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还记不记得父皇的模样?”坐在车上时慕容冲忍不住问慕容暐道:“记得还清楚吗?”
慕容暐一愣,沉心想了想,回答说:“你不问起来,我倒还能记起一二,但乍问起来,时隔多年……的确在脑中有些模糊了。”
“皇兄觉得桓王与父皇,像不像?”慕容冲认真地看着他,又问
慕容暐看他一双好看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难得也笑了笑,反问:“你说咱们俩像不像?”
“亲兄弟之间,当然像了。”慕容冲说。
“那就是了。”慕容暐点头。
“那吴王与父皇,像不像?”
“……”
吴王府又来了贵客。
一架车停在府门前,由人进去通报,过了一会儿慕容令从府中出来迎。车上慕容冲率先跳下来,却不急着上前,反而是停在车前垂首等候。慕容令心下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
果然过了一会儿,从车上伸出一只玄色的袖子来,被慕容冲恭敬地承住。
“陛下。”慕容令跪道。
黄门郎封孚在太后宫外脱去靴子,似只是随口向身边的宫人问了一句:“太后近来休息可好?”
那宫人苦着脸摇了摇头:“太后近来忧愁失眠,还时常发火……”
“可找人来替太后看过?”封孚问。
那宫人回答:“那住在外殿的方士来替太后看过,不过……也没见有多大的成效。”
封孚虚了眼目,笑了笑说:“想来也该是搞了些糊弄人的把戏,将陛下与太后戏弄了一番,如今真有急难,却不能解了,依我看,早早打发他离开为好。”
宫人低下头不再言语,弓着身子将他请进了殿中。
“太后。”
“黄门郎,坐吧。”
封孚起身坐到了下首去。方才抬眼间瞥到,上首可足浑正半躺着由侍女按着额角,她今日意外没了艳色的衣带,连眉眼都未描过,头上金钗玉视全卸了去,只铺下一头绿发。
美人始终是美人,若雕饰得太过刻意,反而就称不上是美人了。
“陛下哪去了?你又来我这里做什么?”可足浑一连问了两个问题。
封孚面上带着笑,直接地答道:“陛下去了吴王府?”
“吴王府?”可足浑倏忽睁开了眼睛,吓得身后的侍女连退数步。这一下子将方才倚床闭目的柔和软弱都涤尽了,只剩眼神中一束凌厉的光刃,似要将谁剖开胸腹似的,她又问了一遍:“陛下去吴王府做什么?”
封孚倒是没被她吓到些许,依然神色镇定,不紧不慢又理所当然地答道:“晋军犯我,前线乐安王连遭败退不能抵挡,如今桓温克武阳,进枋头,兵逼邺城,是所谓存亡关头。吴王曾随桓王征战,屡立战功,适逢国无战将可用,而其又卧病,陛下所以亲去探视,以咨大事。”
可足浑目光依旧在他面上切来割去,却并未登时就说些什么。
毕竟就算她再厌恶慕容垂,这种关头之下,还是能把握住一定的轻重。
半晌移了眼目不去看他,又问了开始那一问题:“那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封孚弯着眼眸笑了笑,答道:“我来替一人向太后谋求一份差事。”
可足浑嗤笑一声,面上流露出嘲讽的意思,语中带刺地问:“吴王?”
“中山王。”封孚答道。
“中山王?”可足浑重新看回他,蹙了眉头不知他又在耍什么把戏。
“中山王。”封孚又重复着答了一遍,又说:“中山王如今官拜大司马,只是其年纪尚幼,不宜奔走沙场,征战杀敌。”
这话甚合了可足浑的心意,她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曾听闻汉高祖时三杰,”封孚接着说:“韩信决战千里外,张良运筹帷幄间,却都不如萧何在后方监督押运军备粮饷的功劳大。我以为,此次可使中山王于后方领粮草之任,再有能人从旁辅佐,若战捷,则中山王必居大功。”
慕容评坐在一只香炉旁拥着一件披衣,手里握着一枚玉指环左左右右地把玩。
“大王,陛下晌午过后可是去了吴王府……”
慕容评动了动眉角,却未动声色,只将香炉的盖子打开,凑过去一嗅,似是享受地闭上了眼睛,又仿佛不经意地伸出手来缓缓靠近炉中的火星,指尖触到那热烫,倏忽缩了回来,这才说:“是去了吴王府不错。”
“若一旦使吴王掌兵……”
“糊涂!”慕容评骂了一句:“唇亡齿寒的道理,竟不懂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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