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1 / 2）

石英街628号。门开着。

我害怕进去，于是在门口等着。

“为什么不进来？”她在里面问。但声音却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

“不想。”我又走了几步，站定在629号门前，双脚不安地在地上划圈。

她走了出来，随着一声一声脚步的临近，我慢慢安定下来。有句老话叫：哀莫大于心死。我并不悲哀，只是面对摆在面前的死亡还能强作镇定。

“镜玄，时候到了。”苍老的声音像一弯尖锐的刀刃轻而易举地挑破我的镇定，我又开始发抖了，也不敢回过头来看她。

她在我身后久久地站立，沉默着，直到我不再发抖，转过身来。

她更加苍老了，看上去就像是奔波了很久的样子。

我轻皱眉头，面色凝重地盯着她。

“你总要面对的，进来吧。”

我顺从地随她进了那栋小别墅。

院子不算大，边角处种有青翠的珠子，用棕褐色的篱笆围起。篱笆的最下端是灰色的砖块。有几盆怪异的绿色植物，其中一盆还开出了紫红色的花。在一扇古色古香的绿漆木门前方，还安详地睡着一缸睡莲。

我凑近去看。水缸里浮着几片圆形的绿意，中央点缀着一朵文静素雅的睡莲。这缸水看不清到底是浑浊的还是明澈的，只感觉地下黑压压的一片。但是，我的倒影刚好平铺在一处间隔，被这些植物环绕。我的倒影，就像一幅彩色照片，而且，颜色鲜艳得夸张。我困惑地抬起头，发现四周只笼罩着昏暗的冷光。惊恐地握着拳头、咬紧牙关，可惜，一点触感也没有。我想，我的神经系统濒于崩溃了。可是这一次，我不是害怕属于阴界的东西，而是怕这栋古怪的屋子以及它的主人会塞给我什么必死的宿命。

“不想死……”想着想着，我竟然不由自主地开口。

“什么？”她走在我前头，警觉地侧过脸问。

“没，没什么。”

才不要让她知道我怕死呢，我是如此的伟大坚强。不就一次任务么？怀着必胜的决心去做就好了。

通常，自我鼓励对我是成效显著的。我在自我鼓励中充满了信心和斗志。尽管这些只是微弱的火苗，小风小雨便可让其覆灭。

“镜玄，你可以的。”她站定，但没有回头。我仿佛听见这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

我没回答，只是弯弯嘴角。

“到了。”她推开一扇吊着一圈圈盘着的蛇的木门，在冷光下，我总觉得那蛇还在蠕动，

不过这显然跟灯光没什么关系，当我把手放在其中一圈上面，手下确实是活物的运动。

向来钟爱蛇的我不由得微笑起来，用手背轻轻磨蹭蛇的身体，闭上眼，享受这第一次与蛇的零距离接触。

“镜玄，你和它有缘分。”老妇人慈祥地对我笑着，我迷离倘恍地把她认成自己的姥姥。

猛地甩了下脑袋，提醒自己这想法是不合适的。我姥姥心疼我、宠爱我都来不及了，才不会让我去冒险呢——她宁可自己替我经受所有的苦难。而面前这位老妇人，要我去干一份送命的勾当，怎能同我的姥姥作比？

自嘲地笑了。

“喝杯茶？”

她招呼我进去，双手捧着一个精雕细琢的木质梯状茶杯。我很纳闷水竟然没有渗出杯身。走近一看方才知道那木本中盛有一个乳白色的小瓷杯，杯中浅浅一汪淡绿，无法抑制地溢出清香和温润的水汽。我接过茶杯，将它靠近鼻尖，缓缓吸入那木本中浓厚的香气。随即，轻启朱唇，将腔内的气又缓缓地呼出。我禁不住笑了，因为满足与享受。继而，我抬手，把这一盏白瓷拾起，啜一口那杯中的精华。甜丝丝的，但末了是苦味。

“再喝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