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通了,张大勇冲妻子做了一个别说话的手势,然后说话,听口气就是一位老朋友:“平省长吗?我大勇啊,对对,有一事求你了,我妻子……省长,什么老牛吃嫩草啊,别笑话我了,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嗯嗯,和杨振宁那样……叫萧霖,市作协准备隆重推出她的六卷文集……对,请你写一篇序……时间,当然越快越好。那我就代表她先谢谢了,一定专程来拜访省长,好的,好好……再见!”
张大勇挂掉电话,笑看妻子:“怎么样,你都听到了吧,预约一个时间,你去找他,你要拨这一个电话号……”
张大勇随即在一张纸片上写了一个电话号交给萧霖。
萧霖决定第二天去东昌找贾平,带上自己的文集简介,带多了肯定不行,他没有那么多时间看的。
张大勇习惯性地问:“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萧霖佯装生气:“你怎么老是钱,钱呢?”
张大勇道:“那好吧,算我什么也没有说。”
张大勇口里这么说,还是掏出一张银行卡塞进萧霖的手里:“里面有15万元。带在身上吧,万一要用呢?有备无患嘛。”
萧霖吁了一口气,苦着脸作无可奈何状说道:“那好吧,。”
第二天早晨,萧霖醒来,伸手一摸,旁边的被子是空的,张大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她一看墙上的钟,7点过3分,该起床了。这是她结婚之后,彻底告别了过去写作,伏案用功到凌晨,新建立起来的生活规律,7点床,洗漱完毕,然后步行20分钟上班。张大勇要她学会开车,她说当然可以啊,张大勇给她在一家驾校报的名,学期为15天,她不到三天就可以上路了。考执照的那一天,收到了丈夫的一份礼物:一辆红色的捷达轿车。虽然有了属于自己的坐骑,但上班则坚持走路,这个锻炼的机会她是不会放弃的,除非有特殊情况,比如下雨,或者有急事,她才会开车上路。
萧霖洗漱完毕,坐到穿衣镜旁收拾的时候,镜子里照映出墙角的红色塑料垃圾桶,她心里一沉,忍不住走到那里,蹲下去,没有费多少工夫便翻到了一粒伟哥的包装锡箔,联系到昨晚丈夫说的“礼物”“我准备好了”这些没头没脑的话语,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永远都不会向张大勇说出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这个秘密,那对他将是一个很大的打击。萧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墙壁上的奔马:昂扬、激越、奔放……徐悲鸿的最后一任妻子廖静文比他小28岁,他那时身体也很糟糕,多种疾病缠身。他们的夫妻生活,显然不会和谐,他画这幅画应该有所寄托的吧?萧霖又看了看捏在手里的壮阳药包装,此时此刻奔马传递给她的是凄凉、悲苍 、落寞……她突然觉得这幅画挂在这里是多么的不合适啊。
萧霖看了看书案上的钟,该上路了。
就在萧霖的车刚刚驶出县城的时候,手机的铃声响了,是一条短信。丈夫发来的,难道这便是夫妻间的心灵感应么?不早也不迟,正在这个时候:“亲爱的,一路小心,预祝平安归来。”
简简单单几个字,萧霖却感到好温馨,有人牵挂和关怀就是幸福啊。可惜,萧霖的好心情没有维持多久,就被前面的堵车破坏了。县城的交通秩序永远是那么糟糕,路面本来就窄,加之拐弯,被一辆塞尖的车堵得水泄不通。有人拨打了多个报警电话,交警姗姗来迟,做疏导工作那么漫不经心,足足耽误了2个多小时,待交通恢复畅通的时候,太阳火辣辣地晒在大地上,行人渐渐稀少了。突然,一个熟悉的人影从萧霖的车前一晃而过。萧霖记起来了,这不是杜仲老先生吗?他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车后的支架上驮着一大捆牛皮纸包装的书籍。萧霖想了想,将车倒档退到杜仲面前,打开车门,叫了一声“杜老师,你这是干嘛?上车吧,我稍你一程。”
杜仲也认出了萧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笑道:“啊啊,美女作家,你这是去哪儿?”
萧霖说:“我去东昌办点儿事……”
杜仲挥手:“那你去吧,别误了你的事了……”
萧霖从车上跳下来,她是真心想帮他一把。
杜仲扯衣袖往脸上擦了一把汗水,一边说道:“我的散文集,想拉到乡下学校去卖。”
萧霖说:“行,我顺路给你稍一程。”
杜仲一边说着“谢谢”一边将书捆解下来放进萧霖的车。可是,书放进去后又发现了一个问题。自行车怎么办啊?
萧霖看了看,确实,自行车没有地方搁,无奈,只好将书捆在从车上搬下来。就这样白忙活了半天。萧霖驾车走了,杜仲满头大汗地骑了约一个小时的自行车,有一段路,不能骑,必须推着走。就这样,年近6旬的老作家好不容易来到一所名称为牛头岭小学。他浑都身是汗水,尘土,跨进学校大门的时候模样已经很狼狈了,他找到校长,掏出省作家协会会员证书,自我介绍,然后再介绍自的著作,怎奈校长明白他的来意后便没有兴趣听下去了。
杜仲急了,急忙拿出其中的一本递到校长面前,说道:“这本不要钱,送给你的。”
校长伸手挡住道:“谢谢,你还是留着卖钱吧!”
杜仲还是不甘心,继续介绍自己这本书,说其中有两篇散文还得过奖。
校长摇头:“对不起,我们山区学校,经费紧张……”
杜仲说:“是这样吧,定价每本15元,我卖12元。”
校长说:“对不起……”
杜仲说:“十元怎么样?”
校长见他的模样,语气坚决,显得很不耐烦,说道:“我们买书是归口教育局统一的,如果你有教育局文件,我照单全买!”
校长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进去了,将背影留给作家杜仲。杜仲还没走多远,身后传来校长一句使他更加沮丧的话——
“怎么这个德性啊,还作家呢!”
什么德性,没有下文,杜仲伸出肮脏的右手,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将自行车掉过头来,悻悻地离去。
杜仲忙活了一天,连中午饭都顾不上,就在路边快餐店买一盒最便宜的快餐面,一瓶水,坐在路旁的一棵大树的荫凉下,席地而坐。一口凉水,一口面。休息了一会儿,看着自行车后架上捆扎的书包,白忙活了半天,一本书也没有卖出去。他不甘心,又跑了两所学校,卖出去了两本,还是打折,每本10元。杜仲无精打采地回到县城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他此时还不想回家。他甚至不想进家门,他怕妻子杨月娥的没完没了的唠叨。妻子在学校门口的生意未能继续做下去了,因为在一次进货时不慎摔了一跤。那一跤可摔得不轻啊,经医院个种检查诊断伤了坐骨神经,没有办法根治,只能做保守治疗,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欠了4万余元的债,还落得一个只能借助拐杖走路。他有两个儿子,在外打工。长时期在外,过年都不会家。按留下的电话拨过去,通了,可一提及母亲治病要钱。电话便断了,再拨就是“您要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寻波得知他的情况后,找到县民政局,给予了千元钱的救济。杜仲在政府机关工作待过,民政救济,就像撒胡椒面,一般都是二百、三百,五百的就属重点照顾。他这千元,完全是寻波的面子,所以,他对寻波非常感激。
杜仲骑着自行车,走农贸市场经过,菜贩们忙着收摊,将一些烂菜叶装将化纤袋扔进垃圾池。杜仲年纪虽然大了,眼睛还是很好使,他突然发现垃圾池里有两颗包菜只是外面的叶子烂了。菜心肯定还没有烂,他从自行车上下来,从垃圾池中捡起那两颗菜,剥掉外面的烂叶,露出白嫩的菜心,面露喜色,将两颗菜心用一根捆书的带子缠在车把上。回去的路已经不远了,心情也好了许多。
杜仲身上的汗水干了,汗衫上污渍斑斑,进屋后,立刻满屋子都是臭烘烘的,杨月娥撑着拐杖迎向门口,一眼便发现了搁在自行车后架的书包原封未动,奇怪地问道:“怎么又拉回来了,没有卖掉呀?”
杜仲放下单车,端起茶几上的一罐凉水,咕噜咕噜地灌了一气,然后抹了一把嘴唇,说道:“今天的事,不要再提了。那些家伙,还为人师表呢……”他用劲摇了摇头,吁了一口粗气,“不过,今天还是有一点小小收获……”
他喜滋滋地将菜心在妻子面前晃了晃,杨月娥瘪了瘪嘴:“不就两颗菜嘛!”
杜仲笑道:“没有花一分钱呢,你信不信?”
杨月娥抢白道:“你就这德性,菜贩挣两个钱也不容易……”
杜仲解释道:“你这是什么话呀,人家扔垃圾池不要了,我捡的还不行吗?”
杨月娥不说话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从丈夫手里接过两颗菜,走进厨房。
晚上,杜仲坐在电视机旁,荧屏上出现的正是他爱看的抓贪官的新闻啊,如果是往日,他有会兴奋地拍桌打椅,恨恨连声地说:“枪毙!死有余辜!一个好端端的社会主义,就是坏在你们这帮家伙手里!”
习惯了丈夫面对贪官咆哮杨月娥,见杜仲的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发闷,心里反而有几分不安,不时拿眼睛瞅一瞅,今天为何会反常。
不过,毕竟是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夫妻,她知道丈夫此刻的心情,小小的收获早已被懊恼取代了。杜仲望着搁在墙根的书困发呆。文学是他从小的爱好,从事业余创作32年了,坚持不懈,偶尔有一些诗文见诸报刊,谈不上社会影响,名气更是从何谈起。他的心愿是将自己的作品汇集成书,给自己的创作生涯留下一点念想吧。他欣赏一位和他年纪差不多的业余作者说过的一句话:与其给子孙留下祭奠的骨灰,不如留下纪念的文字。相东县有多位业余作者及离退休人员自费出书,杜仲打听过,还向省作协咨询过自费出书的开支。寻波还给他仔细算了一笔账,现在稍微有一点名气的出版社,仅书号费便要2万多元,一本10余万字的书,严格地说还只能算是小册子,编辑出版等费用,给作者1000本书,至少要3万余元。杜仲一听,不再吭声了,因为,这在许多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他的家庭而言,不是一个小数了。寻波说,有一种办法可以省许多钱的,具体操作就是多位作者共一个书号。杜仲真是一点就透,连声“好主意,好主意!”
寻波帮他操作的结果是,杜仲只花了6千元钱,自己企盼多年的专著出版了。他拿着散发出油墨芳香的新书,就像捧着亲儿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的如意算盘是,这些书留下二、三十本送朋友就可以了,其余的卖掉,书的定价为每册15元,卖九百册,一万三千5百元,除去成本,净挣7千5百元。
杜仲盯着书捆,心里还是犯嘀咕,有点不踏实,自言自语:“钱没有挣到手,反而拿出去6千元了,唉,这叫做人算不如天算啊……”
杜仲在床上折腾了一夜未曾合眼,杨月娥几次被他吵醒,说他了:“你呀,不就几千元钱的事嘛,没有见过你这么无能的男人,亏你还在政府工作过呢,也不知道几十年你怎么混过来的!睡吧,别琢磨了……”
杜仲在床上翻来覆去贴了一夜的烙饼,折腾到将近天亮的时候,匆匆地披衣起床,杨月娥问:“你起这么早干嘛?”
杜仲说:“不行,我寻思,这事还得找寻波帮忙,如果他出面找教育局,再给下面的学校打一个招呼,卖几百本书算什么?”
杨月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么早去敲门?人家会说你神经病,还病得不轻!”
“这我知道。”杜仲说这话时,已经进洗手间了,出来后,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犹豫了不一会儿,这才起身出门。县城笼罩在轻纱一般的雾霭中,除了行色匆匆的早起人,大街小巷显得冷清而空旷,与白天的热简直是两重天。杜仲走过几条街,在寻波居住的小区门外徘徊了一阵,这才往门卫走去。保安警惕地从头到脚打量他,问道:“你干嘛?”
杜仲说:“找寻波的。”
保安重新打量他一遍,口气比刚才温和多了,满面堆笑:“啊啊,找寻主任的啊?”
杜仲没有理会,径直登楼梯拾级而上,来到寻波的门口,刚要举手敲门,立刻又缩了回来。觉得找他有点唐突,为妻子申请救济,请他帮忙,出书,他出的力,现在卖书还来找,没完没了,人家不烦吗?也会被人瞧不起……自己曾经也是政府机关的一员啊……这面子往哪儿搁?——不能再找他了!还是自己另外想办法吧。
杜仲从寻波居住的小区出来,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鬼使神差,竟然从长途汽车站路过,这时候,街头巷尾,行人车辆越来越多,流动的人,摩肩擦踵,操不同口音,行色匆匆。他在车站门口不远的一处地摊前停下了脚步。一位年轻女子坐在一张小桌旁边,桌子上摆放着一些雕刻印章的工具及材料。杜仲突然灵机一动,心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于是趋前几步,凑过去,蹲下,压低声音问:“雕一枚公章多钱?”
杜仲说这话时四周张望了一下,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那名女子却无所谓的口气答道:“你要什么规格的公章?我这儿有样品,你自己看看吧。”
女子的摊前挂着大小样式不一的多枚印章,杜仲的目光仔细地看了一遍,很快就选定了,再问道:“雕一枚这样的,多少钱啊?”
女子答:“15元。”
“贵了,5元。”
“13元,早晨的生意,给一个便宜你占了。”
“6元。”
“12元,不能再少了。
“7元。”
“11元5毛。”
“7元5角。”
“11元,不能再少一分了。”
杜仲笑道“你真会做生意,就依你吧。”
女人开始雕刻了,杜仲在女人递来的一张小板凳上坐下等候。刚坐了一小会儿,就遇见熟人了,问他在这儿干嘛。他险些脱口而出了,惊出一身冷汗,于是走开了,不能坐在这儿等啊,如果再遇见熟人问呢?他在车站像一只绿头苍蝇在宽敞的候车大厅转悠了一会儿,才重新来到雕刻处,交钱取换,赶紧离开。杜仲兜里装着一枚新刻的教育局的公章,又来到一家偏僻一点地方的打字社,制作了一份教育局的文件。内容是向学校推荐我县老作家杜仲老师的著作。
一切准备就绪,杜仲携带伪造的教育局文件,重新将书捆绑在自行车后架,然后去学校,为了更有把握,第一站他选择了一所交通不便较偏远的小学。找到校长,先出示自己的省作家协会会员证,而后就拍了拍书捆,说明来意。校长面有难色,他不慌不忙地将教育局的文件抖开,继续介绍:“这是一本教育局认为很适合中学生的课外读物……”
杜仲凭他在政府机关工作那么多年的经验,校长很快就被他拿下。一切顺利,三天后,杜仲的书卖出960 本,他原本打算还留20本,但转念一想,20本可是三百元呢。
饭桌上,他将一大把钱扔在饭桌上,冲妻子得意地说:“你数数吧!”
妻子数钱的时候,他在旁边看着,杨月娥的手指动一下,杜仲的嘴唇也跟着动一下。钱数完了,杜仲却一声叹息道:“如果书价再定高2元就好罗,我也是考虑不周。”
杨月娥说:“你呀,人心不足蛇吞象!”
杨月娥一语未了,便听到敲门声。杜仲看了妻子一眼,这才起身去开门。
门开了,站在门外的是两名警察,杜仲被带走了,原因是涉嫌伪造公私印章罪,羁押于县看守所。铁门。高墙。电网。钢枪。杜仲从 警车上下来,目击的这些东西,他并不陌生,因为这是他喜欢看的电视节目里经常出现的画面啊。每每在这个时候,看见那些落网的贪官在武警战士的押解下无精打采地出来,他便会拍手称快,骂一声“活该!”他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进来。原来,地狱之门其实是无形的,一不小心便进去了!当他被推进铁门,一名狱警,看模样和自己小儿子差不多,冲他喊一嗓子:“杜仲!”他的第一反应是,这孩子太不礼貌了!第二声“杜仲”令他一惊,急忙向前。那名狱警塞给他一件黄背心,喝令穿上。他乖乖地穿上了。他进去大半天了,头脑里还像灌满了浆糊,晕晕乎乎的。第一次点名时叫“114”,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以为是谁要查电话号呢。直到旁边的一个光头推了他一把:“你耳朵不好使吗,干嘛不应啊?”
杜仲这才意识到原来是叫自己呢。他提醒自己记住:114是他,他就是114,怎么像潘长江小品里的一句台词:“萧峰是我,我就是萧峰。”不由得苦笑一声。
以前,他一直以为在看守所羁押期间整天待在牢房里,那多难受啊。进去后才有了真正的了解。警方是不会让这些人闲置的,每个人都分给一个装满半成品纸降落伞的纸盒,用胶水将粘贴。这是一门手工艺活,无须多大力气,但要手指灵巧。杜仲哪里干过这样的活啊,笨拙的手指捏着粘贴起来十分费劲。他已经尽力了,到验收的时候,任务还只完成了一半。他正要解释原因时,一个巴掌迅雷不及掩耳抽在他削瘦高耸的颧骨上:“叭!”不是很响,但他的感觉麻辣辣的,很痛,他倒抽了一口冷气,因为更痛的是心里。
第二天上午,杨月娥前往探视,像她那样的身体状况来一趟看守所很不容易,但是,不能见,根据规定,像他这样的情况除了律师之外,不准会见亲属。无奈,在返回的公交车上,她忽然想起了寻波。于是,下车后,撑着双拐走了将近一里多路,来到县政府大院,还还算运气,在门口撞上夹着公文包正要钻进一辆轿车的寻波。杨月娥赶紧叫了一声“寻主任!”
寻波循声看见了杨月娥,从车上下来,问道:“嫂子,你找我吗?”
杨月娥说:“是的……”
寻波笑道:有事吗?“
杨月娥突然大放悲声:“寻主任啊,你一定要救救杜仲啊!我没有别的办法啊!呜呜,呜——”
寻波一惊,问道:“什么,老杜出了什么事啊?”
杨月娥抹了一把鼻涕,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寻波笑道:“哦,原来这么回事,大嫂,你别着急。杜老师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回去吧,杜老师待会就会回来的。他回了你也别说他,过两天我会来你家看他的。走吧,没事。”寻波轻描淡写的神情,使得杨月娥心里稍安,他随即又叫住了杨月娥,“你在家里等着吧,我和你一起去看守所。”
杨月娥见寻波这么一说,心里得到了莫大的安慰,连声“谢谢,谢谢!”大颗的泪珠滚落,在黝黑消瘦的脸颊上汇成小溪流淌。杨月娥道过谢谢后走了。寻波看着她 的拐杖在水泥地上磕的一路响声,随即拨通了公安局长谢启凤的电话……
傍晚,又到了验收纸伞的时候,杜仲的任务还是没有完成,心里好紧张啊,昨天挨揍的脸颊还隐隐作痛,正在这时,铁门口有人叫“114,出来!”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黄背心上的红字:114,一激灵,尽最大的力气答应:“到——”
铁门哐当一声被打开了,门口停放着一辆他很面熟的金杯牌面包车,车门前站着妻子和寻波,他几步向前,当着寻波的面,将妻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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