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宝石小说>武侠修真>碧血夲> 第二章 重逢与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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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重逢与别离(2 / 2)

然而开战之前,即有不少有识之士提出,此时北伐,至为不利。当时一个武学生上书说道,大宋此时‘将帅庸鲁,军民怨恨,马政不讲,骑士不熟,豪杰不出,英雄不收,馈粮不丰,形势不固,山砦不修,堡垒不设’,因此北伐之举,断不可为。这一番话,于当时南宋兵事之弊,可说一针见血。但韩贵胄大权在握,反对的言论皆被镇压下去。

后来两军交战,宋军形势不利,韩贵胄便又想与金人议和。岂料金人除提出苛刻的条款之外,还要求宋方附送首谋到金,即是要韩贵胄的人头。韩贵胄自然不答应,多割一点地、多陪一些钱,他老人家也未必放在心上,可是自己这吃饭家伙,如何能割出去、赔出去?无奈之下,只好硬起头皮再战。

那小孩听到这里,不禁“哧”的一声,笑了出来,说道:“想来这韩贵胄刚得知此事时,定是傻不啦叽地楞在那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秦若云微笑道:“想必如此。这时,朝中大臣多主议和。礼部侍郎史弥远通过皇子向皇帝进言,说韩贵胄再起兵端,将危社稷。杨皇后也在一旁劝说拿了韩贵胄。皇帝犹豫不决,一时难以定夺。杨皇后和史弥远害怕泄露风声,于是秘密设计,杀死了韩贵胄,将其首级送往金国,以求和议。”

她讲到这里,那小孩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说道:“这……这算什么事儿啊!这韩贵胄固然不是好人,可这样做也未免太失体面了,如此一来,大宋朝廷的脸还不一股脑丢光了!”

秦若云叹道:“是啊!可是朝廷既无誓死抵抗的决心,朝政又是如此黑暗,那也是无可如何的了。第二年即嘉定元年,双方签订和议:‘两国境界仍如前,嗣后宋以侄事伯父礼事金,增岁币银帛各三十万,宋纳犒师银三百万两与金。’两国关系由以前的侄叔改为侄伯,比之孝宗朝所签的‘隆兴和议’,那是更为屈辱了。而银帛各由原来的二十万增为三十万,还要纳什么犒师银三百万两,这可尽是咱们大宋百姓的血汗啊!当时诗人刘克庄有一首《戎辰即事》写嘉定和议:‘诗人安得有青衫?今岁和戎百万缣。从此西湖休插柳,剩载桑树养吴蚕!’唉,便是当真西湖都种桑养蚕,可也补不回那送给人家的三十万匹绢帛啊!这首诗正道出了我大宋千万百姓愤愤不平的心声。”

她既知这小孩心中志向,便也有意引导他长大后报效天下,是以说得颇为“煽情”,当然,朝政昏弱,那也是事实。那小孩眉头紧皱,说道:“那么和议之后,大宋朝廷是力图振作,以雪前耻呢?还是……还是……”张士文接口道:“还是苟且偏安,得过且过?”那小孩点头道:“不错。我想若是朝廷能因此而振作,那么倒可说是因祸得福了。”秦若云道:“这倒不错。只是……唉!议和之后,史弥远掌握了朝中大权。可这史弥远啊,只怕比之韩贵胄尚有不如,这几年早已臭名远扬。今后的日子,唉,难说,难说!”

那小孩眉头皱得更紧,说道:“如此说来,这恢复之事,岂非渺茫?”秦若云道:“那也不一定,只盼我大宋能出个善用贤臣良将的明君,再多几个像岳爷爷、韩元帅那样的大将,到那时,直捣黄龙,复我河山!”那小孩听了这几句话,精神为之一振,扬眉说道:“正是!先生这几句话说得甚是。等我……等我长大了,学了本事,定当像岳爷爷那般,直捣黄龙,复我河山!”

秦若云见他说这几句话时,脸上神色俨然,紧握着一双小拳头,虽是一个小小孩童,却也别具气势,说道:“嗯,我也希望你早日长大,驱逐金贼,复我河山,为我中华百姓争口气!”

一阵凉风袭来,吹得火苗摇摆不定。那小孩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话就说到这里吧,多谢先生陪我说话,让我明白了不少道理。”秦若云道:“不谢,不谢。你陪我说话解闷儿,我也很高兴。”心中却想:“这孩子小小年纪便心怀天下,若他是魏涛托世,那可……唉。”那小孩道:“先生困了吗?如若不困,我去叫爹爹出来,只怕他早等得着急了呢。”说着嘻嘻一笑。

秦若云心想这孩子虽然不信算命之说,但还是惦记着父亲心头之事,可说十分懂事,便点头微笑道:“我不困,你去叫你爹爹出来吧。”那小孩应了一声,蹦蹦跳跳的进屋,跟着李竹山匆匆出来,作揖道:“先生旅途劳顿,却仍要劳烦先生,还望先生包涵。”

秦若云道:“李兄你过于客气了。今日相逢,也是有缘。咱们坐下来细说。”两人在席子上坐下,李竹山沉吟片刻,说道:“先生,你也看得出来,我只有这么个独子,在这边境之地相依为命,不免对他关爱过甚。”秦若云道:“是,天下父母之心,原都一般。令郎聪明伶俐,又颇有大志,很是难得。”李竹山道:“逢此不平之世,我只盼着他平安长大,安稳过活,也就是了。嗯,对了,我想先问一句,以先生看来,金人会不会再打到这里来?”

秦若云沉吟片刻,说道:“此事不好断言。不过依我看来,若无必胜把握,金人当也不致轻易南犯。只是这村子地处淮水之畔,离边界太近,怕只怕小队金兵过来,抢劫掳掠,滋扰生事。”

李竹山和儿子在这洪塘村相依为命,常自担心金兵大举南下,这时听他如此说,便放下了心,说道:“小队金兵前来生事,这倒不用担心。这里洪泽湖丹山之上,住有许多道士,他们武功高强,行侠仗义。以前小队金兵常常过来,每次都是丹山上的道士将之杀退。这么经过几次之后,金兵倒也不敢轻易来犯。村里的人都说,这丹山道士是神仙降临,来庇佑我们洪塘村的。”

秦若云此前在附近逗留,已听说过洪泽湖丹山道士,知这丹山派是当今武林的一大门派,实力仅次于少林,便点了点头,道:“那便甚好。侠士仗义为民,原堪令人敬佩。”见李竹山欲言又止,便道:“李兄,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只要不违天道,我无有不允。”

李竹山忙道:“是,是。嗯,事情是这样的,说起来,那也……那也……唉,总之也怨不得谁……”秦若云微觉好奇,并不出言,静待他述说。李竹山又吞吞吐吐了好半响,才道:“嗯,此事其实是个误会。不久之前,丹山派的一位玄蓝道长,失手将小儿打得重伤……”

秦若云此言入耳,不禁微感诧异,脱口道:“什么?”李竹山道:“先生不必奇怪,我已说过,此事是个误会。那位玄蓝道长一向人很正直,只是性子有些暴躁,想来是因小儿顽皮,而他那会儿正好喝醉了酒,总之我对他绝无怨怪之意。而且丹山派的掌门道长已重责过他,还亲自前来道歉慰问。嗯,当时……当时是小儿在村里见到了他,上前跟他说话,他一脚将小儿踢得重伤。我找到小儿之时,他已然昏死过去。我忧急如焚,急忙抱着他去找大夫,可是还在半路,他便断了气。当时我也不想活了,哭也哭不出来,便只呆呆的抱着他坐在路边,觉得他身子一点一点的冷去。可是奇怪之极的事发生了,天空中忽然闪过几道闪电,跟着传下几声凄厉之极的惨叫,便在此时,小儿竟然几声咳嗽,叫出声来:‘爹爹,我痛,我痛!’我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是真真切切,他确实又活了过来,伤势虽重,但数日之间,竟也完全好了。咦,先生,你……你……怎么了?”

原来他见秦若云听着听着,忽然面色大变,似乎又是欢喜,又是悲伤,目中更有泪光闪动。秦若云伸袖抹了抹眼眶,说道:“李兄,你说下去,后来……后来怎样?”李竹山微觉奇怪,续道:“后来嘛,倒也没什么异状,小儿好了之后,跟以前完全一样,嗯,只是对收拾山河的国家大事,更加热心了,家中一有客来,便缠着人家问东问西,便如先生今日前来一般。”

秦若云听到这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之中显得又是宽慰,又是愉悦。李竹山也看了出来,但心头的沉重之感,并不减少,续道:“小儿虽然并无异状,但我始终不能放心,生怕他是被什么妖魔附体。因为我当日听得天空中的几声惨叫,实是凄厉无比,便似……便似妖魔临到末日一般。因此上我求了不少江湖术士、算命先生,请他们察看小儿情状,更请他们算命卜卦,瞧一瞧小儿日后怎样。先生,你的神技远近闻名,还清……”

他话未说完,秦若云已忍不住呵呵呵的笑了出来。她这时自然早已知道,这小孩便是苦寻不获的魏涛托世之人。魏涛当日降生,本是出于仓促,居然阴差阳错,灵魂进入了一个将死的小孩体内。自己只寻找出世不久的婴孩,自然苦无结果。这真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她笑嘻嘻的道:“李兄,大喜,大喜!”

李竹山先是一愕,随即喜道:“先生是说,此事并无凶兆,小儿日后也得平安无事么?”秦若云自然不能讲出实情,便道:“李兄,我一直在寻找紫微星下凡之人,此事你自然知道。而照你所言,这孩子多半是我要寻找之人了。我瞧他定然前程远大,将来干出一番伟业。”李竹山只求儿子平安喜乐,至于伟业什么的,却并不热心,但听得儿子是星宿下凡,自也不禁高兴。秦若云道:“究竟是与不是,待我以仙眼鉴别,便知端的。李兄,咱们这便去瞧他一眼如何?如他果然是星宿下凡,那我……那我当以仙法渡济其身,令他以后逢难呈祥,百邪不侵。”

她此番寻找魏涛,原是决定以仙力渡济其身,令他在凡间少经劫难,至于不顾那位大仙告诫而干犯天威,那是全然不管不顾了,这时说出这句话来,不由得又是骄傲,又是凄凉,心道:“你能为了我什么也不顾,我便也能为了你什么也不顾,一切的恶果,便都由我来承受好了。”她和魏涛一般,相处日久,便自情愫暗生,所不同的是,魏涛自己全然不明。她却清楚的知道,自己爱上了那个生在二十一世纪的热血少年。自凡人而成仙,修炼过程中须摒绝七情六欲,成仙之后更不得妄动凡念,否则轻则修为尽丧,降为凡人,重则天威震怒,魂飞破灭。她自小时开始修炼,师父便每日谆谆告诫,她也一直深自戒之,然而神仙本质上亦为凡人,情欲之念,与生俱来,可压制而不可绝灭,是以一旦动情,便也如初坠情网的多情少女一般,可以为了心上人牺牲一切。

李竹山听她说能令儿子百邪不侵,自是热切,但也瞧出了她神色黯然,近于凄凉。他正欲发话,忽然那小孩的声音在背后说道:“不!我不要什么仙法相助。一来我不相信,二来就算这是真的,那也……那也……我要长大之后,凭着自己的本事打金人,就像岳爷爷那样,那才算是真正的英雄好汉!”

秦若云和李竹山转过身来,见他两个小拳头紧紧握着,小脸儿微扬,望着天边明月。这一晚正当十五,皎洁的月光照在他脸上,隐隐现出一层圣洁的光辉,那显是他的心中充满了一种无比虔诚的信仰之故。他随即笑着向秦若云道:“先生,我说这些话,你别生气。你是个大有见识之人,不会恼我的,是吗?”

秦若云趁他仰望明月,思发壮怀之际,已用“仙眼通”察看了他魂魄,确知有这小孩果然便是魏涛托世,见他英雄好汉之心如此强烈,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说道:“那你以后劫难重重,历经无数艰难险阻,也不害怕吗?”

那小孩毫不犹豫的道:“不怕!这世上无论干什么事,总会遇到困难。我想……一个人既然来到世上,就要自……自……嗯,是了,是自强不息,打败遇到的……遇到的难事,去办成自己想干的事,这样才活得有意义,先生你说是吗?”

他这几句话虽然有些辞不达意,但倒也甚有道理。秦若云心中一动,登时想想起了魏涛赠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这世上的事要想办成办好,又有哪一件一帆风顺?障碍阻难,原是必然,一个人艰苦奋斗而致成功,那才是人生真谛!”她心中矍然而悟:“是了,他还是他,还是那个豪迈磊落、勇往无前的他!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又何须执着,逆天意而行?”霎时之间,心中一片明澈,更十分轻松。李竹山适才见他神情有异,只道她有难言之隐,这时也道:“既是小儿执意不愿,那先生也不必为了他劳心费神。自然,先生这番盛情,我和小儿都是极为感激的。时候不早,咱们早些歇息吧。”当下那小孩踩灭柴火,三人回入屋中。那小孩跟爹爹同睡一铺,秦若云则睡在那小孩的床上。

那小孩沾枕之后,不久便即入睡。睡梦中只见自己身披战甲,骑马持枪,驰骋于战阵之中,只杀得金兵丢盔弃甲,人仰马翻。秦若云却思前想后,难以成眠,既感欣喜,复有些惆怅。她时而微笑,时而叹息,辗转反侧不已,直到夜半已过,这才逐渐睡去。

她是仙人之身,每日只睡一两个时辰便够。醒来之后,但听得李竹山和那小孩鼻息沉沉,睡得正酣。他轻轻起身,走到院中。

但见月亮斜悬西面天空,天色将明。她心想:“该当为他取个什么名字呢?他的原来叫做‘魏涛’,大约是取“巍巍波涛,连天叠涌”之意,那是气势宏伟的好口彩,但“李涛”一名,就变得平平无奇。”心下沉吟,缓缓踱着步子。抬头一望,只见几点疏星嵌于夜空之中,熠熠生辉,令人心怀一畅。蓦地里脑际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名字,心中一喜,脱口而出:“对,就是这样!”

忽听得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道:“怎么?”正是那小孩。秦若云一笑,说道:“是被我吵醒的吧。”那小孩道:“不是,不是,是我自己醒的。先生适才想说什么?”秦若云道:“我给你取好了名字。”那小孩喜道:“哦,快说,快说。先生取的名字定然是好的。”秦若云道:“便叫做李夲,字晨星如何?”说着蹲下身来,在地上用手指写了“夲”和“晨星”三字。“夲”与“涛”同音,古书中有“左视右顾,莫得而夲”之句,是以“夲”字含有“快速前进,雷厉风行”之意,“晨星”则指“晨星朗朗,朝气盈盈”。古人取名,讲究名与字相合,或互为映衬,或互为表里。“晨星”蕴含朝气,进而盈盈则“夲”,暗喻名字的主人逐步显达,成就大事。再者,“夲”字略显生僻,配以平易浅白的“晨星”二字,那便相得益彰。

那小孩默念道:“李夲,字晨星,那是什么意思?晨星,晨星,是说早晨的星星么?”不禁抬目天空,去瞧那几颗“晨星”。张士文微笑道:“等你以后长大了,自然便知。”

那小孩道:“嗯,先生所取的名字,我信得过,一定是好名字!”突然“唔”的一声欢呼,跳了起来,叫道:“我有名字啦!我有名字啦!”原来他自小没有名字,又为了七岁之时发生的一件事,与村里年龄相若的小孩们不和,那些小孩便常以此取笑他,甚至叫他“小杂种”。在他心中,实是以没有名字为耻,这时突然有了名字,而且是一个他认为大有本事的“半仙”所取,怎不令他心花怒放?

只是这么一来,便将他爹爹吵醒了。

李竹山得知儿子有了名字,甚是欢喜,向秦若云连连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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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后,秦若云心想此间情事已了,便不宜在此多待,再者仙额日渐消耗,该当立即起行回高宗朝,也免得师兄多所牵挂,于是起身告辞。那小孩依依不舍,颇感失落。秦若云其实也甚不舍,但也只有硬起心肠出门。来到旷野无人之处,便即飞升上天,往高宗朝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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