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今天咱们老兄弟聚会,不谈国事、不谈国事。”被尊称为守常兄的男人说道:“咱们平时天南海北、人各一方,又都是俗务缠身的,难得有这么一个平台,让咱们聚聚。他日自有下情推诸位贤弟,今天权且以诗为馔,对酒当歌,偷得浮生半日闲。”
“我自封监酒官,且出个酒令。二十七年前,咱们兄弟长亭一别,时至今日方能一聚。就以‘亭’字入诗吧。”叫“岁昌”的男人说。
“好,我占个先。”叫虎臣的大嗓门和道:“乱径穿林共入亭,天融翠黛水融青。竹枝茂密鸣蟋蟀,柳叶扶疏唱百灵。换盏分羹开铁罐,推杯对酒启银瓶。无端尽述三生事,冷落夭桃一瓣馨。”
“人生得三五知己不亦乐乎,当浮一大白。”被称作鹤园的男人说道:“幽篁作帐柳为屏,一叶轻舟绕小亭。羁馆求知伤煮鹤,闺房待字怨飘萍。娇声戏水初惊影,老韵吟花已忘形。最喜游人多艳慕,遮阳伞下走娉婷。”
“鹤园兄这是又沾惹了何处‘娉婷’,让人好生羡慕。”叫岁昌的男人接道:“炎炎烈日照孤亭,地气焦烧水气腥。老树枝头盘紫燕,新荷叶下驻蜻蜓。环堤乱翠狂风歇,一院残红骤雨停。嘱咐阿娇佯小睡,今宵月朗数流萤。”
“岁昌贤弟伉俪情深,都这把年纪,还直呼弟妹小字,真是羡煞旁人。”
“莫要取笑,咱们还是听守常兄的。”
“思中倩影梦中亭,夏日长安类幻形。玉色磨光余落寞,铅华洗尽剩伶仃。终南有道能穿壁,渤海无船可越汀。我了情缘谁了债?秦腔夜夜只聆听。”
“好诗!”诗中所叹恰恰说中我的痛处,我不禁大声喝彩。
“外面何人,请进来同乐。”
我见包间里的客人请我,就一打帘进去。
环顾一周,发现包间中央摆着一张木质方桌,几道精致小菜,一坛惠泉黄酒,四位老人围坐四周。主座坐着的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他目光慈祥,面容祥和。我注视一看,他的名字有些奇怪,叫做“苟不教”,应该是人称“守常”的老先生;他右手边是一位六十来岁的老人,横眉立目、不怒而威,名字叫做“孙破虏”,应该就是“虎臣”;孙破虏老人对面是位五十多岁的老人,他面容清朗、精神矍铄,名字叫做“孔承志”,着长衫冠切云,应该就是“鹤园”老先生;坐在下首的是一位五十来岁的老人,长的慈眉善目、平易近人,名字叫做“陶少伯”,大概就是“岁昌”。
我冲四位老先生一拱手,说道:“我在包间外面喝酒,偶然听到几位先生的诗作。听到精妙之处得意忘形,惊扰了。”
苟不教老先生对我呵呵一笑,招招手说道:“不必拘泥,过来坐。”
我上前想坐下,突然后背“唰”的一声,一道杀气激得我汗毛一紧。刹那间,一柄长剑已经架在我的颈边。
我大吃一惊,侧头一看,原来门边站着一位男子。他的名字叫做“狗不叫”,30级战士,三十多岁的样子,个子不高,身材匀称,穿一身黑衣,正持剑冷冷的盯着我。我看着他冷峻的目光,竟有些不敢对视。
我心里大惊,脸上也略微变色。这家伙站在门边一点声音都没有,我进门时竟然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待到他拔剑时,气势又是这么凌厉。
“雄飞,无妨。”苟不教老先生冲“狗不叫”摆摆手。“狗不叫”后退一步,长剑入鞘,整个人也如同归鞘之剑一般敛息屏气。
我入座后,旁敲侧击的问道:“几位老人家都是休闲观光账号吧?难得见到老人家玩网游的。”
“呵呵,”苟不教老先生笑道:“这位小友,我们几位老家伙还没有落伍啊。我们都上年纪了,爬不动山、涉不了水,只能来这里过过瘾。”
“您的名字取得很特别啊,这是三字经里的一句吧?”我问道。
“老夫本名姓‘苟’,这‘苟不教’是穿凿附会来的。”
“您姓苟,那‘不教’的意思是‘不教而诛’?”我想起脖子边那冰凉的剑锋,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心里暗道:“狗不叫”这名字倒是十分贴切,这黑衣男子真是条不叫的狗,咬人必定奇狠无比。
旁边的孔承志老先生笑道:“是‘不教而教’。苟老讲无为而治,怎么会不教而诛呢。”
苟不教老先生关切的对我说:“小友,你同旁的少年不太一样啊。我见那些少年都神采飞扬,你为何郁郁寡欢、借酒浇愁?”
“不瞒您说,我惹上了很大的麻烦。”我叹口气说。
“能破吗?”
“无解。”我摇摇头说。
“既无法破,为何不舍?”
“舍不得。”
“有何不舍?”
“我开局一步走得极好,现在虽有挫折,但是放不下已有的一切。”
苟不教老先生没说话,提起装热酒水的小铜壶给我的杯子里倒水。我赶紧站起来,双手举杯。谁知眼看杯子满了,苟老先生仍不停手,热水很快溢出杯子。我手上吃痛,“当啷”一声,杯子掉在桌上。
“痛了,自然就放下了。”说着,他递给我一碗黄酒:“你怎知舍后无所得?”
我思虑半晌,坚定地说:“我有放不下的人,也有不得不承担之事。也许有一天我会明白您的教诲,但是现在我还不想放弃。”
孙破虏老先生笑笑,说道:“这小子的脾气,像我年轻的时候。”
苟不教老先生笑着说:“能得虎臣自比,看来你对这位小友颇为看重。小友,年轻人难得有你这份担当和执着。以后有什么烦心事,不妨和我们这些老家伙说说。”
我拜谢了诸位老人家,退出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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