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个世界的学生,他们的心灵何其脆弱,稍遇挫折,会轻易陷入灵魂的自我封闭。那个让其受挫的原因,对他越重要,灵魂的封闭程度就越深。然后他们会变成一具‘人偶’,没有自主意识,没有感情,规规矩矩地每天按时上学放学,参加社团活动。但是,他们再无机会从东方学园毕业,也永远无法离开这个世界。最终,他们会被这个世界同化,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怎么会这样,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按照这段话的描述发生展下去,那最终克里斯蒂也会变成“人偶”吗?不对,她已经开始变成人偶了。怎么可以,那个天真活泼的克里斯蒂,怎么可以变成没有喜怒哀乐的人偶,不,我绝不允许!
方法,一定有什么拯救的方法。我又快速地翻阅后续的内容,企图找到问题的解决方法。最终,直到最终,我只得到这么一句话——解铃还需系铃人。
胡乱地将两本手册塞回衣袋里,我从地上起身,举目四望。幸好操场地势开阔,所以无论克里斯蒂还是杨意张明亮,他们仍然在我的视线里。
“克里斯蒂——”
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大声喊道,同时向那个方向发足狂奔。此时,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把克里斯蒂的意识唤回来,解冻她的情绪,让她恢复常态。
听到有人大声地叫唤自己的名字,克里斯蒂于是停下脚步,疑惑地转身四处张望。
在她短暂的停留时间里,我已经跑到克里斯蒂身边,对杨意和张明亮摆摆手,示意自己已经找到解决之道,然后握住克里斯蒂的手,不由分说拉着她,像某处奔去。
被我紧紧握住手的克里斯蒂怎么也挣脱不开,甚至因为被我用力地拉着而不得不跟着跑起来,只听她口中惊呼道:“你……你要干什么,放手,放开我……”
放手,我怎么能对你放手,这一放手,说不定我将永远地失去你。你知道吗,克里斯蒂,此时此刻,我才明白,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你在我心中已经变得那般重要。你知道吗,克里斯蒂,我喜欢你,正因为喜欢你,才会因为你对我的怀疑和误解而那么生气,才会酿成如此大错。现在,我之所以这么急切地想要将你唤醒,不仅是因为心中对你的愧疚,不仅是因为自己犯错的懊悔,更是因为——我不想失去你,我不能没有你!
“意哥,我们怎么办?”张明亮焦急地拉着杨意,问。
杨意无奈地摇头,说:“事到如今,我们只能静观其变,千万不能去干涉。相信新辰吧,他一定可以把克里斯蒂重新带回我们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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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理会克里斯蒂一路的挣扎,我拉着她在学园里不断地奔跑,直达平镜湖。
站在湖畔,我依然没有放开紧紧握住克里斯蒂的手,这让克里斯蒂非常不满。
她一直在使劲地甩动,拼命想挣脱,一张俏脸重新出现表情,又惊又怒地说:“放开我啊,你这个坏蛋。你拉我来这里做什么,放手啊……”
“这里——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难道你不记得了吗?”
“谁跟你在这里第一次见面,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放开我……”克里斯蒂不耐烦地说。
“克里斯蒂,好好想想,你一定能想起来的,求你了,请你一定要想起来。”
不理会我的哀求,克里斯蒂怒气更盛,她开始变得暴躁,于是通过更加激烈的反抗来摆脱我。
即使克里斯蒂发疯似地踢打自己,我仍然不愿放手,甚至没有躲闪,任由她一拳一拳打在自己身上,也许,这样可以让我心中的自责稍减半分。
只是没想到,克里斯蒂的抗争愈演愈烈,到最后,她居然毫不客气地一脚朝我两腿中间踢过来。这还了得,万一被她踢中,那我们以后谈何幸福生活呀。所以,我不得不出手阻挡。
虽然伸手挡住克里斯蒂第一脚的攻击,却让她发现这种感觉攻击手段的理想效果。于是,第二脚、第三脚连续地朝我踢过来。我一只手抓着她的手不放,另一只手疲于应付克里斯蒂两条长腿的袭击,终于有一次,我控制不好手上的力量,让克里斯蒂失去重心,险些摔倒。
但是,她的身后就是平镜湖水,我怎么忍心害她掉进湖里,所以连忙扶着克里斯蒂腰肢,与她调换了一个方位,并且松开一直紧握住她的手。只听扑通一声,我们俩初次见面时那一幕再次上演——我掉进湖里,克里斯蒂则跌坐在草地上。
有过第一次的经验,这回我没有在湖里狼狈地呼救,而是赶紧从湖里爬起来,脸上的湖水也来不及抹去。我担心刚才那一松手,克里斯蒂得以解脱之后会很快逃跑。不过,在这么紧要的关头,我居然好死不死地再次看到不该看到的景象:一抹白色的裙底风光。
出乎意料的,克里斯蒂并没有如我设想的马上从地上起身然后逃走,而是呆呆地坐在地上,露出一副迷茫的表情,似乎想起了什么。
这是好兆头啊,我心中大喜,慢慢地走近她,边走边小声叫道:“克里斯蒂……”
“嗯。”克里斯蒂疑惑地抬起头,与我对视着,然后问:“我怎么在这里,你是……”
“想起来了吗,克里斯蒂,我是新辰,林新辰啊!”
半跪在克里斯蒂面前,我捧起克里斯蒂的双手。这双小手感觉很冰凉,但是柔软依旧。将它们小心地捧在自己怀里,希望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它们。这回,克里斯蒂没有反抗,没有挣扎,只是依然迷惑地看着我,眼神一再闪烁,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
见她半晌不说话,我有点失望,更多的是心疼,于是问:“克里斯蒂,还没想起来吗。不要紧,可以再跟我去一个地方吗。我保证,绝对不会伤害你的,请你相信我,好吗?”
将克里斯蒂从地上拉起来,见她仍在犹豫,我只好再次自作主张地拉着她,带她到我们下午最后一次见面的地方,即后来才知道名字叫做“留情湾”的那张石椅处。
克里斯蒂一路默不出声地跟着我,而且任由我牵着她的手,手心渐渐传来一丝温热。
此时,夕阳即将完全落山,只余最后一抹光辉从地平线下放出。留情湾的风光依旧美好,我和克里斯蒂并肩站在石椅前,静静地欣赏着最后一缕夕阳的凄美。
突然,我感觉自己牵着克里斯蒂的手上传来几分力量,不知什么原因,克里斯蒂同样握紧了我的手。这是一路上从未有过的现象,直到刚才她的手还一直十分僵硬任我抓着,而现在,她居然主动握住我,这让我惊喜万分。
转头看着身边的克里斯蒂,夕阳照射在她娇媚的容颜上,为她增添几分妩媚。我第一次如此仔细地近距离端详克里斯蒂的容颜,细长的眉毛,水汪汪的蓝色眼睛,小巧的鼻子,最让我心动的是那张粉嫩嫩的小嘴,因为刚才一路的奔跑,此时正微微张开着喘气。
“克……珊娜……”
我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克里斯蒂的脸庞,虽然心中很害怕被她躲闪或者对她造成不必要的刺激,但是手还是那么不由自主伸出去。
“珊娜……”我再次轻声呼唤道。
“嗯。”克里斯蒂发出一声轻吟。与刚才在平镜湖畔的语气不同,这是一声意思明显的答应,是对我的回应。我知道,原来那个克里斯蒂,大概——终于回来了。
双手滑落到克里斯蒂的腰间,将她柔弱的娇躯搂在自己怀里。克里斯蒂再无半分抗拒,甚至还主动伸手环住我的脖子。四目相对,感觉彼此的呼吸加剧,克里斯蒂娇羞地闭起自己的眼睛,低下头。
在夕阳放出最后一丝光线,然后彻底地落下山去之后,我和克里斯蒂在留情湾,接吻了。
与心爱之人亲吻的滋味,成为我余生中最美好的回忆之一。在我独自留在东方学园掌控这个世界的变迁,乃至之后一个人孤独地等待克里斯蒂归来的漫长时间里,这份记忆成为支撑着我的生命延续下去的唯一力量。
到那时,因为人生倒序规则的反噬,我在一夜之间变成一个白发老叟,因而被学园里的学生称作“林老”。是的,我的身体已是风烛残年,但是我的心还不到30岁啊。人生倒序——人生倒序是什么,那就是将自己的心智和生机调转,让自己从生命的尽头往反方向生存下去。一年又一年,身体会慢慢恢复年轻,心依然会逐渐老去,但是我的至爱之人啊,为什么你还不回来。
是不是,你曾经悄悄地来过,只是躲在暗处,偷偷看到了这个已经年迈的我,觉得不堪入目,所以,你再次离去呢。
“新辰……”
良久之后,我们分开嘴唇,克里斯蒂埋首在我的怀里,娇羞地叫道。
听到这声叫唤,我可以确定,克里斯蒂真的回来了,我的克里斯蒂终于回来了。紧紧抱住怀里的佳人,我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否则,我怎么会感觉如此幸福、满足。
“新辰,谢谢你,谢谢你唤醒了我,让我重新回到这个世界里。”
“不,珊娜,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才是。都怪我,才害你封闭了自己灵魂,差点变成这个世界里的人偶,对不起,对不起……”
克里斯蒂伸手抹去我眼角的泪水,自己却哭着说:“不要道歉,你不用道歉的。如果事情重新发生一次,我还是会选择那样做的。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够知道:原来,你在我心中如此重要,而你也同样地重视我。对吗?”
“嗯!”我使劲点点头,埋首克里斯蒂金色长发之间,道:“珊娜,让我再对你说一次,我喜欢你,我爱你——”
“新辰,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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