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梯状的坐席沿大厅的墙垣而建，上面坐满了身穿长袍的人。
而在大厅的中央，两位哲学家正在进行着奇怪的辩论。
一个长发斑白的老人神色激昂：“就像我反复距离论证的那样，法律和习惯终究毫无根据可言。现在的法律，也不过是始皇帝以众神之法度为基础修改而成罢了。”
“……”
菲抿了抿唇，虽然因为听到了“始皇帝”而感到有所触动，但因为眼下情况不明，所以她只是示意同样也反映过来的梅罗达克制住了希冯，安静的听了下去。
“……与此类同，各式各样的鸡，也蕴含着变化为鸡意外事物的可能。这世上没有不会变化的东西存在。”
慷慨激昂的一席话刚讲完，同样在大厅中央的另一位威风凛凛的黑发男子反驳道：“你这是对皇权的侮辱！若是法律没有根据，伦理就会丧失。如此一来国家早就该灭亡了。现在的帝国法是由永恒不变的理性推导而出的必然结果。因此法律是绝对不变的事物。于此类同，鸡的形状性质也是由众神所决定好的，是永恒不变的东西！”
“我说，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啊？”
边上好容易才从梅罗达克的钳制中挣脱出来的希冯，总算是明白此时此地不宜大声嚷嚷，所以只是以只有三人才能听到的音量抱怨道，“好像是在讨论鸡与法律之间关系的样子……这两者有联系么？”
“应该不是……呃……”
梅罗达克似乎也被场中的辩论吸引了，不过很显然他似乎也快要被两个人的说辞给绕晕了，“不过该怎么说呢……总觉得有种强词夺理的感觉。”
“要不怎么说是雄辩。”
挑了挑眉，大概听明白了的菲叹了口气，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太阳穴，“回去后你们两个记得去看看《无限宫的幻视者》这本书。”
“啊？那是什么书啊？”
希冯很干脆的摊手耸肩表示自己对这个书名完全是两眼一抹黑，压根就没有任何的概念，“你是不是随便乱说一个名字来骗人啊！”
“所以你完全听不懂是必然的。”
菲斜瞥了他一眼，虽然依旧是平淡的语气，不过希冯总觉得自己从中捉摸出了一丝鄙夷。
“你什么意思啊喂！”
于是某人理所当然的炸毛了。
边上的梅罗达克神色微动，似乎想起了什么而露出了瞬间的恍然，不过又随即收敛起了这一次表情，沉默的站在边上装雕像。
“字面上的意思。”
菲回答的老神在在——她可没有胡说，《无限宫的幻视者》是属于教会禁书区的书籍，只有巫女长或者祭司长以及殿前骑士才有资格去翻阅。
走着魔道路线而且又隶属于黑暗系妖术师的希冯，自然是不可能会对这种教会书籍有研究的。
当然了，关于其实她是偷偷翻了神殿图书室禁书区内书籍才会知道的这种事情，她会说么？
就在希冯顶着一脑袋通红的十字架想要发火的时候，距离三人所站位置不远的地方，一位身穿青色长袍的老人站起了身，同时发出了叹息：“……为什么鸡会被叫做鸡呢，其中有何渊源？……原本只是在针对这个单纯的问题互相交谈而已……现在居然都发展到要被追究反叛之罪了。”
“……”
菲有那么一瞬间处于完全无语的状态——毕竟她还是记得《无限宫的幻视者》这本书的内容的，毕竟是关于律法原型和万物理律跟神性论的哲学性书籍，但是眼下听到了和这本书有关的内容源头竟然只是个这么囧的“为什么鸡会被叫做鸡呢，其中有何渊源？”话题……
这也太……该感叹这些哲学者的思维跳脱性还是该悲催自己心目中的哲人们的形象破灭啊？
真是的,所以说所谓的哲学家什么的，根本就是一群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
因为后续的形容比较激烈，所以菲为了自己的形象考虑还是吞了下去。
“智慧不足的时候，就该倾听赤子之心。我们就在此听听无关人士的高见吧。”
而这个时候，那位青衣的老者突然转过了身，看向了菲这边的位置：“……呐，这边的贵客。您觉得鸡能变化成鸡以外的东西吗？”
“啊嘞？”
正囧着的菲此刻还没完全回过身来，在发现周围的视线都已聚集在自己身上，略有些困惑的歪了下脑袋，一句“你们看的到我们”差点脱口而出。
“鸡怎么可能会变成鸡以外的东西啊！想也知道不可能啊！”
到是希冯却是大咧咧的直接开口，速度快得菲和梅罗达克都没能捂住他的嘴。
于是……
“砰！”X2
可怜的某红发少年抱着脑袋缩到了一边，脑袋上两个同色系的大包正袅袅的冒着烟。
“呃……那个……”
就在菲冒着冷汗想要补救的时候，那名青衣的贤者却像是确定了什么般的点了点头，根本就没有继续听她想法的打算，就那样开口：“哦哦，是这样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果然，鸡不会发生什么变化！带有谬误思想的人，必须受到处分！”
“杀了异端者！”
“杀了反叛者！”
不知道是谁最先起的头，呼喊着口号一样的声音，原本正站在坐席台上的众人一起扑向那名露出了绝望神色的白发老人，开始撕扯起他的身体来，一时间血沫飞舞……
“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似乎是被眼前的场面给吓住了，希冯睁大了眼睛脸色变得铁青，“他们怎么……”
边上的菲没有出声。
事实上，在那些贤者扑向白发老人的时候，梅罗达克就已经捂住了她的眼睛。
只不过虽然没有看到那种惨况，但是光听声音还有闻到空气中浓郁起来的血腥味，她就已经猜到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多亏有你，我们才能得出正确的结论。”
然后，她听到了这样的一个声音，有点像是青衣贤者的声音。
再然后又是一阵晕眩，血腥味瞬间消失了，而眼前可以感知到的光线也暗淡了下来。
“抱歉。”
梅罗达克这才松开了手，菲才发现三人此刻正站在一个荒废已久的会议场中，周围的黑暗在提灯的暖橙色光芒下显得蠢蠢欲动着。
“刚刚到底是……”
不过很显然，希冯还没能从方才的震撼中恢复过来。
“幻象……或者该说是被这座宫殿所拘束的亡灵。”
闭上眼做了次深呼吸后，菲举起了提灯环视着周围，“这里……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好继续调查的价值了。”
“你怎么这么确……呃，的确，这个房间中的暗元素浓度已经变成只是正常水准了。”
本来想要下意识反驳的希冯话说到一半，就因为自己的感知而撇了撇嘴，非常不情愿的改了口道，“那么接下来就是继续探索旁边的一个房间么？”
“不。”
取出了地图，菲一边在上面填画着线条一边心不在焉的开口，“从暗元素的聚集上来看，我很怀疑那个迪多斯十六世就在旁边的那个房间中。而且之前那个皇女所提示的九宫的谜局到现在也没有线索。在没有解决掉这个问题前，我不想冒多余的险。梅罗达克，你怎么看？”
“我不急。”
顿了顿后，梅罗达克又不补充，“不过我也觉得先解决掉那个谜题会好一点，有备无患。”
“我说，你们两个也太过胆小了一点吧？”
希冯一脸嗤笑。
“小心谨慎总没错，毕竟我可没打算现在就把自己的名字刻到墓碑上供后人瞻仰——还是被当成反面教材。”
顿了顿后，菲斜瞥了希冯一眼，“不过人各有志，如果希冯你有这个想法，我还是很乐意成全的你的——墓志铭写‘此人眼比天高命比纸薄’如何？”
“……我说你个死女人不吐槽我会死么！”
某位红发少年抓狂了——一定是他这次下来宫殿的方式不对，不然为什么他总是被鄙视的那一个啊混蛋！
不会死，但是会无聊。
因为心知肚明要是真说出来的话某人一定会暴走，所以菲也只是在红发少年看不到的角度偷偷吐舌头做了个小小鬼脸。
这样的冒险如果能继续，其实也挺不错的，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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