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把风淋走了、把碎纸片淋没了,也把我的恐惧赶跑了。我加快了脚步,雨也加快了速度,似乎追逐着什么,或是被什么追逐着。
我快,雨也快,身后的踏水声更快。嗯?身后还是有东西?这回肯定不是雨水了,因为那声音明显来自于地面上的积水。声音很大,很快,而且在追我?
我已经从走变成了跑,而且已经停不下来了,因为马路的湿滑随时会让我摔倒。我只能边跑边回头张望,这一看不要紧,身后瀑布般的雨水中明显有个人影在跟着我跑。
我转过头继续跑,想想不对,是我跑得太快了?怎么没有看清那人长的什么样?于是,我又作死地回了一次头,再来一次,又来一次,我靠!根本就没有人!只是一个轮廓,一个人形轮廓在跟着我!那轮廓是空心的、透明的,中间没有任何东西。若不是雨水延着那东西周围滑落,我根本不会发现它的存在!
冰凉的雨水仍然砸在头上,我却感觉自己的头发里冒着热气。一股触电般的麻木感由小腿传到大腿,再到后腰,又传到脊背,最后到达发稍,直直的发稍。那感觉就像被打了针快速麻醉剂,整个身体瞬间僵住,重重地倒在了泥水中。
泥水不凉、雨水也不凉,可我感觉自己要沸腾了。然而,身子还是僵在那里,仰面僵在那里,与那个透明的物体面对面的僵在那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物体就这样与我对视着,一动不动。我悄悄的动了动脚趾,嗯,脚还在那里,腿还在那里,手也感觉到了冰凉的泥水。
在确认了四肢都有知觉后,我做了个决定:对着那轮廓微微侧了一下头,谁知那货的‘头’的部位也微微的动了下。它在学我?我有先机?想到这里便疯了一样地爬起,狼狈地冲出泥水,不敢回头,也不用回头,我感觉得到那货就在身后,而且越来越近。
黑暗的街道永无止境,奔跑中我感觉到了身体的抽动,是现实中身体的抽动,却无法逃离那个噩梦。只盼望着前面出现点什么,甚至希望自己梦到点什么。
奇迹出现了,隐约的雨水中,一排排整齐的砖墙时隐时现。我看到了希望,百米冲刺般奔向那道城墙,才发现是座古城墙。
城墙外居然有石阶,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窜到了城墙顶部,终于与那隐形人面对面了。它就站在下面,与我对视着,映着夜空中的闪电,虽然看不到它的表情,却能感觉到它的怒气和食欲,是的,我感觉得到它要吞掉我。
闪电的频率越来越高,每次闪电点亮夜空,我都发现它离我更近了一步。我没有再跑,突然做了个决定,与其被它吞掉,还不如同归于尽!
城墙的顶端能感到微风吹过,站在上面突然感觉浑身放松了许多。右手已高高举起,食指指向夜空那一直闪个不停的地方,一道闪电如期而至,正击中食指,只有光亮,没有疼痛,我用力一甩,将电弧甩向地面上那个轮廓。
唰的一下,一切都平静了,雨停了,夜过去了,太阳出来了,微风吹过我的脸庞,我还活着!地上却再没有了那轮廓。
一种胜利的心情充斥着整个梦境,我就这样平静地带着微笑醒了。”
“嗯,挺好,那我开.....”孟企凡已经习惯了被病人打断。
“孟医生,这次的费用能不能以后再付?”
“哦,这次免费吧!就当庆祝你成功了!”
“啊?”
“精神疾病中有一种心理疾病叫做人格分裂,就是一个人会有两种或者两种以上截然不同的性格,而且每个性格会轮流着操纵肉身一段时间,互不干扰。其实,每个人都有人格分裂的趋势,只是大部分都表现在梦中。而梦中的另一个自己会化作性格极端化的物体,比如鬼怪。如果梦中与纠缠自己的鬼怪做斗争,就证明梦者的主观意识在抢夺自己的肉身。胜了,将克制欲望,或暂时压抑住某种想法;相反,败了,证明没有找到高过欲望的理由,潜意中已经放纵了自己。”
“好了好了,我懂了,其实我已经下定决心,在我输的倾家荡产的时候,希望还不算晚。”
“永远都不晚!就像佛学说的,哪怕你最后一天醒悟……当然,没那么严重!”
“说归说啊,我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翻身,什么都没了!借钱都没有人愿意借给我了!”
“……”孟企凡没有吱声,她不知道这话再唠下去会不会有意外的事情发生。因为有建峰在身边,自己从来没有刻意积攒过什么积蓄,倘若对方真的开口,自己该如何应对啊!
诊室里沉默了片刻,突然门口有人说话:
“呦,门开着,我进来喽!孟大医生啊,你看,房子装修完了,是不是该结算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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