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以老伯伯这等武功尊望,少林和丹山的首脑人物都对他尊崇之极,自是昔年武林中一位大有来头的前辈英雄,只怕师父便知其身份。但老伯伯显是不欲泄露行迹,而一心只为了那件大事劳碌操心。我也不必妄自猜测。小时候问起师父,师父笑而不言,自便因此缘故了。然则那件大事又是何等要紧之事,竟使得老伯伯如此?以老伯伯的品性为人,此刻想来,当是为了国家大义,多半便是恢复河山之事。嗯,我当更加刻苦的练功读书,待来日老伯伯前来寻我,挑起这副担子!”当下收摄心神,继续打坐练功。
可是这些念头,近几年来也不知想过多少次了,约期既近,对那老者思念愈增,终是难以定心,练了一会儿,便觉神思无法凝定,不禁长叹一声,站起身来。只听得身后师父的声音道:“晨星,该吃午饭啦。还在练功么?”
李晨星微微一惊,原来自己思潮起伏,不知时刻之过,竟然已至正午。他回转身来,勉强一笑,说道:“是,师父,又劳您费心了。”灵中见他郁郁不乐,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快来吃饭吧。师父有话跟你说。”
二人回入屋中,饭桌旁相对吃饭。灵中道:“晨星,你的心事,师父都明白。你老伯伯始终未至,自是大事在身,分不了身,等到该来之时,自然会来。然而世事多变,纵然明年亦未能至,你也毋须担心,他老人家是何等样人,纵有变故而大事难成,却也绝不至有何风险,你放心好啦。”顿了一顿,又道:“倒是你,天天这般……这般神不守舍的,那怎么成?依我说,你老伯伯当年传你的那套内功法诀,从明儿起,便起始练吧。”
李晨星不禁啊的一声轻呼。那套内功法诀,乃是那老者当年带他前赴少林的路上所传,当时他不明其意,那老者便要他硬记于心。这几年他诸项武功均已颇有所成,唯余这套内功始终未练。原来他总想:“这套法诀高深异常,我等老伯伯来瞧我之时,向他请教后再练,方较妥当。”殊不知这只是他思念之情无所排遣之余的自欺而已。法诀虽然深奥,却并非不可先行习练,何况那老者当年说的是,“你日后内功有成,自然会懂”。他内心深处,实是已将这套法诀当成一种寄托思怀的慰藉了。这时听了师父之议,不由得心神动荡,一时怅然若失,停箸不食。
灵中又道:“你已长成,武功也已初入门径,日后闯荡江湖,多经实战历练,自能有所大成。你现下起始练那套内功,到得明年此时,咱师徒俩一同参研,总可练得成了。那时你老伯伯若来,你便跟他到天涯海角,行惊天之事,我自也放心无忧。但如还是不来,那你便身入江湖,历练得三四年,等到阅历已丰,再照你原先所想,投军报国,走一走岳爷爷当年的老路吧。”说到这里,忽然想起岳飞当年含冤而终,最后半句话似乎语焉不吉,微笑道:“自然,为师知你定能奋发鹰扬,完成岳爷爷毕生心愿。”凝目望着他,目光满是期许之情。
李晨星听师父为自己打算的如此细致,不禁感动,想起自己自小的志向,更是豪气满怀,突然间一声长啸,在空中连翻三个筋斗,又坐回椅中,说道:“不错!师父,你说的是极!我可想得差了。”三扒两扒,将一碗饭吃完,跟着将师父和自己饭碗填满,说道:“师父,如老伯伯明年不来,我直接下山投军便了,值得……值得到江湖上……耗费几年工夫么?”
灵中正色道:“不!那可不是‘耗费’。你干什么事本来性子太急,不经历练,终难有所改变。况且,一个人未经世事,便算再聪明,本领再大,也不易干得成大事,只有等你见过听过的事多了,经历的挫折磨难也多了,那才会有不同。”
李晨星暗暗点头,想起小时候老伯伯也曾以类似的道理相训,说自己“偏激刚烈,爱憎过于分明;纵性任情,不明圆通之道”,说道:“是,师父。我性子原是有些不妥,老伯伯也曾说过的。他说‘刚必易折,若是为人过于刚直不屈,那便不能容之于世,如此抱负宏图便也难得实现’,这话我一直记在心里。我……我一定会改掉的!”说着展颜一笑,笑容中满是自信。
灵中道:“性子这东西,改是改不了多少的。只盼你以后多所磨练,凡事细辨入微,万勿感情用事,这才能知轻重,全大局。”说到这里,目光转为柔和,但眸子深处却不自禁地流露一丝淡淡的忧虑。她与这弟子朝夕相处,八年下来,深知其性子太刚,虽在自己**下长进不少,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总是常自引以为虑,是以稍有机会,便向他谆谆告导。李晨星却有些不以为然了,心想师父是过于把细了,老以为我还是个孩子,哈哈笑道:“是是是,师父之言,弟子牢记在心。师父,你这样,可真像我爹爹,老是以为我长不大。只是爹爹老将我当作两三岁的孩子,在你心中,我却总是几年前的那个李晨星。哈哈。”待师父吃完,将碗筷收拾了,自去洗刷。
从这日下午开始,李晨星便着手修习那套内功法诀。哪知参研后发现,这法诀非但深奥,更是十分的怪异,其修练次序竟与一般内功截然相反。大凡修习内功,总是先练十二正经,待得内息通行无阻,再练繁难异奥的奇经八脉,但这套法诀却是先由奇经八脉练起,再练十二正经。人身上的诸条经脉,十二正经犹如江河,周流不息,奇经八脉恰似湖海,蕴储集蓄,是以修集内功,须得先使得“河道”畅达,方可流通融汇,乃致“湖海”满盈。这法诀恰恰反其道而行,岂非有违内功的大道至理?心想:“是了,当年老伯伯传我之时,我所以难懂,主要便因其背离常道,其实修习的法门虽然繁复,倒不难练。老伯伯说等我内功有成后自然会懂,便是因此缘故了。至于这内功何以如此怪异,想来老伯伯定有深意,我依法修习便了。”当下按照功诀法门,勤加修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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