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已大亮,按照惯例,我们一行人需要对东方学园几个地方进行巡视。今天杨意情况特殊,我便没有叫他一起出门。临走的时候,我见他抱着双腿坐在椅子上,下巴支在膝盖上,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让我不由得又暗自叹了口气。
一个小时后我回到宿舍,并且帮杨意带回了他的早餐,却见他仍然保持着我之前出门时的姿态。我没有叫唤他,只是叫早餐轻轻放在他的书桌上,然后收拾了自己的书包,就再次出门去了。作为朋友,我愿意竭尽我所能去帮助他,而我早一刻行动,说不定就能早一些让这场危机走向终结。
看看时间,还不到上午8点钟,我要找的小白这个时候不是准备去上课,应该就会在学生会总部吧,因为学生会长的换届选举正在进行各种准备工作。总之,我先去学生会总部看看吧,要是找不到人再在那里找人打听下。
一路走来,与许多正赶去上课的学生擦肩而过,却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多人对我观摩指点,看来昨天大家的一番努力没有白费,效果非常明显,学园网络上的那则谣言的破坏力大概已经被消除得差不多了,但愿不会影响到曲谱竞选学生会长的最终结果。
办公大楼,学生会总部,几个常用的会议室我都找过了,没有见过小白的身影,而学生会长室如我所料般也是空无一人,东方塑同样是不在的。无奈之下,我只能使用最后且唯一的办法,找个人打听。可惜,一连问了几个人,他们不是不知道,就是因为不认识我而拒绝回答我的问题。唉,出师不利,我只好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办公大楼。
找不到小白,我就无从打听司空艳的下落,而找不到司空艳,我就无法从她那里求证杨意的那些推论是否正确。不过,所谓山不来就我,那便我去就山,索性,我决定拐个弯去医学院那边走走,看看能不能直接在那里找个司空艳或者问到她的所在。
东方学园的医学院在半山腰,是一幢扇形的大楼,是西式建筑没什么可说的,然而在扇形的圆心处,却坐落着一座中式庭院,颇具威严的红木大门两边个有一幅对联,左边是“救死扶伤”,右边是“济世为民”,而门中间上方的牌匾则书着“药庐”两个楷体字。不出意料的话,这里应该是医学院的中医部吧,而司空艳最可能待的地方,莫过于此地。
一走进大门,我顿时觉得这里果然不负“药庐”之名啊,从四面八方飘来各种各样的中药的味道,有的提神醒脑、沁人心脾,有的却是说不出的怪异,让人作呕倒是不至于,反正就是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就是了。药庐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庭园,从大门左右延伸开来的就是一个个房间,那阵阵药味正是从其中某些房间里传出来的,而庭园中间的花圃里则种植了应该是药材的许多种类的花花草草,我猜想它们的药用价值一定很高,又或者属于珍惜品种,因为单单看着就能感觉平时照料它们的人有多么用心。
正因如此,我没有走进花圃,以免不小心破坏了什么,我沿着走廊一路走着,稍一留神就注意到每个房间的门口都挂着名牌,上面是一个姓氏,比如我这时刚好就走过其中一个写着“燕林”的房间,要不我没猜错的话,这个房间的使用者或许就是山下学生宿舍区的医疗室的医师燕林老太太,也就是迷糊餐厅的领班青苗姐姐的祖母。不过现在房间里没有动静,燕林女士看来并不在这里,我只能打消心中刚刚萌生的探望探望她老人家,然后顺便打听司空艳下落的念头了。
在经过之后几个房间之后,我不得不承认刚才心中的推论是错误的,房间的布局并不是按照使用者的姓氏的拼音首字母来规划的——如果是杨意在这里的话,他根本不会有这种想法,饶是不懂药材药理,他也会第一时间就断定分布其实是依照房间外面的花圃中的药材品种与房间使用者的研究方向共同决定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耐心也在消磨中渐渐失去,于是,我干脆拦下此时正好从我身边路过的某个人,直接问对方道:“你好,请问,司空艳的房间在哪里?”
“你找司空学姐?你是谁呀?”
仔细一看,我拦下的这个人,是个假小子,短发平胸,皮肤有点黑,乍一看我还以为是个男生呢,而且对方的声音也没有女生特有的那种柔和感,而是有点粗糙。意识到自己太唐突了,我赶紧先赔个罪,道:“不好意思,是我冒昧了。那个,我姓林,是司空艳的朋友,现在有事想找她。请问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假小子没有答话,而是继续用一副戒备的眼光审视着我,半晌才道:“你说谎,司空学姐根本没有异性的朋友,而且除非是医术或者药材上面的问题,否则她平时也绝对不会跟男生接触……”
“那李炜呢?”我已经可以猜到,眼前这个假小子,应该是司空艳的粉丝之类的,为了不跟她继续磨蹭下去,我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没想到这倒是把她噎住了。
“呃,那个——那个——”犹豫了好一会儿,她好像鼓足了勇气,居然大声回应道:“那个叫李炜的人,我们根本没把他当做学生,他自己也说了,他是我们的实验品!”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不知道为什么,当听到“实验品”这三个字的时候,我突然抑制不住心中骤然汹涌起来的愤怒,忍不住踏上前一步,我再次朝这个假小子逼问道:“实验品,你们有什么资格如此对待他,你们怎么敢?”
不只如此,我的情绪所产生的剧烈波动,竟使我不由自主地释放出我作为首席东方制约者的超能力,在这一刻,药庐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所有的药味都停滞在空中,而对我的能力最敏感的花圃中的植物们,则纷纷颤抖起来,好像在向我摆手,劝说我不要生气,我这样子让它们很难过……
“你……呜呜——”
假小子居然,居然哭了!
我则傻眼了,感觉头顶似乎有几只乌鸦飞过。
更尴尬的是,有所感应似的,从各个房间——后来我知道这里的人管这些房间叫做“药室”走出来一些人,男女老少都有,其中正好就有我要找的司空艳。
“没什么事了,都回去看好自己的药吧。”随着某一个白胡子老头一声怒吼,围观群众陆续退场,只留下那个老头和司空艳,他们两个不仅没离开,反而向我这里走来,那个老头似乎一脸看我不顺眼的样子,而司空艳则蹙着双眉,若有所思。
人未走进,老头的声音就先传了过来,“好啊,你个林小子,竟然到我这药庐耍威风来了,别以为你是……我老头可不在乎你们那些头衔之类的。”
本着敬老的心态,悲催的我只好再次赔罪,而且司空艳也很给面子地开口帮衬了几句,才将这个看起来脾气不是很好的老头子给劝走。
不过我倒是很奇怪,那个老头好像认识我,而且听他的口气似乎还知道我的潜在身份,看来,学园里的那些老教师,每一个都不简单呐。
“小美,你去照料那几株含羞草吧,这个人我来应付。”
三两句将假小子打发走,司空艳兀自转身朝自己的药室走去,在我几乎要傻眼的时候才冷淡地飘来一句“林新辰,你应该是来找我的吧,跟我来。”
走进司空艳的药室,里面最夺目的就是一只古朴的药鼎,若是平时,我一定会好奇地研究一番,不过,今天的任务尚未完成,我实在无暇顾及其它,只是,未等我开口,司空艳就主动道:“刚才那位是燕老师,药庐的长老,东方学园首任教师之一,同时也是负责学生宿舍区的医疗室的燕林女士的丈夫,你们迷糊餐厅领班青苗姐姐的祖父,所以他知道你的身份并不奇怪。”
“哦,难怪呢。”
我点点头,正准备说明来意,就听司空艳又道:“至于被你吓哭的学妹,是我的助手,之前经常由她帮忙照看李炜,她和李炜的关系,丝毫不逊色于和严德的,这一点我也希望你能够明白。”
“怎么会?”于是,我又一次傻眼了。
“好了,说明你的来意的。我想,你应该不是专门来欺负我的助手的,也不会有关于李炜的消息要告诉我,那么,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来找我的?”
“这个——不好意思啊,司空学姐,稍后我会向那位学妹道歉的。至于我今天来药庐的目的,没错,就是来找司空学姐你,有些事情我要向你打听一下……”
“看在昨天你为了救回李炜那么奋不顾身的情分上,我洗耳恭听,知无不言。”
“那好,事情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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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跟随司空艳走进她的药室的时候,男生宿舍北座N349号,即我和杨意的宿舍里在经历许久的寂静之后终于有了动静——杨意在理清思路之后,简单地将自己收拾了一番,然后吃掉我给他带回来的早已冷掉的早餐,就背上自己的背包往宿舍门走去。临出门之前,他在门后稍微停留了一下,似乎取下什么东西,然后他一边开门一边掏出手机,拨了通讯录上的第一个号码。通话很快被接听,他没有寒暄半句,直接道:“曲谱,我想见你……”
我在司空艳的药室里并没有停留很久,纵使我对她正在炼制的那炉丹药很感兴趣也没有多问半句。期间,司空艳果然很爽快地回答了我提出的每一个问题,而且根本不在乎我究竟用意为何,她的答复对我而言作用不小,因为根据她的叙述,我果真能够找到一个与杨意推论出来的嫌疑人颇为相似的人物。但是,也仅仅是“颇为相似”而已,因为现实中的那个人,与杨意的犯罪画像之间存在两点完全不兼容的矛盾,一是那个人的性别,二是那个人的性格。
很不巧,司空艳告诉我的那个人,是个女生,而且个性张扬,在东方学园是“女老大”之类的人物。此外,那个人严格说起来并不算医学院的学生,不过她确实懂中医药理,甚至在这里药庐内也有她的专属药室。
司空艳还主动告诉我,在东方学园里,如果非要找出一个可以和学生会副会长曲谱拼个势均力敌的女生的话,那么那位“大姐大”是当之无愧的首选人物。只是,与曲谱那令人憧憬、折服的态势不同,那位“女老大”是令人畏惧、屈从的;曲谱的强势是针对某件事,是责任心的体现,而那位“女老大”的强势则是施加于人的,这是她性格里的侵略性所致。
但是不可否认,那人的强势,却着实为她在学园里笼络了一帮随从手下,并组成一个团体,叫什么女生会之类的,听说还跟学生会抗衡过。当时曲谱就跟那个人针锋相对过,可惜不知道是不是杨意没有帮忙,曲谱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最后还是东方塑亲自出面才将事件平息下来。对此,我不由得想到,是不是经历了那次失败,曲谱才意识到杨意的重要性?
司空艳给了我一个地址,具体位置是社团教室集中的那幢教学楼,但是因为与我们“漫步社”的出入路线像个甚远,所以我并对那个地方并没有太大印象。不过没关系,只要去走一走,我应该能够找到一些自己需要的情报。
话分两头——
杨意相约,而且说得那么暧昧,所以尽管忙于学生会长的竞选准备,曲谱还是勉为其难地抽空出来与杨意见面。为什么不把杨意叫到自己身边,而是要避开人群,这一次倒不是曲谱在耍心机,而是她听出杨意话里的含义,杨意说的是“我想见你”,而不是“我去见你”,很明显是不希望见面时有其他人在场,由此可见,她和杨意两人,默契还是有的!
曲谱见到杨意的时候,杨意依旧一脸凝重,而且不由分说地就将曲谱拉近电梯。待电梯门关上之后,杨意又朝曲谱伸出手,道:“曲谱,把你的学生卡给我。”
曲谱大概是被杨意的态度吓住了,又或者她能够感受到杨意心中的焦虑与不安,所以她没有提问,也没有拒绝,非常难得地乖乖地交出自己的学生卡,然后她就看到杨意出乎自己意料地将那张学生卡贴在电梯控制板的液晶屏幕上……
“这怎么可能,杨意怎么会知道这步操作,东方学长不是说只有学生会长才知道这种事情的吗?杨意他想去上面做什么,他怎么会知道我有权限可以上去那个楼层,难道是他的室友告诉他的?”
在发出滴的一声之后,电梯缓缓上升,杨意把卡还给曲谱,如释重负般地靠在电梯壁上重重叹了口气,这才有心思好好看看自己的心上人。
迎上曲谱疑惑不解的目光,杨意没来由一阵心动,然后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将曲谱紧紧搂入怀中,耳鬓厮磨之时,才终于略带颤抖的语气说出自己心中从昨晚压抑至今的惶恐不安,这应该第一次他在曲谱面前表现得如此脆弱。
“曲谱,我真的好怕……”
早就察觉杨意情绪异常的曲谱,面对杨意如此强势的怀抱,此时只有心疼,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才让自己的爱人如此担惊受怕,甚至不敢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半分,一直等到现在这一刻,在只有他和自己两个人的密闭空间里,他才敢说出自己的心声!
曲谱没有急着追问原因,她给予杨意最好的回报,就是同样用力地抱紧对方,用这种无声的方式向爱人表达自己的支持与鼓励,如果这样还不够的话,那么——
“杨意,看着我,听我说,我爱你,爱你,爱你,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在你身边支持你!”
语毕,曲谱主动献上红唇,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吻得这么深,这么热烈!
叮——
电梯达到指定的楼层了,满血复活的杨意,牵起心上人的手,走出电梯,去践行自己的推理,以求阻止事态的恶化。
而我呢,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我居然差一点就和克里斯蒂碰面,幸亏今天的我格外警惕,所以提前躲避,只是当我看到克里斯蒂带着梅丽莎、凯尔特等人往我的目的地走去之后,心中刚刚放松的情绪又再一次把纠结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克里斯蒂会那么巧地在今天去见那个名叫张真楠的“女老大”,难道她们之间有何勾结不成?天哪,事情已经够乱了,克里斯蒂这只金发妖精居然还来凑热闹,真是郁闷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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