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郎知道,五郎也给他们下了迷魂药,主动提出帮山庄赔付。”
“五郎做得对,有长进。那姓阮的在干什么?”
“已多日未见他的踪影,让他去竹篮打水吧。”
“凡事还是小心一点好。封氏家族的世仇全靠你们了,叔公帮不了你们,只指望有生之年能看到龙柏山庄也成为一片废墟,让谷柏年也尝尝沦落街头的滋味。”
“不过,近日有种不祥感觉常使五郎困惑,行事至今已出两条人命,何捕头也太狠毒,何必非要置菜贩于死地?还有那个祝小山也被他毒死了,完全违背我们本意。再说,凭心而论,谷氏父子无愧于人中豪杰,在芷江乃至江南颇有名望,待五郎也是真心实意,真把他们毁了,五郎实在于心不忍。”
古稀老者叹息说:“五郎以为叔公愿意如此?祖训难违啊。”
“百年之前先辈的恩仇让后辈来承当,五郎以为不妥。”
古稀老者沉思良久:“箭已离弦,岂容回头?天意如此!”
“那好,五郎这就告辞了。”
古稀老者叮嘱一句:“五郎,你千万记住自己的根本,叔公盼你早日将‘天一画馆’改为‘封氏画馆’!”
“叔公放心!”
几天以后,封氏家庙来了一位身材魁梧的年轻人。封氏家庙已多年不与外人交往,今日突然有生人来访,老者心中诧异。
来人彬彬有礼地作揖:“封老伯,小侄是刘督军的朋友,在省城报馆工作。”
封老伯记得五郎说起过他有个报馆朋友,立刻笑着说:“久仰久仰,果然少年英雄一表人才。”
“小侄是无用文人而已,冯馆主才是芷江第一才子呢!”
封老伯见他如此抬举冯一欢,喜上眉梢。“五郎这孩子倒也争气,给先辈增光了。”
年轻人说:“小侄近日正在做《芷江书画与名家渊源》学术研究,听说封氏家族是芷江书画界三大开山祖师之一,故小侄特来请教。”
封老伯开心地说:“先生如此看重封氏,老朽敢不从命?先生想知道什么,老朽有问必答。”
年轻人说:“就从芷江书画界祖师爷说起吧:据说从乾隆朝起,这三位大师就是莫逆之交,对吗?”
古稀老者拈须沉吟,久久望着墙上身穿官服的老人像。“白云苍狗,世事难料。有谁能想到先祖们生死与共、情同一家,而子孙辈却你争我夺、冤冤相报。”
年轻人动容:“此话从何说起?”
“唉,说来话长。自康熙皇帝敕封龙柏山庄后,芷江县这块风水宝地名动朝野,许多京官致仕后陆续前来建府颐养天年。他们与谷氏和睦相处,交情甚笃。其中私交最深的就是后人称为开山祖师的三大家:龙柏山庄谷家,庆历堂岳家和封园封家。三家人你来我往数代亲密善。直至乾隆年间风云突变,这三家才波澜横生,反目成仇。”
年轻人问:“却是为何?”
“满清入主中原后,一些前朝遗老遗少和有民族思想的文人常常著书立说,揭露清军**掳掠的暴行,发泄心中悲愤和反清思明之情,文字中充满了‘敌酋’、‘满夷’等有损清朝威仪的字句。故康熙、雍正朝均有**发生,杀了许多文人。乾隆即位后,对文人的思想禁锢变本加厉,恨不能把所有书籍中对满人统治不敬的讳处全部删除干净。就在他登基四十多年时,借编纂‘四库全书’之际在全国范围内大规模征集各类书籍,把认为是词意诋触的违碍狂悖之书大量禁绝焚毁。在这场焚书浩劫中,很多人不仅个人著作被禁毁,更惨遭**冤案。
当时芷江汤县令和谷、岳、封三家的关系不错,故此相安无事。后来乾隆拟订了《查办违碍书籍条款》,开始大规模搜查禁毁书籍,汤县令出于无奈,就在县内遍贴“上谕”,劝告藏书之家悉数呈缴。偏巧汤县令的上司蒋知府是个奸诈谄媚之徒,正想寻找机会奉迎皇上。他料定在芷江书画之乡必有收获,便亲派专员督办,深入民间访查,将芷江境内稍有名望的文人一一开列名单,责令汤县令挨家挨户搜索,汤县令唯恐自己治内出现冤案,便私下劝诫文人自行检视,消除对朝廷不恭之词。文士们深知其中厉害,不敢怠慢。但检视之后,皆以为并无半点悖逆词语,故皆处之泰然。汤县令也在书籍呈缴之前逐一过目,确认无误后才送呈知府。
不久,蒋知府将县令召去申斥。“芷江出了反诗,贵县居然不知?”
蒋知府将一本诗集扔到县令面前。县令见是岳家著作,其中一首名为《林下独斟》的诗被知府用红笔圈起,旁批四字:狂妄至极。其中有两句:“明月挂高枝,清风频抚首”被红笔勾划。
汤县令觉得此诗仅为诗人面对明月清风自斟自饮、自得其乐而已。
蒋知府一拍案桌:“糊涂!此诗反骨毕露,用意极为恶毒,贵县居然看不出来?”
汤县令惶惑地看着知府。
“汤大人,本府请教这‘明月’二字是何意?分明是暗指明朝!这清风二字就不用本府言明了罢!此诗称明朝高高在上,而大清却俯首贴耳,不仅如此还来一个‘频’字:我大清国不停地对亡明俯首贴耳,叩头作揖!岂不是丧心病狂罪该万死?”
汤县令瞠目结舌:“府台大人,卑职以为此说过于牵强附会。”
蒋知府声色俱厉:“反贼明目张胆攻讦朝廷,汤大人竟然昏愦如此,你这个县令也当到头了。”
果不其然,汤县令不久便被罢官,蒋知府亲自带兵将岳氏家族满门抄斩,可怜岳家大小百余口尽数遭难无一幸免。
老者说到这里,深深叹了口气。“岳氏案发后,文士们噤若寒蝉,书画界一片凋零。可是事情并未了结,官府传出消息说,岳家的‘反诗’是封家首告所致。芷江县一片哗然,文人雅士众口一辞同声叱责,封家人出门,背后必定有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
其实封家是被冤枉的,我们封家世代忠良,祖训就是忠义二字,对皇上忠,对朋友义。封家百口莫辩,就连至交龙柏山庄也是侧目而视,并不相信封家的辩说。由此开始,两家就断绝了往来。
封谷两家反目成仇是在此事过后的一年多。世上的恩恩怨怨其实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断绝往来之前,谷家和封家本是未来的儿女亲家,谷三公子和封二小姐早已花前月下山盟海誓,只盼洞房花烛了。
岳家出事之后,对谷家而言,封氏所作所为,人所不齿。众人避之犹恐不及,哪有再与之攀亲的道理。凭三公子的才貌、身世岂愁找不到媳妇?偏偏三公子声称非二小姐不娶,若不能如愿,就到姑苏城外寒山寺去撞钟!谷家当然不会容许三公子任性,执意为他另择门当户对的女子。三公子偷偷去找二小姐商量,却被封家轰了出来,就连封二小姐也被禁锢闺房不准出门。谷三公子一气之下,果真跑到寒山寺当了和尚。
这件事被封家瞒了数十天后,终究还是传到了封二小姐耳中。封二小姐原本就茶食不思焦虑成疾,闻知此讯当即两眼发直,“哇”的一口鲜血喷出,自此便卧床不起。
封家心急如焚,封老太爷亲自托人说亲宽慰女儿,封二小姐始终一言不发,却在被告知亲事已定的当晚,拖着病体迤逦行至‘朝暮堂’前,连呼三声‘谷公子’便一头栽进堂前莲花池中。身边丫头抢救不及,香消玉殒。此事传至寒山寺,谷三公子不言不语,不吃不喝,数日后即圆寂于寺中。
此事在芷江县引起了轰动,芷江书画界一边倒地断言封家卖友求荣之可耻行径酿成了一对才子佳人的惨剧,一时之间群情激愤,文人雅士写了许多诗词,同情山庄痛斥封园,盛赞三公子、二小姐的忠贞,更有人将此事编成故事在民间说唱。
封老太爷遭此奇耻大辱,却无处伸冤,终日郁闷终于一病不起,临终前留下八字遗言:‘雪耻报仇,世代相传。’
封老太爷走后,封家再也无法在芷江县待下去,便在月黑之夜举家迁出,只留一人看守家庙,此人便是封老太爷的侄子,老朽的先祖。”
古稀老者仰望先祖遗像,沉浸在封氏家族的悲情之中。
年轻人若有所思说:“原来封、谷两家之事有如此曲折!封氏后人再没来过封园吗?看这封园境况凄凉,恐怕封氏仍然一蹶不振?”
“那倒未必!”古稀老者断然否认。“据老朽所知,封氏后人争气得很。只是大仇未报,不便张扬而已。”
“封家的冤屈至今未曾昭雪吗?”
“其实在封家迁出芷江的第二年,事情就已真相大白。所谓封氏首告出卖岳家的消息是蒋知府故意散布的谣言。蒋知府早就觊觎龙柏山庄风水宝地,妄想扳倒谷家取而代之。因忌惮谷家势力想出这条离间毒计。后因蒋知府过于张狂,被人弹劾,还未来得及动手就罢了官。”
年轻人说:“既然真相已明,封、谷两家怨仇就该化解了。”
古稀老者长叹一声:“事情并非如此简单。‘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封家忍不下这口气:在封家患难之际,谷家不分青红皂白听信谣言,不肯给封家辩白的机会,弃两家世代通好的情意而不顾,致使封家受尽侮辱,无法在芷江立足。年轻人你知道吗?人生在世,名誉意味着什么?名誉比生命更重要,士可杀不可辱!如果不是谷家忠奸不分是非不明,封二小姐会走上绝路吗?封老太爷会一病不起吗?换了是你,年轻人你会轻易忘掉两条人命吗?”
年轻人脸色忧郁:“据我看谷家也是受害者啊!”
古稀老者愤然说:“那是谷家咎由自取。害惨了封家,还白赔个三公子。”
年轻人说:“如此看来,封氏和谷氏必有一场生死决斗。幸好眼下在芷江只见谷家不见封家,否则二虎相争或死或伤,那才令人扼腕叹息呢!”
老者沉吟不语,良久才说:“这也是无奈之举,祖训难违啊!”
约莫半个时辰后,年轻人来到龙柏山庄,碰见谷新元和王小珂一同从庄里出来,王小珂脆声说:“阮大神探,好多天没见你的影子,干吗去啦?”
谷新元笑着说:“表哥眉开眼笑,肯定是没赶马,而是抓住了牛鼻子了!”
阮振飞朗声说:“表弟聪明,走,一起去见舅舅,有新发现。”
第十一章身陷囹圄
莫耀先获悉冯一欢的身世秘密,立刻想到冯一欢必定是盗案的嫌疑人。莫耀先的推论最简单直接:封谷两家族有世仇,古人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冯一欢隐姓埋名与山庄打成一片,又从金馨儿那儿探听山庄秘密,其目的就是一个:盗取展品的同时又盗取山庄财宝,使山庄无力赔偿被迫破产。
莫耀先不甘心见到冯一欢奸计得逞,也不希望山庄陷入绝境,更不愿见到金馨儿成为山庄罪人。他的胸中油然生起“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豪情,他要亲自出马揭开冯一欢的真面目,要让阮振飞明白其枉有神探虚名。他坚信凭天雅画馆的实力,侦破山庄盗案绰绰有余。
莫耀先再次调动天竺堂旧部搜寻祝三河,很快就得到线索:祝三河曾在他家附近出现过。莫耀先断定祝三河并未走远,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画馆的事交给管家打理,亲自带了刘大、刘二日夜埋伏在祝三河家附近。
又是月黑夜。莫耀先三人翻墙进了院子,埋伏在树下。院子里一片乌黑,偶而有几声单调的虫鸣划破夜幕,空气闷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几只嗡嗡叫的蚊子轮番向莫耀先袭击,莫耀先心里骂了一句,用手把吸血不松口的蚊子碾成泥。
忽然,大门“吱呀”一声,有人走了进来,莫耀先屏息静气盯住门口。只见来人划了一根火柴点燃卷烟,火光中,那张脸显得异常阴沉,莫耀先暗自吃惊:何捕头来干什么?
何捕头轻轻敲一下房门,三长两短。门开了,何捕头一闪就进了屋。莫耀先蹑手蹑脚移到窗前,里面的谈话声很轻,但在寂静的夜晚依然听得很清晰。
“老人家有急事吗?”是祝三河焦急的声音。
“这还用问?没事本大爷找你玩啊?你是大美人?”何捕头盛气凌人的口气。“这几天没给我惹事吧?”
“哪有这个胆啊!整天老鼠似的钻在洞里,晚上才敢出来透透气。”
“给我记住了:这几天风声特别紧,姓阮的小子象条猎狗嗅东嗅西,早晚要给我添麻烦,就连那个姓莫的也吃错了药,四处打听你的消息,你千万不能出去,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
“是,是。”
“那批货还好吗?”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老人家放一百个心。”
“你要给我看牢了,少一张纸都不行,否则,哼哼。”
“是,是。小人的脑袋能掉,这批货不能少。”
“知道就好!”
莫耀先心中大喜,老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今晚捉小偷顺带逮了个贼王,没想到何捕头这狗日的原来是祝三河的幕后指使人。难怪那天他突然冒了出来,他就是那个打黑枪的,就是那个神秘人,祝小山就是他毒死的!看来那批被盗物品由祝三河看着,什么货已到了关外全是障眼法!那么货藏在哪儿呢?上次来这儿什么都没搜到啊!难道祝三河还有什么秘密地方?
从墙角那儿传来一声轻喊:“啊呀!”莫耀先听出是刘大的声音,心里骂这小子太不小心,关键时刻咋呼什么?
果然屋子里没动静了,莫耀先忙退到屋角,一会儿何捕头从里面走了出来,经过院子出了大门。又过了一会儿,屋里又走出一人,站在院子里伸胳膊蹬腿。莫耀先大喝一声:“祝三河!”便冲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一边大叫:“刘大、刘二快过来!”话音未落,莫耀先后脑挨了重重一棍,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莫耀先醒了,脑袋开裂似的疼痛。“妈的,哪个小贼暗算老子!”
莫耀先挣扎着翻了个身,发现有人躺在旁边哼哼。“是刘大!刘二呢?”
另一边传来刘二的哭音:“不知是哪个小子背后给了一棍子。”
莫耀先这才明白过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糊里糊涂地被暗算了。
莫耀先破口大骂:“何捕头你这狗娘养的,有种你出来,男子汉大丈夫别做缩头乌龟。”
何捕头在外面阴恻恻地笑。“莫大馆主你就放声大骂好了,要注意音律,要抑扬顿挫,本大爷在此洗耳恭听。”
莫耀先又气又恨,扯开喉咙大骂一通,把何捕头的祖宗八代都照顾到了,外面却无声无息,也不知道何捕头有没有离开。
莫耀先自觉无趣,便索性闭目养神,偏偏脑袋疼得厉害,一刻也闭不上眼。气得莫耀先又骂何捕头,把能想到的恶毒词句颠过来倒过去骂了数十遍,直至力气耗尽为止。
约莫到了第二天上午,有亮光从上方照射进来,莫耀先才看清他们被关在地窖里。地窖约莫有一丈见方,上面有个方洞,有人用绳子放下篮子,喊了声:“吃早饭啰。”待他们吃完,把碗筷放进篮子,又吊了上去,方洞立刻盖上。幸好有光线从木盖缝隙透进来,还能看得清地窖的轮廓。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墙角有张凳子,上面有盏油灯,靠墙铺着稻草。莫耀先想到堂堂的天雅馆主竟在不知不觉中被人暗算,恨得直咬牙。他断定何捕头在这桩案件中充其量也是个小角色,想通这一点,更让莫耀先难堪,假如是栽在大人物手中,面子还多少好看一些,如今偏偏栽在姓何的小捕头手上,唉!
莫耀先越想越恨,看到刘大、刘二木立一旁,愈加来气。
“傻站着干嘛,还不陪我练练莫家拳!”
刘大、刘二陪笑上前轮番跟他对打。莫耀先存心找二人撒气,出手极重,刘大被一拳打倒在地爬不起来。刘二被一脚踢得趔趄几步,一屁股跌在稻草堆上,哇哇大叫:“疼死我了!”
莫耀先怒喝:“装死!习武之人还怕挨打摔跤?起来,都起来。”
刘大咬牙爬了起来,刘二却呲牙咧嘴直叫疼,莫耀先上前拖他起来。“算你运气好,跌到草堆上,疼什么疼?”
刘二哭丧着脸:“我的爷哎,小的是真疼,不知下面是什么东西,硌得小的屁股疼,实在受不了。”
莫耀先伸手一摸,果然在草堆下有块石板,莫耀先心想有名堂。他俯身将石板搬开,下面赫然现出一个洞,里面黑乎乎的。莫耀先正要点油灯,突然回头看看头顶方洞,从木盖下的光线变换可以看出外面有人来回走动。
莫耀先将石板盖上,又将稻草铺好,转身对刘二一拳:“你小子这一跤跌出大功一件!”
过不多时,洞盖掀开,一个脑袋伸进来:“莫大馆主在里面很舒服吧!”没等下面答应,方洞又盖上了。此后差不多每隔一个小时,就有脑袋伸进,慢悠悠地消遣几句。
中午时分,何捕头亲自送饭。
莫耀先大叫:“姓何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还不放老子出去!”
何捕头慢悠悠地说:“本大爷早想好了,我们好歹是个朋友,要好饭好菜招待。莫馆主吃好睡好,不忙活不费心思,几天下来不长一身膘,本老爷问心有愧呢!”
“老子应该谢谢你了,老子正想和何捕头叙叙旧呢!”
“那倒不必了,本大爷忙着呢!”
“忙什么?还在盘算如何害人吗?”
“你不知道?整个芷江县都传开了,过几天是龙柏山庄大喜日子,大伙都要去祝贺呢!本大爷也算是个主角,岂能不去捧场?”
“大喜日子?喜从何来?”
“山庄要彻底解脱了。谷少庄主一诺千金,他要倾山庄所有赔偿失主,那场面必定热闹得很。山庄倾家荡产之后,谷庄主再也不用为世事烦愁,一定可以过上‘采菊东篱下’的悠闲日子,岂非大喜之事?”
莫耀先将筷子往那摇摇晃晃的脑袋掷去,那脑袋哈哈一笑不见了。
“莫馆主好生休息,等山庄大事了结,本大爷亲自接你出去!”
莫耀先耐着性子挨到天黑,头顶方洞开过几次后,便听到有重物压上木盖的声音,此后便再没人来查看。
莫耀先立刻打开石板,拿着油灯下了洞。从洞口到底部有一人多高,通道宽敞,可两人并排直行。莫耀先疑惑,祝三河家中决无此等暗道,这是何处?正想着,从他身后传来“扑啦啦”的声响,一个黑影跃过他的肩头消失在黑乎乎的通道里,正在惊悚之际,又一个黑影掠过头顶。借着灯光,莫耀先看出是蝙蝠。
“狗日的吓人一跳。”他舒了口气,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湿漉漉、凉飕飕。
莫耀先定下神,将油灯拨得更亮一点。走了十多米后,通道成了台阶。顺着台阶上行,莫耀先见到一个洞口,被什么东西盖上。他轻轻地推了一下,洞盖有些松动,上面有说话声音传来。
“你小子又睡着啦?小心何老爷剥你的皮。”
“困死了。何老爷搞什么名堂,让我们守住这鬼地方。”
“你小子什么都不懂,只懂赌钱嫖女人。听何老爷说,下面关着的人跟山庄案子大有关联呢!”
“什么,下面关着山庄盗贼?”
“恐怕是吧!要不何老爷干吗兴师动众?”
“那为何不把他关到县衙牢房?”
“何老爷说天机不可泄露。做下人的只要听命守住洞口就行,管那么多干嘛?”
“那可不得了,听说盗贼都有武功,万一从洞里钻出来咋办?”
“你小子胆小如鼠!手里的家伙吃素的?盗贼敢伸出头来,老子一刀让他脑袋搬家!”
莫耀先听得心火直往上蹿,真想冲上去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让他们明白老子是芷江县响当当能文能武、讲义气的大丈夫,绝不是鸡鸣狗盗“鼓上蚤”。但又一想,此时出去必定是打草惊蛇。于是,他轻手轻脚退了下来。他越想越觉得蹊跷,这长长的暗道只有大户人家才有,足证此地绝不是祝三河家。到底是什么地方?何捕头又为什么把他关在这里?何捕头这狗日的,他身为公门中人却做出这等惊天大案,又将屎盆子扣在老子头上,老子出去再找他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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