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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胜败无常(1 / 1)

如此不过十招,那老者先前蓄起的内力已然耗费过半,虽有新释放的内力不断补充,但敌人攻势太盛,究已无法挽回。堪堪再斗十招,积蓄的内力终于所剩无几,那老者不禁暗叹:“唉!罢了罢了,我今日毙命与此!”他此时内力几尽,便算毒雾立时消尽,立时能够视物,也决难再与敌人抗衡。但虽知败定,总不能就此束手,眼下除了竭力撑拒,以待毒雾消尽外更无第二条路好走。当下凝神致意,一力应敌,将生死安危全然置于脑后。

这时北边的雷声已减缓不少,但仍是轰轰不绝,震耳欲聋。那老者全神应敌,耳中直如不闻。其实他内力垂尽,照理说早已不支,但人当危境,潜能自然激发,这时生死临于一线,竟从数十年的深厚内力中激发出以前从所未思的绵长力道。

如此又斗数招,终究难以持久,已是气息迫促,双膝酸软,竟似连站立的力气也已失去。但就在此时,陡觉全身内力一畅,用于抗毒的内力终于完全释放,也就是说,毒雾终于消尽!那老者精神为之一振,当即睁开眼来。

哪知这一睁眼,竟然猛吃一惊。原来眼前仍是光亮一团,难以视物。他心下惊疑:“难道毒雾并无消尽?可内力为什么自行停止抗毒?”要知内力一物,与意相通,最是神妙不过,大凡以之抗毒,一旦路径走熟,便可自行感应毒素的消长而增减搬移,且精准细密,百无一失,此时内力既停止抗毒,则照理说毒雾定然消尽,可为何仍是目不视物?他劣势而斗,苦苦撑持,一线希望全系于毒雾消尽的那一刻,岂知此时竟出现如此情形,惊疑之中,更生灰丧之念,只想:“唉!罢了罢了,天意如此,我又何必苦苦撑持?”放弃之念一生,更觉神困体乏,四肢难动,真想就此躺下,睡他三天三夜再说,纵然立时丧命,也是好的。但他意志终究坚强无比,这危险的念头一起,当即将其强行按压下去。摹地里只觉眼前的光亮化为几团在眼前来回浮动,猛然醒悟:“啊!是了,原来是这样!”终于明白,原来适才所以目不见物,并非是因为毒雾没有消尽,而是眼睛陡离光亮,一时难以适应。要知那毒雾所发金光耀眼之极,纵然闭目,亦不能免,突然间散去,便如一人于强光下陡入暗室,自是无法立时适应黑暗。那老者明白此点,登时大为振奋,适才他希望陡然落空,不禁灰心;此时希望突然回来,自也不禁勇气激增。他本是绝难再行支持,但此时视物在即,绝不甘心如此丧生,便在这强烈求生意志的支撑下,终于又在极不可能的情形下接了三招。

然而事有定则,物有常规,一个人任你精神再强,又如何能超越身体极限?那老者三招强撑下来,第四招实已无力为继,摹地里身子一软,同时双目合拢,便欲晕厥在地。

就在这将昏未昏,眼睛即将闭上的一瞬之间,一道白芒倏地闪过眼际。那老者给这股白芒一激,脑中陡地一清,一睁眼间,只见一人手持匕首,当胸刺到。这变化突如其来,危急中不暇多想,身子顺着下跌之势一斜,堪堪避过刃锋,同时借着下跌之力,一指点在那人腋下的大包穴上。那人身子缓缓软倒。那老者一指之出,虽是借助外力,但同时也已出尽了最后一丝潜能,当即晕去,与那人同时倒在地上。

霎时之间,两人一同倒瘫在地,身不能动。但那人只是穴道被点,头脑尚清;那老者却是恶斗之余,脱力晕去,因此这一战虽是那老者最终得手,胜负却也难说的很。只是那老者本已败定,何以又能突然得手?原来那人眼见毒雾消尽,却仍自不能制胜,当下心生一计,取用匕首偷袭。其时毒雾方尽,月光已显,那人匕首一挥间,无巧不巧,正好将一缕光芒映向那老者眼目。而就在那老者陡然一清的一瞬之间,眼睛也刚好恢复视物,这才得有反制敌人的机会。这中间的侥幸之处尚不止于此,那人的一下暗袭无声无息,又是出敌不意,本来定能得手,但那老者却偏偏先已无力软倒,如此一来,那人非但出手无功,反而给予那老者可乘之机,而若非他料定得手,全力一击之下,再不留丝毫变招余地,也绝不至给那老者一下点中穴道。可见世事难料,胜败无常,“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之语,实乃千古至言。当然,凡事还是要谋的,否则便成“不成事在己”了!好比那老者,虽说是侥幸制服敌人,但若非他此前一力谋胜,则早已不支身亡,又何能待到制敌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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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者昏迷之中,忽觉一股内力自背上灵台穴涌入体内。这股内力平和浑厚,顷刻间便觉周身和暖,虽仍无力气动弹,体乏欲裂的苦况却已大减,当即睁开眼来。

这一睁眼,却不禁吃了一惊,眼前不到一尺之处,竟是一张微汗血红的人脸。定睛一瞧,却是玄黄。只见他双腿分开,箕地而坐,双手分搭在两人肩头。那两人分坐他身子两侧,都是盘膝闭目,成运功状,乃是玄赤和玄橙二人。那老者又即发觉自己也是盘膝而坐,身子左右也各坐二人,却是玄绿和玄紫。他二人则又箕地而坐,其中左侧玄绿的右脚、右侧玄紫的左脚分别和对面玄黄的右脚左脚相连。那老者一转念间,已明其理,知道是玄黄一人同时再为赤橙绿紫四道传输真气,那么背后以内力相助自己的必是玄蓝了。忽感背上触觉有异,贴于自己背脊的不是一只手,而是一只脚。他一怔之下,便想回头望去。哪知他此前疲耗过度,实已大损真元,这时体内虽有大量真气,竟然无法运使,便转一下头也不能够,不禁暗暗心惊。当下默念功诀,恢复气力。

其时清光满地,仍是在广场之上,北面的雷声却已不复再闻,想是在自己昏迷时已然止歇。抬目前方,映入眼帘的是大殿的滴水檐,以及下面书着“丹枫大殿”四个大字的巨额牌匾,那么自己现下是面朝正北,且由距离和方位来判断,正是位于广场的中心。目光略一下移,不禁心中一凛,只见前方十余丈处兵马横列,密密层层,月光下望过去,但见旌旗蔽月,枪戟如林,阵容严整,威势慑人。左右一望,亦复如此,自是已为金兵所重重包围。这情形本已料到几分,但陡然见到,仍不禁悚然而惊。寻思:“我晕去之后,自是玄黄和玄蓝及时赶到相救,否则那十一郎既领兵在旁,我此刻已然无幸。”又想:“几个小道士将我围起来,自是为了怕金兵放箭,为我挡箭之意,但金兵何以并不发动?玄蓝这小道士又为何用脚为我传输内力?嗯,是了,想来……”他这么一用心思索,行功立受感应,好容易聚起的一丝真气登即涣散,当下忙及收摄心神,一意运功培力。

哪知运功片刻,不禁暗暗心惊。只觉丹田中气息郁滞,难导难行,勉力为之,反而愈加缓散,这才知此次受损,实是非同小可,只怕非到十天半月难以复原。这行功运气之事,来不得半点急躁冒进,于是摒思竭虑,从固本培元做起,一点一点地恢复元气。

如此一来,那便慢得多了。半个时辰过去,也不过恢复一成功力,这还是仗了玄蓝全力相助之功。那老者心知今日再难更有进境,正欲起身令玄澜不必更耗功力,却听得背后一人说道:“玄蓝道长,现下半个时辰也过了,贵方这位老前辈却仍未苏醒,难道这位老前辈明年方醒,咱们便须等到明年么?”语声中大现焦躁之意,正是十一郎的声音。

只听玄蓝淡淡地道;“不用忙,该醒之时,自然会醒,你如此心急,又有何用?你问我这位老前辈倘若明年方醒,是否须等到明年,不错,我告诉你,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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