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疯子紧接着又搓着了第二根线香,摇摇看着空中高低悬殊的两只风筝,面色不见喜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浓密的乌云中电光吞吐其势渐劲,沉闷的雷声也越来越锐,漫天雷霆似乎要撕破乌云破壳而出。两只风筝无依无靠地飘摇在雷光劲风之中,显得无比孤苦伶仃,但同时也衬出其知难而进的胆气勇决。顾菲与山鬼紧紧地盯着搏击在云端的大鹏,恨不得能用目光在它四周筑下厚实的屏障为它趋避所有震天雷霆,顾菲的心脏更加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攫住,紧张到连呼吸也几欲停止。
蜈蚣扭摆着丑陋的身躯不断攀升,大鹏也舒展双翅在下方紧追不舍,酝酿许久的漫天惊雷终于冲破乌云喷薄而出,雷箭四射电蛇狂舞,乌黑的天空在一瞬之间恍如白昼。飞得最高的蜈蚣首当其冲被数道粗大雷光劈中,神奇的是,暗红的蜈蚣只是去势一颓整个依旧是完整无缺,避雷咒果然名不虚传,连九天神雷也能辟易!
顾归海放飞的展翅大鹏高度偏低,交错延伸的雷霆仅是在它上方两尺闪过,并未劈将到大鹏之上。尽管如此依然是将顾菲吓出了一身冷汗,双手紧紧捂在胸口芳心直跳。身处其中的顾归海面对着电闪雷鸣反而是出奇的镇静,只是心中灵感忽现,对这场景居然产生了一种熟悉感觉,好像自己曾经也在什么时候置身过于这天地之威其中。他也不及细念其中缘由,双手拉扯挑拨,驾驭着空中大鹏扶摇而上,线轴疾转细线急吐,金鹏乘风而起衬着蜈蚣被雷霆一阻的当儿拉近了一大截距离。尚未来得及放松,第二轮疾雷骤然而至,万雷齐鸣气势更胜于前。狂暴的闪电又劈落在招摇的蜈蚣之上,不过有避雷咒的保护它依然是安然无恙,但地面上的薛邈干瘦的身躯却一震,竟是承接了避雷咒传来的闪电冲击。原来这一次闪电规模巨大,所蕴能量也超过上次,避雷咒没能完全抵消掉雷霆大能以致余电传到施术者身上,然而雷霆威势被避雷咒所削弱,传导至薛邈身上的也不过万之一二。薛邈功力深厚对此也未感十分不适,只觉内息一窒,浑身似被针轻扎了一下,稍微吐息便就调整如初。即便如此,面对着浩荡天威毒手阎罗依然不敢托大,连忙挥笔写出几道避雷符打入风筝之中。另一边的大鹏攀飞了极高,顾归海这次是万万不能幸免了。雷光乍闪,耀眼的光华里面也不知有几道雷光直直打在迎风高飞的金鹏身上,“啊——”顾菲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令人意外的是,没有施加避雷咒的威武大鹏被雷光劈中居然也是毫发无损!其实,在交予两人风筝之时樊疯子便偷偷地给大鹏风筝施下了一道符咒,令其可以遇雷不毁,以樊疯子的能耐众人自然看不出是他私下做的手脚。可是樊疯子符咒虽能保风筝不毁,但却没有抵御雷电之用,反而会通过丝线将九天神雷尽数传到顾归海身上,少年浑身巨震毛发冲天竖起,四肢灼麻无力忽地瘫倒在地,五脏六腑像被锤砸、被针扎、被研磨,诸般痛苦齐交于身,展翅翱翔的大鹏失了控制也瞬间摇摇晃晃缓缓下坠。顾菲本见风筝无恙还以为顾归海自有法子降服雷霆还暗自松一口气,不想下一瞬少年忽又瘫倒于地,顿时屏气敛息一颗芳心全系于他的身上。而薛邈看到大鹏雷劈不毁方知樊疯子对那讨厌的毛头小子暗示援手,本来打算出声抗议,但又见顾归海被雷击倒痛苦万分,才消了抗议念头,既然樊疯子只保风筝不护其人他也懒得计较了,不然以樊疯子难以揣测的性子还不知道他要如何刁难自己,于是专心书写避雷咒将风筝越放越高。
雷电加身虽是难受至极,顾归海身体里却莫名生发出神奇的力量与之抗衡,正是神龙托付于他的雷相元气!雷相元气从四肢百骸生发出来,与入侵躯体的雷电抗衡相抵,顾归海精神为之一清,身体虽仍是痛苦难耐但却挣扎着爬起重新控制着空中大鹏,大鹏有了主人的扶持顿时稳住坠势重新展翅长空。九霄雷霆与神龙雷气在顾归海体内针锋相对相斗不休,顾归海强提精神默运潮息诀驱动雷相元气,推波助澜流转不息,层层相叠越转越疾。奔流不息的雷相元气将天雷驱出五脏六腑之中,身上痛苦之感徒减。
轰隆轰隆——惊雷乍响接连不息,无数道雷光从云中霎时伸出,漫天雷光像是从云中伸出的千年古树根系,密密麻麻错综复杂,渺小的两只风筝笼罩在繁密的“根系”之中无处可逃,雷斧电剑猛然劈落在大鹏与蜈蚣之上!
暗红色的蜈蚣被耀眼紫雷击中瞬时青光暴涨,就连细细的丝线也闪耀着玄清光芒,薛邈右手持笔急舞不断地会写出道道避雷咒竭力抵挡漫天雷霆。而灿金的大鹏因有樊疯子的符咒庇佑得以幸免于难,可是滚滚雷光却沿着丝线源源不绝地传到顾归海身上,缠绕在线上的蓝紫雷光清晰可见。远远看去,充彻天地的宏伟雷阵汇聚于细小的丝线上面直连下来,仿似形成一个不可思议的漏斗,将煌煌天威汲取输送至地上那个坚定不屈的少年体内。顾归海本来凭着潮息诀驾驭神龙雷元抵抗着入体天雷还是稍占上风的,可是如今万雷齐袭一气将他的雷相元气冲毁撞散,顾归海刹那间倒飞开去,鲜血狂涌而出,然而殷红血箭撞上前方线上盘旋的高能紫雷瞬时便消失蒸发无影无踪。嘭!顾归海重重的摔落在地上,七孔全都渗出血来,那一双完全充血的眼睛尤其可怖骇人,细白的肌肤被雷殛烤得焦黑,隐隐传来一股被烧焦的肉味。他躺在地上全身肌肉剧烈抽搐,筛糠似的抖动不已,但手中的线轴仍是紧紧抓住不放,一则是由于强烈的求胜欲望,二则是因为雷击使肌肉收缩震颤,令双手不但不能放开线轴反而将它握得更紧。
顾菲目见此状顿时血色尽失,正欲上前救援又蓦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却是受惊过度而致的晕厥。山鬼见顾归海为自己鸣不平反倒落得如斯田地,心中酸涩痛苦也想上去施与援手,但被樊疯子挥手止住,山鬼暗想小伙子既然已赴约比试当是各安天命,旁人横插一手也甚是不妥。也只好止住脚步转而照料晕厥的顾菲,祈求好心的少年能够逢凶化吉。这并不是山鬼冷漠无情,而是因为他由山脉灵气孕育生化,灵胎寄于山鹿之躯变化而成,天生地养六根清净,不仅较之脱胎于兽体凡物的妖怪魔物少了许多邪念歪思,甚至比之于自诩为众灵之长的人类也少了许多贪欲妄想。天有道、地有伦,对于孕化于天地的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规则律道,所以他才会宁愿忍受良心的煎熬也不愿去破坏他们定下来的比试赌斗。
可这些触目惊心的画面却不是顾归海最难受之处,真正毁灭性的冲击是他体内的动荡。狂暴的雷霆席卷了他经络血脉四肢百骸,周身内腑在电力作用下震颤强直,恍若被无数无形的手死死地拧绞拉扯似的,脆弱的脏腑如何能经受得起这种无情的摧残?若不是残存的雷相元气负隅顽抗死守住脏器内腑,只怕脏腑早已破裂出血哪怕是神医亲临也未能定言必救。五脏六腑之中,身为“君主之官”起主宰作用的心脏更是首当其冲,天外惊雷的冲击完全打破了心脏本身应有的节律,忽如奔马奋蹄急血冲体,忽如冰凌堵江气血阻滞,气血紊乱乍缓又急。不光如此,顾归海全身血脉经络在强烈的电流肆虐之下紧缩收窄,紊乱的气血在其中流通不畅,缓慢时则淤积成块,迅捷时则冲经伤脉,个中痛苦非亲身经历而不能名状。
天雷不绝,接踵而来,狰狞的蜈蚣被雷霆连番冲击劈打,周身青光也变得飘摇不定,地上书写不辍的薛邈面色渐渐变得凝重,豆大的汗珠从额上不住渗出,看来也承受着极大的压力。尽管避雷咒有抵御天雷的奇效,但毕竟是靠术主真气维持也有一定的极限,万一雷击超越了避雷咒的承受能力势必也会波及到真元相连的术主。此时薛邈恰恰已几近自己的极限,即便是竭尽全力地施展避雷咒依然感觉难抗天威,阵阵冲击从摇摇欲破的避雷咒传来直抵他的灵魂深处。
正当二人奋力抗衡雷霆之际,第二根线香在不知不觉间已悄悄燃尽,虽樊疯子双目凝视着赛场但又像是未卜先知般的搓燃最后一根线香,时间恰到好处丝毫不差。
天上的雷暴仿似无休无止,不断撕扯着苦苦支撑的蜈蚣,宣示着它们在天空的主权,就连摇摆下坠的金鹏也不能幸免,被落雷霹雳穷追猛打似乎不将它彻底赶出自己的领地誓不罢休。青光摇曳不定,避雷咒俨然已到了承受的极限,忽然青光爆散,血雾喷洒,避雷咒被愤怒的雷霆粉碎摧毁,蜈蚣在雷光吞吐中瞬间化为齑粉,毒手阎罗喉头一甜噗地喷出一蓬血雾;符破身损,毒手阎罗被雷电反噬己身,狂暴的雷电不仅冲击他的身体更直接震荡他的灵魂,他只觉脑中一阵轰鸣眩晕仿佛洪钟大鼓在脑中齐响,神魂受到如此重创意识顿变得恍惚起来,连身上所受的剧烈创伤也皆都感觉不到了。薛邈翻着白眼浑身颤抖着从金蟾上跌落下来,亏那金蟾极有灵性,一有异动便知主人有变,大嘴一张吐出粉红粗长的舌头,在半空中将主人卷住接过,轻轻地放在地上,舌头不住舔舐着他的脸庞甚是关切。
金鹏掉落之余还是接连被闪电劈中,万钧雷霆源源不绝地袭击着顾归海的身体。剧烈的天雷在他的身体内依然是横行霸道扫荡百骸,但是对比起刚刚的情况现在似乎又有些微的不同。喧腾不息的雷电虽仍在他体内肆噱横行,但是现在雷电每在他经脉里运行一匝便减弱一分,似乎他的经脉在无形之中正慢慢吸取着入体的雷霆。就算如此,天雷不断奔涌而来远远超出他经脉吸收的速度,因而少年所忍受的痛苦也没减少多少。
过不多久晕厥的薛邈醒转过来,金蟾看到主人无恙高兴得呱呱直叫。雷霆威势极大,饶是薛邈修为深厚也受伤极重,周身麻痹灼痛暂且不说,最要命的是魂魄直受天雷震荡,差点令到魂魄受损。魂魄受损非同可小,精之所系神之所属谓之魂魄,魂魄为生之源思之本,魂魄散命自离也,魂魄伤虑不复也。魂魄乃人生命意识之根本,魂魄离散则命将不久,魂魄伤损则意识皆去,而且皮肉之伤易医,魂魄之损难补,所以魂魄受损人人谈之色变。薛邈魂魄受如此重创,此时醒来仍觉头脑一片迷糊恍惚,但幸而魂魄不损不失,修养一段日子当是无碍。薛邈脑海混沌不清,挣扎着盘坐起来,运动之间周身酸麻胀痛,张眼之处尽是一片朦胧良久方才恢复过来,意识随着视线的恢复也渐渐清晰了起来,模糊中薛邈依稀记起了避雷咒青光破散粉碎,灼目的白炽雷光将红黑蜈蚣撕扯焚尽,紧接着巨力涌来魂魄一阵剧痛似被刀劈斧戮,然后就昏了过去。回忆起了前因后果,天不怕地不怕的毒手阎罗薛邈也不禁汗然后怕。害怕之余想到风筝被毁胜利无望,心情更是添上了几分懊恼失望,不过眼光所及看到顾归海躺在地上饱受天雷煎熬半死不活的样子,心中反又舒畅了几分,心想此次定是不胜不输之局,而且这臭小子就算万幸捡回一命,吃的苦头比自己大得多,相比起来还算是自己赢了。
“兄弟——”一声惊呼忽然从旁传来,众人侧头看去,却见是那罗衍那提着几只山鸡野兔丛林中跃出。他之前去了打猎不知道此间发生的事情,此时看到顾归海瘫倒在地被雷电煎熬的惨状,心里又惊又急一把甩下手中的猎物便直往顾归海冲去。金黄的毛发在那罗衍那黝黑的皮肤上凭空长出,铜钱般的花纹无中生有,密密麻麻的布满在他身上,在忽忽破空声中,那罗衍那已幻化成追风豹兽体,一跃数丈风一般向顾归海奔去。跑到距离他还剩十步的时候,那罗衍那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紧紧扣住肩膀,不管如何挣脱也前进不了半分,竟然是樊疯子扯住了他。“不要过去。”樊疯子对衍那说道,但一双虎目却尽锁在顾归海身上,灿若星子泛着狂热之色。“快走开,不要挡住俺。”衍那奋力甩臂想格开樊疯子,不料方一运劲,樊疯子扣着他的手中传来却一股暖流,连绵源长沛然浑厚宛如长江大河,浑身劲气在暖流的冲刷之下顿时冰消雪融,衍那只觉筋酸骨软,身体懒洋洋的再也提不出力气,扑的一声跪倒在地,追风豹兽体也应声解除幻化为原本模样。
“让俺去救他,让俺去救他,让俺去救他——”衍那声嘶力竭的喊道,喊到最后连声调都完全变掉了,可樊疯子置若罔闻依旧是死死扣住他的肩头。看着兄弟被雷劈电戮,全身被雷电烤得焦黑,躯体上潺潺流出的鲜血勉强显出他仅存的生气以及那脆弱的生命,瘦小的身体颤抖不息,似乎妄想以渺小人力抵抗天威,进行着最后徒劳的挣扎。眼前的这一切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无所畏惧的恰巴拉勇士竟已泪流满面。“啊——”那罗衍那仰天长啸,啸声中满是说不出的悲愤不甘和伤心欲绝,不知从哪里生出来气力,衍那居然挣脱了樊疯子的束缚手脚并用地往顾归海跑去,但是没跑出几步背上督脉几处大穴忽觉一阵酥麻,全身力气又是一泄,复又重重摔倒在地上,竟是樊疯子封住了他的穴道。那罗衍那也顾不上发生了什么,模糊的视线紧紧盯着顾归海,看着兄弟命悬一线自己却无能为力,令这个八尺汉子不禁心痛如绞泪流满面。这时一只厚实温暖的手掌抚在他的头上,樊疯子极富磁性的声音悠然传来,似怜惜又似欣赏“放心吧,你的兄弟会没事的。”
激电依旧洪流般席卷着顾归海,在持久的煎熬中少年的意识渐渐模糊,再也感觉不到灼痛酸麻,再也听不见雷电轰鸣,他的眼前一片漆黑似乎置身于无垠的虚无当中,他害怕极了,他想高呼,他想奔跑,但是他却什么也做不到,身体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不,应该说是连身体也不复存在了。在这虚无的空间中什么也不存在——包括他自己。这里到底是哪里?他完全不知道,恐惧和孤独如雪崩坍塌将他吞噬淹没。精神上的煎熬更甚于肉体上的折磨,在这无边的黑暗虚无里面,顾归海却像是被万仞高山压在心头连气也喘不出一口,又像是置身于滚动的石磨中被一丝丝研磨捣碎。他无从反抗也无从脱离,希望一点点破灭凋零,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刻,一道耀眼的雷光划破黑夜,继而万雷齐鸣撕破无边的虚空,周围瞬间变得无比的光亮。这光明亮地夺目、亮得璀璨,顾归海瞬也不瞬看着这光,泪水不自觉地就流了出来,不是因为它的灼目而是由于它重新点燃了即将破灭的希望之火。炽光爆闪一没而过,眼前的景象又变得熟悉了起来,在猩红的视线中,他看到了漆黑的天,闪亮的电以及空中摇摇坠落的展翅金鹏,顾归海精神一震颤抖着爬了起来。活动之间,周身痛楚也随之传来,痹麻灼痛如附骨之疽挥之不去,但是焦雷电击之痛却再也感觉不到了。顾归海凝神视察己身居然惊人地发现侵体电流正在经脉中舒意流转,没有带来丝毫的不适,仿佛本来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浑然天成血脉相连,而且电流隐约间呈往膻中穴汇聚之势。顾归海不及细想过中缘由,只得将其归功于神龙雷气,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先赢得与薛邈之间的比赛。顾归海忍受住肌肉痹痛,颤微微地立住身形,竭力拉扯风筝丝线。浑身浴血的少年在漫天雷霆之下振臂拼搏,这本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比斗,可是为什么,那瘦弱的身影此时却让人感到如此的有力强壮?
那罗衍那和山鬼看到顾归海平安无事,心中狂喜难遏不住欢呼呐喊;正在打坐调息的毒手阎罗看到混账小子死而复生,恼怒不已脸上忽红忽紫,腮帮一鼓哇的吐出了一口鲜血;樊疯子嘴角上扬,含笑盯着少年,眼神中赞许、欣喜、希冀之色兼而有之;唯独顾菲在山鬼怀中还昏迷不醒,对这奇迹般的时刻还一无所知,看她蛾眉颦蹙的样子似乎在昏沉中还在为顾归海担忧不已。在众人各异的神色之中,金翅大鹏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复又扶摇而上,迎着疾风惊雷振翅高飞气魄非凡,地上的众人翘首以望恍如生出了错觉像是看到了真的金鹏大鸟,耳边甚至隐约能听见大鹏长唳傲然不羁……
线香最后一丝红光暗灭,香灰簌簌掉落,比赛已然终止。
“时间到了,看来是小兄弟赢了。”樊疯子微微笑道,笑意中满是对顾归海的赞许。
“你耍无赖……”薛邈唰的站起身来大声抗议,可是话没说完脸上又是一顿酡红,却是触发了伤势,悻悻然只得把接下来的话吞回肚子里,盘腿坐下接着调息。
“嘿嘿,老毒物输了就输了,还找什么借口,输了比试也罢了难道连人也要一并输了吗?”明明是自己做了手脚,可是这番话从樊疯子口中说来却是义正言辞掷地有声,不明就里的人还真的会以为赖账的人是薛邈。
听到樊疯子贼喊捉贼诬蔑诋毁自己,毒手阎罗如何能不怒,顿时破口大骂道:“他妈的……”可是话没说出半句,薛邈一动气伤势又加重了几分,几缕鲜血从他嘴角溢出。魂魄之伤不容小觑,为免伤势恶化落下后患,乖张如薛邈也不得不收起一时意气之争,只见他恨恨地看了樊疯子一眼,转而闭目静息专心运功疗伤。而樊疯子逼得毒手阎罗吃了这么打一个哑巴亏,心里得意十分。
顾归海得闻自己胜利喜讯,高兴得哈哈大笑,但是没笑几声却突然瘫坐在地上。原来之前他能苦苦坚持至今全凭胸口一股傲气,此时闻得胜利精神松懈,不免感觉心力交瘁,于是在也坚持不住瘫坐下来。而此刻少年的身体里也在发生着奇妙的变化,在他体内舒意流转的天雷纷纷往胸口膻中汇聚,天雷万钧威势膻中穴又怎能轻易承受,顾归海只觉膻中鼓胀刺痛似乎快要被胀破,然而源源不绝的天雷依旧从四肢百骸不住涌来。顾归海尝试着用潮息诀驾驭天雷,但膻中自然生出的吸力极大,雷电洪流还是如故往膻中流去,潮息诀根本无法左右。再如此下去天雷充盈过剩,恐怕真的会破体而亡。顾归海想到比赛最后的时刻凭着神龙雷元,自己与天雷能够相安无事,说不定用神龙雷元能够阻止天雷汇聚于膻中穴,虽然他的神龙之力时灵时不灵,但在这危急关头总要放手一搏。
顾归海破釜沉舟,凝神感知神龙雷元,时隐时现的神龙雷元这次难得被他一触而及,万万没想到膻中穴引力的源头恰恰就是神龙雷元,而逸散全身的其余神龙雷元也尽融入到奔流的天雷之中,对着滚滚洪流汇向膻中。顾归海拼尽全力想驾驭神龙雷元,疏导天雷洪流,然而神龙雷元自行其是,顾归海如何也不能调动。胸口鼓胀刺痛之感渐盛,不祥的念头忽然从少年心头冒出:难道这次要丧命在曾经数次帮助自己化险为夷的神龙之力上吗?
命数莫测,造化弄人,生死一发间,福祸总难料,少年的命轮到底要往何方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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