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出对子,你来说下联。”
驴子提出了条件:“昂——不说老虎,不说河间府驴肉火烧,不说东阿驴胶。”
胡堂为了刺激驴子的大脑发育,故意讲一些和驴子有关的残酷现实。结果,一四七对于驴肉驴皮之类的话题非常敏感,很注意保护自己幼小的心灵不受伤害。它的心灵是绿色的,是由一望无际的苜蓿,麦苗,灰灰菜和各种杂花野草编织而成,天然纯净,容不得人类的龌龊,邪恶和血腥。
胡堂摇头晃脑地说:“松竹梅岁寒三友。”
驴子想了想,“尿床草利尿利胆。”
“错啦!对子不是这样对的。”
“没错,八个字对八个字。”
胡堂搔搔脑门,跟驴子叫什么劲?这驴子不识数,最多只能数到八。
“既然你喜欢对草药,我给你出一个‘红花红豆红孩子红玫瑰’。”
这是胡堂给驴子教过的,下联应该是“白梅白果白头翁白芍药”。
驴子想了想,“昂——唔,黑人黑驴黑猴子黑木桶。”
胡堂一愣,指着猴子说:“错啦,驴倌是棕色的,不是黑的。”
驴子看猴子提着木桶出了柴房,就轻快地跑过去,扭头说:“懒得理你。没错,都是八个字。”
胡堂会心地笑了,虽说驴子不识数,顶嘴犟嘴学得倒是蛮像,像个淘气的小孩子,越发招他喜欢。想到十年前那个欺辱他的疯婆子,他得意地哼了一声。“御风飞翔?白日做梦吧!我的驴子已经练成,半年后先让一四七当面臭骂你一顿,煞煞你的威风。看你不羞愧的自动跳崖?”
他追上驴子,笑嘻嘻地说:“今天的课业是学习孟子的名言。”
驴子的嘴扎进麦秸里,顾不上理他。
胡堂念道:“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驴子抬起头,很警惕地问:“真残忍!‘斯人’是驴子吗?”
驴子已经有了很强的身份意识,听不得让驴子吃苦头的事情。
“是人,不是驴子。”
“那就好,念吧。”
吃完午饭,猴子拖出躺椅,胡堂坐在门前晒太阳。一四七站在山崖下面,仰头看爬藤上的嫩芽,猴子跷起二郎腿,坐在木桩上逮虱子玩。院子里一派乐陶陶享受阳光生活的景象。
“一四七,你长大想做什么?”胡堂闲来无事,拿驴子寻开心。
“吃草。”
“就知道吃。除了吃草,还想做什么?”
“当伞僧。”驴子咬字不清,把先生读成了伞僧。在它眼里,当先生是件很威风的事。手里挥着鞭子,你说错话就抽你一鞭子。
“当伞僧要有学问,你没有学问如何做伞僧?”胡堂觉得好玩,顺着驴子的思路说下去。
“吾有学问。”
“你有什么学问,说来听听。”
“昂——呱呱雎鸠,在喝稀粥。昂——青草连天碧,驴子好欢喜。”
一主一驴正在闲聊,山道上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
这里离山脚十里,山脚下住着窦老六一家。窦老六每隔三四天,就上山送羊奶和鸡蛋,以及胡堂吩咐他采买的各种生活用品。窦老六腿脚有残疾,有时会让他的儿子或闺女送上来。
今天的脚步声,似乎不止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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