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响起了铃声。蔚薰在伊冯的搀扶下走出寝室。她并没有将之前发生的事和伊冯讲，只是一直抱着伊冯默默地流着泪。伊冯也不追问下去，抱着她拍着她的肩膀，偶尔帮她擦拭脸上的泪水。
回到教室，大家早已就坐，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与平常没有不同。弄乱的桌椅已经摆放整齐，原先喧闹的人群也已安静。就好像之前根本没有发生什么事一样。
连蔚薰在那一霎那都有一种恍惚，以为之前的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臆想。蔚薰立刻转头看向窗台。
窗户上的玻璃是破的。
玻璃碎片已经被清理干净，只留下边框上一些难以拿下来的残渣。而窗外的风在这破碎的玻璃四周徘徊，风声像是在用冷酷的语气在对众人诉说着：
之前的一切都是现实，而非臆想。
蔚薰垂下了眼皮，透露出疲惫的样子。她默默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在这时她才发现，雨扬与杰西都不在教室里。
——杰西的话还能说得过去，可雨扬……
这时的雨扬已经听不到学校的铃声了。他让身体完全听从双脚的意志，在大街上随意走着。他不知道可以去哪或是应该去哪。
他只想向远处走，走得越远越好。如果心里无法忘怀之前发生的事情，那至少让身体可以远离事发的地点吧。
尤其是，远离祖斯特们。
但是好笑的是，越是想远离祖斯特，雨扬却越是无法做到。他不管走到哪都离不开这十六城，更离不开祖斯特们给予他的阴霾。
于是在他停下脚步的时候，眼前看到的是一座废弃工厂——耐德带他来过的那间。
雨扬转身便想离开，但只迈出几步便停了下来。他看了看边上破旧不堪的废弃工厂，又看了看四周寂寥无人的漆黑街道，最终还是迈步走进了工厂里。
工厂里没有灯这类的光源设备，不过好在厂房里窗户够大采光挺好，再加之现在也没到深夜，雨扬还是能清楚地看到工厂里的各种设备。
类似于堆在地上成金字塔形的水泥管、摆在角落里巨大的钢铁机器、挂在顶上缠满铁链的挂钩，雨扬都能够看见。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些东西并不常见，雨扬对他们突然产生了很强烈的兴趣。
挂钩摆得太高无法够到，与是雨扬放弃挂钩跑去想抬起水泥管，但费了巨大的力气也没有移动分毫，只给自己蹭上了许多灰尘与铁锈。
于是他又跑到巨大机器面前，期待地按下上面所有的按键。当然没有任何反应。雨扬有些扫兴，用手拍打了一下机器。
咣当咣当……
拍击发出巨大的声音，在厂房里又形成回声。它们打破厂房里的寂静，也给雨扬增添了许多成就感。
但声音很快就没有了。这迫使雨扬又再次敲打机器。一时间，厂房在雨扬的介入下又变得热闹起来。而这些用噪音堆叠起来的热闹，让雨扬一时间忘掉了许多事情。
直到雨扬没了力气，热闹又再次归于平静。他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让自己休息一下。虽然身体休息了，但眼睛却停不下来。他看着四周每一样东西，以此打发时间。
这时，雨扬看到地上有一袋塑料袋，里面似乎还放着东西。他走过去打开塑料袋，发现里面有几瓶啤酒与一包香烟。
这种地方竟然有这种东西，雨扬好奇地拿起烟和酒观察了起来。都是城里常见的东西，包装完好没有被打开的痕迹，而且看生产日期与保质期也并没有过期。
确认过后，雨扬立马拆开烟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其实在看到那盒烟的那一刻，雨扬的烟瘾便上来了。
现在万事具备只欠打火机了。雨扬随手一摸口袋，但是没有摸到打火机。他立马翻遍全身，但还是没有找到。
当一个人有了烟瘾时，最痛苦的就是身边没有烟；而比这个更痛苦的，就是有了烟却没有打火机。
于是雨扬又翻开塑料袋翻找，希望可以找到打火机。但里面只有剩下的几瓶啤酒。
不过这时候雨扬的脑子倒是转得飞快，立马便想到这里是工厂，总会有可以点着火的东西。
另雨扬失望的是，他翻遍了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没有一个能打出火的。严格来讲，没有一个是可以用的。
正当他失望地停下搜索走回到那袋东西边时，却看见在那袋东西不远处，有一张黑色卡片。
“黑色邀请函”。
——这里怎么什么东西都有？
可是兴奋并没有持续多久，雨扬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捡起地上的黑卡片，又从口袋里掏出从子豪家拿来的黑卡片。
两张黑卡片大小和材质都是一模一样，不同的只是上面写着的地址。雨扬看着两个不同的地址，神情凝重了好久。
紧接着，他将两张卡片都塞进口袋里，快步向工厂外走去。与原先进来时不同，雨扬的脚步稳重了许多，也有力量了许多。
因为他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了。
在雨扬向卡片上所写地址迈进的同时，祖斯特一家们正围坐在餐桌前。但桌前并没有摆着晚餐，并且就气氛来说，应该是在开着什么会议。
的确是会议，而且是有关杰西与雨扬下午的那一幕的会议。不过大家都并没有要先说话的意思。也许是家族里的传统吧，大家都在等着雅可布率先发言。
“发生了就算了，回去吧你们。”原以为雅可布会好好斥责杰西一番，但没想到他只是这样的态度。
这让耐德不免感到十分讶异。毕竟提议来开这个会议的就是他，教父这句话不但袒护了杰西，更是给耐德扇了个巴掌。
“为什么？杰西他……”
“目击者不多，我都已经一个个消除了他们的记忆了，”雅可布打断耐德，“引不起骚乱的，随便它吧。”
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耐德也无力反驳。杰西率先离开椅子上了楼。之后艾琳茉特、罗温茨和卡丝尔也陆续离开。
“你还有事想找我谈么？”见耐德不离开，雅可布问道。
耐德不说话，起身也上了楼。
而雨扬这时已经来到了第二张卡片上所写的地址了。第一张卡片上的地址是一个街道，但这条街两边只有行道树与绿化带，以及零星几家商铺。绿化设施没有问题，商铺也没有问题。
这第二张卡片上的地址是一个巷子。雨扬一直往巷子里面走，走到巷子的尽头。那里有一面铁墙，墙上挂满了铁链与铁锁，全部都布满了铁锈。
——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
雨扬走出巷子，坐在巷子外的一张椅子上。他也没有仔细想过这里为什么会出现一把椅子，反正因为走累了就这么坐下去了。
走了那么多路却没有一点收获，雨扬现在身心俱疲。他拿出黑卡片，一手一张。“黑色邀请函”在路灯的照耀下更为漆黑，甚至泛出一些光泽。而上面的字也更加明显。
“果然和传闻中一样。”雨扬欣赏起它们来。他也许没有子豪那么期待收到它们，但对它们还是充满敬意的。雨扬也想过如果在皇区事务所没有挑到自己喜欢的职务，那就也和子豪一样加入黑社会。
——子豪……
雨扬神色又黯然了。路灯的光线让雨扬的双眼被阴影所覆盖，看上去就像是被挖去眼睛的玩偶。
“嗯？”雨扬在其中一张上看到，在右下角的位置，似乎被画了什么图案。
——是个“漩涡”。
雨扬又看看另一张，上面也有这个图案。用的是黑色水笔所以不太容易看出来，但的的确确是画着这么一个图案。
见此，雨扬突然不由自主地开心起来。大概是因为传闻中并没有有关“‘黑色邀请函’里画着‘漩涡’”这类的说法，也就是说他是第一个发现这个秘密的人。
——哈哈哈哈……哈？
笑了几秒后雨扬就笑不出来了。
——“漩涡”？
雨扬感觉似乎在哪见过一样。
突然雨扬从椅子上弹起来，不在意身体的疲惫不顾一切往学校跑去。他可不是想到自己已经旷课好久这件事，而是记起了一个人。
那就是伊冯。在博物馆里，雨扬看到伊冯的手上就有这么个“漩涡”。
——伊冯是小黑的班级，小黑是307班的……
雨扬翻过后墙，直奔307班级。这个时候也正好在下课，班级里的人已有不少挤在了走廊上。
“伊冯你出来！”雨扬推开人群，站在307班的门口大喊。
伊冯听到后转过头，却并没有出去。她并不认识眼前这个大喊他名字的红发男孩，也不知他叫她出去是何用意。
“你快出来！‘子豪’找你！”雨扬明白要用一点暗号才能叫她出来。
这次伊冯真的乖乖地出来了。但即使走出了教室，她依然动作拘束，神情紧张，眼神躲闪不去和雨扬对视。
虽然不敢对视，但伊冯还是用眼睛偷偷瞄了几眼雨扬。再三确认了自己的确完全不认识他，而且手上也没有手套，说明也不是她需要考虑的目标。
可这样一个她眼里的普通人，又怎么会知道自己与子豪有关呢？
伊冯无法理清头绪。也只能想办法摆脱掉了。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但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去人少的地方说。”没等雨扬开口，伊冯便先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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