恩和黄茵茵算是一种成全吧,他应该会感激她的。
只是这种感激,会让他让步到,帮她再孕育一个孩子,然后再放弃这两个孩子的抚养权么?
唯爱自嘲的摇头了,真是痴人说梦呢!
荣家的骨肉,就算他荣天恩答应,老太太那关也是过不了的。
一个孩子,已经闹得惊天动地。两个孩子,依老太太的性子,就算闹到破斧沉舟,鱼死网破的地步,也断不会放弃!
荣天恩望着她乍喜乍惊的脸色,脚步越走越轻,及近露台,才觉出,妻子是想得出神了,对他的靠近半点不知。
晚饭时,他瞧出妻子的情绪不佳,便上楼以电话命令蒋龙速安排黄茵茵出国。
他倒不觉得妻子的低落,完全是受了黄茵茵事件的刺激。但是,让妻为此结下心结,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绝不允许。
他现在不解释,不代表以后也不解释。该要推避干净的事儿,不能含糊。
荣天恩走上露台,大手抚上妻子柔柔软软的小肩头,眸色一深,喃声道:“夜深了,风寒,早点睡。”
妻低头不语,小小的肩头在他大大的手掌里,轻轻的抖了一下,他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这一颤,把荣天恩给惊怔在原地,半天才恍然回神。
荣天恩心里奇怪:初见面时,她的背景资料,他早已黯然于怀。乔唯爱这个名字给他的印象,虽不似女强人那么威风凛凛,也绝不是柔弱无助的。婚后,初入荣家时的淡然,面对钟可妮的挑畔,与黄家姐妹的对簿公堂,她所展现的冷静狠历,亦不是能轻易伪装的。
他一直认为,妻看似外表柔弱,实则内心坚强。可方才那一抖,叫他惊觉,她的柔弱是真的,她的坚强才是做与人看的。
这想法令他悚然而惊,若他之前的认知是错的,那么他所做的一切,对妻造成的伤害是不是早已超过了她所能承受的极限?
她如今委屈求全,百般无奈的与他维持着夫妻关系,是不是,只是她有苦难言的选择而已?
他怀疑极了,不禁伸手去扶高妻的下颌,睁大了一双浓黑如墨的眼晴,带着一种颤巍巍的惊悸,小心翼翼而审慎无比的查看着她脸上的神情。
妻子清明如水晶的双眼,已经冷了。他探索到的,只是一片空白。
“很晚了,睡吧。”唯爱的声音,低柔而婉转,像在表达着某种拒绝。
他的手微微动了动,从她下巴缓缓而下,重新抚上了她的肩膀,然后上前一步,将她整个人从露台上团进了怀里。
这一夜,注定是无眠的。
乔唯爱枕着荣天恩的长臂,似小猫般示弱地依偎在他怀里,心中百转千回,还是忍不住发声问了:“天恩,你和黄小姐之间,是真心相爱?”
荣天恩脸上一抽,握她手的大掌猛然收紧。
她故作不觉,仍依着他胸口,情绪不明地说道:“若是我成全了你们,也算是成就一段美好姻缘。”
荣天恩僵了身子,手上的力量更重,捏得她微疼。
她单手撑床,抬起脑袋,眼晴明亮地直瞅着他一双黑眸,纯然而认真地说:“只要你肯帮我……。”
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她发现,他的眼晴里燃烧起两把火,像是愤怒,又像是热情,越烧越旺,把她映在他瞳仁里的影子都染成了红色。
“帮你什么?”他突然好大声,吓得她缩了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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