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将军缪冲每日忙忙碌碌,做好份内的保卫工作,闲时得空,还得设法与姜微之、于勉等公子们交往,做些喝酒,打猎之类的事。他做起人来大方率真,很得众人欣赏,也是魏王喜欢他的原因。
半夜醒来,找个巡营的借口,假公济私,到魏王和宁贵妃的大帐外转上一圈。明知贵妃已歇下,伸长脖子也看不到人。可心中若有情,布帐篷看上去也是亲切的,何况那里有他最心爱的女子,眼中生花,自是与众不同。
溜达完这一圈,才能安生躺下闭眼歇着。若是某天有事,没顾得上去,时间再晚,也必得去补走一遭,才能换得一夜安眠。
这一夜,宁贽喝多了,赖在缪冲的帐篷里,说什么也不肯走。
“缪兄,咱们至亲兄弟,别人不理我,看不起我,你也赶我走?”
“这话说的,你位高权重,又是当朝国舅,谁敢看不起你?外面那么冷,刚喝过酒,热身子一吹风,准得生病,我赶你做什么?外间还有一张木榻,现成的被褥,你想睡尽管睡,酒醒了再走。不过你身边这个小豹子,我可没地方安排,得打发他回去睡。”
宁贽眼神有些迷离,“我算什么国舅,萧家有女为后,人家才是正牌的皇亲!”说完,拍拍豹雏的胳膊,“好,小宝,乖乖的回去,这里人多,不用管我,你去帮着照顾小玉。”说完,伏在桌案上,昏沉沉睡去。
找一件自己的衣服,给小宁披上,缪冲自去照惯例做事。
回来,看到宁贽正盘膝坐在案前,端着茶水,眼神清亮地看着他,已没了酒意。“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醒了觉得腿有些软。”
“我刚回来,困得不行,还是睡吧,等明天再出去。”
宁贽嘴边眼角满是鄙夷,“你为人做事永远这么拖拉,万事儿都等明天,等了十五年,还是下不了决心。”
缪冲明白他的意思,“我倒是有决心,是她不肯走。”
“这次出来你说上话没?那天去点苍山北坡寺里烧香,见你跟着马车走了好一会儿。”
“跟着又能怎么样?她听到我说话的声音,只往外看过一次,一句话没说,依然是那么冷淡,可眼里依稀有泪光在闪,想是不开心。这些年变化不大,仍是美得很。”
“你看到的是个美丽的空壳。”宁贽呛了一下,窘态毕现,擦擦,接着喝他的水,“谁也帮不了她,理咱们有什么用呢?”手中虽有几万雄兵,数千江湖豪侠,却帮不上任何忙,这是一个难解的局,官位越高,越觉得无能为力。
缪冲很想和宁贽抱头痛哭一场,可他不能。这大半夜的,让外人听见,准以为是发神经。“外面很好的月亮,柳枝绿了,柔软娇媚,可惜你没看到。”生生收回流到眼边的泪水,抓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甜食会让人开心些。
“我从不看月亮。”这是小国舅的答复。“相传月亮上有座寥落寂寞的宫殿,住在里面的嫦娥仙子,想来亦如馨姐一样,每日抱个白兔。”他不想再理任何人,今夜,只想念自己的姐姐。
缪冲也不理他,整整一个晚上,两个人在同一个大帐,却如同互不相识的两个人,各做各的事,各想各的,看书、喝酒、吃东西,偶尔走路时碰到,连笑也不肯笑一下,默然若对方不存在。谁不知道谁呢?面具是戴给别人看的,在缪冲的眼中,戴上丑恶面具的宁贽是他共过患难的兄弟,没半分凶气。
柔然公主赫宜找鸣玉玩过几次,送她几件小礼物。还求见过宁贵妃两次,与贵妃一起骑马射猎。明里暗里吹风,不想要别人做驸马,她想嫁的人是小国舅宁贽。
鸣玉最厌的,莫过于对宁贽花痴的女人,好不容易离开邺城,与宁哥哥回到洛阳,又见到这样痴情的女人。“脸能当饭吃么?为什么她们都喜欢宁哥这样的类型?小豹子长的也不错呀,比他的实际年龄看上去壮实的多,人又聪敏活泼。”
“她是有目的的。”豹雏夹起盘子里的一块肥肉,扔给小黑狗。
“有什么目的?”
豹雏偷笑着,“宁哥哥奇货可居,她在找一个能培养成一代帝王的人物。”
“哈,这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上次是说人家王丞相,说什么得之可安天下的人才,当世孔明诸葛亮。刚请到时,魏王整宿整宿与他喝茶论事,珍宝一样,这不没多久,也就看厌了。宁哥也认为,他不过是生活简朴,说话办事公允得当,没见什么大本事。
“哦?能有多简朴?”
有一次跟着宁哥去回访,见王丞相手下的一个老仆正在煮饭,发红的糙米,很简单的菜,是庙里自种的茄子豆角,还有一个菜是清蒸葫芦。宁哥哥的名气哪有人家王先生大,这奇货可居是怎么说的?”
“他是中山国太子,这就是原因。十五年前,中山国战败,那些屈死的将士家属,这些年生存繁衍下来,何止几十万人?时刻想复仇,得有个身份地位得当的人做头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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