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弘基道将左手从心口慢慢放下,指着南面道:“马在数里之外,你自去骑来,我在此等你。”话末音声变微,喉音颤栗,似是疼得紧了。
刘奉仙立刻道:“主人少等,甚勿再说话。咱们先回家!”说着急忙往南疾奔,不一时便见策马返回,两人共乘一马,向南先出了密林,又向西面远远绕过铁刀门营宿之地,才催鞭折返堡中。此时月光深遮浓云之中,竟是伸手不见五指。荒原之上气息湿闷,凭刘奉仙多年经验,一场暴雨顷时便至。
因迂道甚远,及赶至堡门之前,颇费了些工夫。虽雨未至,已是雷声隆隆,电闪频频。刘奉仙先行下马,待要扶端木弘基下马,一个闪电掠过半空,忽见他脸上汗大如豆,脸色痛苦之极,只半瞑双目,一声也不响,忙将马拴在门外,负在背上递步入得门来。
到了长廊之下,数了偏西的第三只廊柱,翻开箩筐,露出一片平整的砖地来。这些廊下尽是青砖,这一片也是毫无异样,只是砖缝之间缝隙稍大,不仔细辨认却是绝难看出。刘奉仙将端木弘基扶在廊壁上靠定,不需举火便伏身摸定东首第七只墙砖,启出后扭动机关钮,长廊后面登时沉沉作响,如石门旋转一般。两人绕过廊后,一处紫槿花圃中间露出五尺见方的缺口,却是一条递阶伸往地底的暗道。
踏过圃栏,刘奉仙将他扶进暗道,将机关复原。又拿火折子点上暗道墙壁上的琉璃灯,只见豆大的灯火一时闪烁不定。端木弘基才睁目道:“终于到家啦……”语气说不出的快慰平静。
刘奉仙答道:“请先到迎仙宫,那里方便。”说着扶起他在地道之中七错八拐,琉璃灯逐一点上,慢慢前行。
这迎仙宫不在地上,却在地底,是一处修炼的场所,丹药饮食一应俱全。其所在尚离堡中大厅以南,若是寻常之时不需太久便可抵达。但今日却极不寻常,若非林中自己一声洪啸,岂能惊动主人下马赶奔而来,片刻工夫又惊走铁刀门两大高手?想来真是不可思议。主人眼下又受伤极重,虽不知何人所伤,但绝不便依地上行路,暗道却极近便。是以两人入正门便启动暗钮开关,直往迎仙宫去。
不多时,转过一道按钮启动的石门,又拐了三个岔道,迎面一处二丈许高的大石壁上镌着“迎仙”二字排在上下,这便是迎仙宫正门。刘奉仙旋动八卦门环,那石门缓缓启开,又进去点上烛火,扶着主人在正首的大石床上坐定,因问道:“到迎仙宫了,主人身上恐失水过多,要些甚么饮料稍补,老奴这便取来!”
端木弘基懒斜在床上,微一睁目,竟是眼皮都浑如千钧,叹了口气又将双目闭上,缓缓道:“想不到沧浪派后生果真了得!”恨恨之中大是赞赏,竟似身上靡然无伤。
刘奉仙心下纳罕:“伊诺尔尚未回堡,主人也必未见过他,所恨之人必不是他了。我见伊诺尔玄功固然纯湛,想是童子之身故有如此进境,在同辈之中也属罕见,但将主人打伤的沧浪派之人既是‘后生’,必与伊诺尔同辈,那便高到哪里去了?”
只听端木弘基又道:“烦去将金仙五石散与菩提白玉液全都取来,我服后要运功疗伤。”刘奉仙哪能怠慢,忙回头去偏室的丹房内依言取至,双手奉上。端木弘基结果两只药瓶道:
“我不小心受了沧浪派一个叫做郦希诚的小子一章,眼下膻中穴极痛,真气过此处便浑入针扎肉内。我需先疗养半个时辰再与你叙谈。除了你我,谁也不得踏入迎仙宫半步。”
说着启开瓶塞,将金仙五石散磕出指甲许倒入口中,又除下上衣将菩提白玉液滴出三滴外敷在膻中、鸠尾、巨阙三处要穴,双腿跏趺作如意坐,一手垂下施无畏印,一手单竖作勾召印,两目紧闭运起玄功来。一盏茶工夫,头顶升起丝丝白雾,浑身上下处三处大穴外竟如雨淋一般。
刘奉仙退下殿门内侧,依言护卫,心内却不住在想:“老夫久不南涉,后生多不知晓。主人所言郦希诚却是何人?看名字是沧浪派第五代弟子,应与伊诺尔同辈才对。他便如何有这般神力将主人伤成这样?难道是趁机偷袭不成?”旋即又担心伊诺尔和岑儿现在却是回来了没有——外面想必已经是雷雨大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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