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没想到慧女士居然会因此而将钥匙交给我们,而且从这串钥匙的陈色看,我敢肯定它以前的拥有者非东方校主莫属。可是,这合适吗?我们这群小辈,今天才是初次登门,刚才妄用东方校主的遗物已经算是登堂入室、十分无礼之举。难道以后还要反客为主,将这里占为己有不成?
顷刻间心思百转,无言以对,我却怎么也不敢接过慧女士手中那串钥匙,直到杨先生又一次看不惯我的优柔寡断,忍不住皱眉道:“新辰,不要胡思乱想,慧女士完全是一片好意,你大可不必担心此举会对东方星沉有所不敬。”
转而杨先生又对慧女士道:“小慧,我猜你之所以趁机将三琴斋的钥匙交给新辰,一定是想为将来可能发生的某些意外有所准备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东方应该曾经对你有所叮嘱,对吧。所以,你为了让这三个小辈能有更多时间接触几件琴器,才打算将东方曾经使用的那串钥匙转交给新辰。只不过新辰这小子多虑了,认为自己不应该喧宾夺主,尤其是在这座三琴斋里,因为这里是他心中最尊敬的东方校主的居所,纵然自己已经接受了制约者的传承,也不敢对自己的恩人稍有不敬。我说的没错吧,新辰?”
杨先生目光如炬,每一次我的心思都无从遁形。所幸我的这番心意是真诚的,慧女士听后更是十分感动,于是她又走近一步,主动抓起我的手,将那串钥匙送到我手掌中,笑道:
“新辰,你知道吗,你的表现愈发使我觉得父亲看人的眼光果然从未错过。如果说一开始我对于你接受父亲的传承而心中难免对你稍有责怨的话,那么后来从你的言行乃至你的心意,我都感觉到你对我父亲的敬意,这种敬意让我感觉欣慰,也十分骄傲。所以,如今你完全有资格拥有这串钥匙,因为——你身上正承载着我父亲对这座东方学园的无数美好心愿。”
“那——晚辈就却之不恭,谢谢慧女士您的信任,我今后一定加倍努力,让学园里的大家都能对自己过往的人生释怀,然后无怨无悔地从这里毕业,我绝不辜负东方校主的厚望。”
给出以上的承诺,我收起庄严地表情,得意地向杨意他们晃了晃手里那串钥匙。杨意先是撇撇嘴,却很快就破相了,再也无法保持不屑的姿态,然后点点头算是回应。陈东白一如既往地露出温和的微笑,在某些方面,他其实与杨先生颇为相似,至少我从未见他发怒过,脸上的表情始终那么平和,颇有云淡风轻的大师风范。而张明亮这小子则憨憨一笑,又像往常那样伸手搔搔自己的后脑勺,然后对我竖起大拇指,以示自己的敬佩之情。
可惜现在克里斯蒂并不在场,不能与我分享这份喜悦,继东方塑、杨先生和黑猫之后,我又成功获取一个人的信任,而这个人乃是东方校主最亲近之人。我不由得想道:其实,从这一刻起,我才真正成为守护东方东方学园的新任制约者;实现东方校主对学园里的学生们的那些繁多而璀璨的美好心愿的重任,从此将由我一肩承担;
这里是东方学园,我们的心之所在大学,欢迎大家到来,也祝愿你们最终能够顺利地从这里毕业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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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下午,直至比赛即将开场,三琴斋里欢声笑语不断,杨先生在这种氛围下竟然变得十分健谈,加上小霜她爹老白不时的插科打诨,以及慧女士和迷糊餐厅大厨白师傅偶尔的补充,我们这几个晚辈认真地听长辈们讲起东方校主的往事,讲起曾经发生在这个世界里的一些趣事,甚至还有那位神秘莫测的君师的一些故事。
可是,与我们下午愉快的经历截然相反的,克里斯蒂却过得很不愉快。
时间回到她从我身边离去之后不久那一刻,她在梅丽莎又一次来电时接听了电话,然后急匆匆赶往教学楼E幢的某间社团教室里与之会合。当她到达时,沟通原来世界的仪式在凯尔特等人的强迫下已经准备就绪,就差克里斯蒂首肯。当然,这不过是形式上的恭敬罢了,即使克里斯蒂不同意,凯尔特他们仍会一意孤行地展开今天的行动。
面对克里斯蒂的呵斥,作为克里斯蒂家族派来作为护卫的凯尔特却表现出不同以往的强硬姿态,这实在是一种十分反常的现象。因为在西方森严的阶级制度下,凯尔特绝不应该也不可能在自家大小姐面前表现出如此桀骜不驯的态度,说实话,这让克里斯蒂感觉很难堪。饶是一向性格温柔、从未在家仆们面前颐指气使的她,也不由得心生怒气。而她的这种情绪变化,正中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的来自教廷的法兰克的下怀。
克里斯蒂关心则乱,梅丽莎天真无邪,所以她们并未注意到这个也和陈东白一样时常嘴边挂着温和微笑、颇有绅士风度的男生有何异常之处。但是,同样出自教廷的米塔妮娅却将一幕幕都看在眼里,她早就猜测:
凯尔特想必已经受到法兰克的蛊惑——因为教廷从不缺乏此类可以操纵人心的所谓神术,只是因为法兰克在场,米塔妮娅无法开口给予克里斯蒂警示,因为她和法兰克毕竟同出于教廷,至少在表面上他们必须保持同一立场,否则一旦法兰克留有后手,事态可能会往更加错综复杂的境地发展;如果法兰克约同另外两个男生私底下进行其它的行动,可能会激怒东方学园的守护者们,到那时可能双方将彻底撕破脸皮;而一旦这种情况发生,克里斯蒂将更加难过,一方是自己的家族及所属的文明,一方是约定了厮守终生的爱人,她该如何是好?
事实上,克里斯蒂并没有米塔妮娅想像的那样心神不宁,因为在来之前她已经得到大家的保证,更有杨先生给予的不知什么暗示或者保证,所以她此时与凯尔特争辩,对他们贸然进行此次行动斤斤计较,不依不挠,其实只是单纯地在自己这名护卫面前表露心中的不满,给予对方警告罢了。她并没有想过真的要阻止今天这场仪式,只是想维护和巩固自己作为克里斯蒂家族大小姐的威严,以便让凯尔特引以为戒,以后不再专断独行。
该说是法兰克对凯尔特的影响力不够,还是凯尔特对克里斯蒂家族的忠诚度足够,或者还是阶级制度作祟,凯尔特似乎重新醒悟自己的地位和职责,所以渐渐的对自己的言行有所收敛,到最后终于又恢复一派克里斯蒂家族忠诚护卫的姿态。这一战——克里斯蒂对阵凯尔特,不——应该是对阵法兰克,小胜一局!
当凯尔特最终为自己刚才的无礼之举郑重地向克里斯蒂表示道歉之后,克里斯蒂强忍住心头的窃喜,表面却故作冷淡地随口表示不再计较此事,并且要求凯尔特保证以后绝不可再犯此类的错误。同时,她还在自己心中暗道:幸好有杨先生的提醒,凯尔特果然……幸好,总算把那道力量压制下去;不过,以后最好让新辰出手,或者拜托杨先生亲自看看,看看能不能将加持在凯尔特精神上的那些暗示彻底消除掉。
随后,克里斯蒂再次展现出一派千金大小姐的风范,只见她面容一肃,站在众人面前,语气郑重道:“那么,我们开始今天这场仪式吧。米塔妮娅,梅丽莎,安东列夫,接下来的行动拜托你们了。”
“如您所愿,克里斯蒂小姐。”米塔妮娅和安东烈度不约而同地回答道。
梅丽莎也跟着到道:“大小姐,请你放心,我们会很小心的,保证完成任务,绝不让人发现。只是……嗯,希望某个讨厌的家伙现在正在睡大觉才好。”
梅丽莎最后那句嘀咕虽然很小声,还是被在场的人听到。对此,虽然都听出她话里所指的“讨厌的家伙”是谁,但是每个人的反应大相径庭:米塔妮娅依旧摆着扑克脸,对此无动于衷;法兰克眼中精芒一闪而过后连忙低下头防止有人看见自己眼中的阴晦之色,安东列夫的瞳孔微缩、表情凝固的表现则揭露出他对上回的遭遇心有余悸。
至于凯尔特,他的反应就很耐人寻味了,紧绷的筋肉显示出梅丽莎的说辞对他很有震撼力,他当然也不由得回想起上回那起意外事件,而且在他心底最深处,一种不知从何时开始萌发的对克里斯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让他对那个人产生莫名其妙的愤慨,或者说嫉恨。对此他不是没有警觉,但是当他站在克里斯蒂身边,每一次暗地里从头到脚打量这位如天使般美丽的大小姐,闻着对方身上那种对自己具有勾魂夺魄的吸引力的香味时,他就很难再冷静思考了,更不会想到自己这种心思在将来可能导致的危害。
克里斯蒂将众人的脸色看在眼里,心中却另有计较,对于即将开始的仪式,她其实对其成功率没有多大信心,因为此时三琴斋里的观众们想必已经做好看戏的准备了,也就是说,他们这一行动其实在一开始就处于东方学园守护者们的监视之下,而观众之中还有一位神通广大的杨先生,说不定在他的帮助下,三琴斋里的大家可以如同身临其境般观看一次免费的现场表演呢。教廷的神术虽然神秘,但是由米塔妮娅和梅丽莎施展起来,可能在杨先生眼里其实不堪一击,因为就连新辰第一次出手时都似乎举重若轻,遑论杨先生这位高人。
不过,想到一会儿就要对父亲坦诚自己的恋情,克里斯蒂更不会有心思提醒几位同伴他们早就被人监视着。克里斯蒂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细心斟酌起待会儿的说辞,应该怎样表述才能减轻父亲得知这一消息时可能遭受的打击。失望和生气在所难免,克里斯蒂从不指望自己父亲可以对自己即将报告的结果表示肯定和欣慰,说不定他会以为这是自己正在认真执行上回他给自己女儿提供的策略呢。
回到三琴斋,东方塑端着一杯茶送到嘴边,却没有饮下,而是突然闭上眼睛,似乎在感悟什么。接着,他睁开双眼,带着戏谑的语气对我们道:“他们开始了,现在正开始与原来世界构筑精神通道,成功率很大,想必那边一直有人在等待回应吧。新辰,你感觉到了吗?”
我点点头。其实刚才东方塑闭上眼睛之时我就有所警觉,只不过现在的我无须像他那样需要集中精神去感悟才能发觉,只是心念一动,我立即在东方学园里搜寻到克里斯蒂此时的所在之处——果然又是在上回那件社团教室里。对此我不由得腹诽道:“那几个蠢货,也不知道换个地方,究竟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他们可以在我们东方文明的传承时空里如此肆无忌惮地行事呢?”
哦,我说的蠢货当然不包括克里斯蒂。
很快的,杨先生和慧女士脸上纷纷露出了然的表情,而且看样子他们似乎也可以通过某种途径或方法看到克里斯蒂那里的情景。顺便提一句,黑猫其实也一直在场,而且出于本能的,可能它才是第一个发现异常的。只不过它的存在感实在薄弱,又一直没有参与我们的谈话,所以不经意间被我们忽略了。抱歉啊,小黑君。
此外,两位老白也相继露出愤慨的表情,本来他们准备开口说什么的,却被杨先生摆摆手制止。而他们也看明白杨先生想表达的意思:不用管他们,咱们权当看一场好戏即可。
杨意他们当然明白我们在说什么,可是他们毕竟只是东方学园里的普通学生,曲谱还好说,将来等她继任东方塑的学生会长一职之后,说不定也能够对这种情况感知一二,可是现在,她和杨意等人一样,也是两眼一抹黑,对于正在发生的事情毫无知觉。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白小霜这丫头,似乎她也隐约感觉到什么,所以一张小脸紧张得紧绷起来,脸色不安地看向自己父亲,希望可以得到解惑。对此我不禁猜测:莫非这也是一种能力,来自家族血脉的传承。老白怜爱地揉揉自家女儿的脑袋,难得一次露出慈父的神态,低声道:“没事的,宝贝。有这么多人看着,对方掀不起什么风浪。不过,有些事情也该让你知道了,等回家之后,爸爸再详细告诉你。现在,和大家一看,就当看一场好戏吧。”
白小霜随即释然,乖巧地点点头,依偎在自己母亲身边,不再计较此事。
随后,老白换了张脸似的,对东方塑道:“喂,小塑,吃了那么多我女儿给你的带的蛋糕,你也该回报一番吧。虽然你和杨先生他们可以看到那里的情景,但是我和老大只能够稍微感应到而已,至于这几个小家伙,他们根本就毫无察觉。你还不赶紧出手,听不到声音就算了,只要能把影像接过来,让他们看看,算是涨涨见识也行啊。”
把影像接过来,老白这种用词太奇葩了,难道他以为我们在那间社团教室里安装了监控摄像头吗。而且听他的口气,似乎原本的要求还挺高,居然要求视听皆具。我不由得看向东方塑,正打算问个究竟。
然而,东方塑却苦笑着摇摇头,叹息了一声之后道:“老白,你这简直是强人所难。如果是以前,说不定我还能做到,但是现在……唉!新辰,看你的了。”
没想到这件差事居然落到我头上,对于我的后知后觉,东方塑和老白纷纷露出鄙视的眼神,似乎在说:“小样,这种累活不交给你,还能让谁来做?”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可以做到,但是也只能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转达给在场的某一个人而已,至于像放映录像那样讲自己的见闻公诸于众,目前我还做不到。或者我可以做到,但是眼下我还不懂得怎么做到。
于是,我将求助的目光递给杨先生,希望他可以再帮我一回。
想来此事也属于教导我的某一道课程,所以杨先生欣然同意了。
只见,杨先生朝一只空的茶杯里倒入满满一杯茶水,然后伸手一点。只见茶杯里的水渐渐泛起涟漪,由茶杯中心向外一圈圈扩散,甚至漫出这只小小的茶杯。到最后,摆放着这套功夫茶具的茶几上方,如同海市蜃楼般铺开一幅影像,接着又有某种晦涩的类似于祷告的声音传出——赫然正是我在意识中所看见和听见的克里斯蒂他们那里此时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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