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纳沃莱王子,你是在说笑话吗?”歌德尔并没有露出被揭穿之后的慌乱神情,反而是带着愤怒和讥笑,“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啊!不然按照共和国法令,污蔑军人,尤其是污蔑将军可是个重罪!”
“对啊,王子你得拿出证据啊……”
“就是,没有证据就是污蔑啊……”
“怎么可能是将军呢……”
“先看看王子怎么说吧……”
一众贵族老狐狸当然不会在没有证据时就妄下结论,他们最擅长的还是见风使舵,所以一个个都跟着现场的节奏附和着。
暂时扮演着将军护卫的罗塞,当然是没有资格坐下来享用食物的。他看着场面的轻微骚乱,与身边皱着眉头的德克斯交流起来。就跟在场其他由贵族老爷们带来的护卫一样,不可抑制地产生骚乱。
“你怎么看?”罗塞看向经过伪装后样子成熟到留有一圈胡子的好友,而他自己的手已经搭在了剑柄之上。接着,他就听到了来自于德克斯的猜测:“我觉得纳沃莱还有其他的目的,这只是前菜而已。我们得小心一点。”说完罗塞就看到他已经完全戒备起来了,随时准备出手的样子。
这时候,餐桌上的****也微笑着接过了话头:“想要证据?我当然有!”看着满脸自信的纳沃莱王子,罗塞的感觉越发不好起来。也许他真的掌握了什么证据?毕竟罗塞他们对这个话题当中的哪一方都不甚熟悉,既不了解歌德尔他们的保密工作达到何种程度,也不清楚纳沃莱那边是否真的探查到了什么。更何况德克斯还说有更多的目的……真的很让人烦躁啊……
嗯?等等?烦躁?为什么我会这么轻易地产生这种情绪?
一直以来,罗塞都很注重情绪的管理,这是他时刻保持冷静的需要,以便提供良好的判断。也因此他才能给人一种沉稳的感觉,更能容易赢得别人信任和给予别人安全感。然而烦躁这种情绪多久没有出现过在他身上了,一两年?三五年?至少不会因为眼前的情况而产生烦躁的情绪,总不能说我已经变得很容易被触动了吧?既然不是内部问题……
“这里的环境有问题。”想到问题症结所在的罗塞立刻就向身边的同伴送出提醒。后者闻言闭上了眼,眉头轻轻皱起,似在感应什么。不一会儿,他重新睁开眼睛说道:“风元素告诉我这里的空气包含了一种奇怪的成分,我猜测应该有放大情绪的作用。”听到德克斯这么一说,罗塞发现了更多的不对劲:本来对于宴会的任何言论,护卫都不应予以理会的,只需尽到保护贵族雇主或者贵族主人的任务就好了。然而现在护卫的骚动根本就停不下来,就跟餐桌上贵族一样,似乎非要讨论出一个结果来。更加奇怪的是,没有一个贵族对自己的护卫的无礼行为作出制止的举动,都沉浸在各自震惊、猜疑或者愤怒等的情绪里。
贵族们不可能注意到有两个护卫发现了此地的异常,因为纳沃莱王子口中的“证据”深深地吸引了他们:“诸位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军队几次针对【雾闪】的围剿计划都好像提前泄露了一样?因为我们的军队里有内鬼!为什么【雾闪】总能得到源源不断的钱财支持?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就算他们抄好几个贵族的家我也不觉得能够支撑他们这么久!肯定是有人在暗中支持他们,而且不是一般人!还有,诸位,【雾雨】和【闪炎】这两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叛乱头子,不正好跟我们的将军大人还有他的管家一样擅长水系和火系魔法吗……”****在餐桌主位上慷慨激昂地陈述各种理由,带动起现场所有人的情绪,都跟着他的节奏走。他看到了歌德尔将军越发难看的脸色,笑着说出了自己的总结:“所以,结合我所说的理由,我不得不认为……【雾闪】背后的那个人,就是你,歌德尔·莱宁!一个没能继承你父亲王位的上一任王子!”说到最后还换上了一副看穿真相而义正言辞的模样,配上他俊秀的脸庞,不知情的肯定会被这种自信所震慑或者为之倾倒。
如此的言论在贵族间引起轩然大波——
“原来是这样!”
“王子说得很有道理啊!”
“难不成歌德尔将军真的是……”
“要变天了……”
歌德尔时常眯着的眼睛睁开了,到这时严肃起来的他才显现出作为将军的处变不惊和铁血气质,仿佛处在舆论中心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他站着扫视了一眼,军人和黄金阶的双重气势让整个宴会的议论为之一滞,贵族们这才想起,眼前这个被他们议论着的人可是古卡特王国里实力最强的军人,不是什么一般的阿猫阿狗。最终将军跟****对视了起来,但在气势上却是前者压了后者一头。纳沃莱王子倒是没有想到歌德尔的威慑力如此厉害,正想说两句,却被打断了。只见歌德尔沉着冷静地诉说自己的观点:“王子,你说的那些……”
这时候罗塞听到身边的德克斯小声跟他快速分析着:“其实那个王子的说法有不少漏洞,听上去【雾闪】的首领好像就是歌德尔一样,但是说了这么多都没有一个直接的决定性证据能够证明两者的关系。情报什么的不用说,资金支持什么的完全可以由好几个人共同支持而不是单单来自于歌德尔。至于属性问题更是简单,一个巧合就能够推过去了,毕竟元素属性就那么几个,难不成还能玩出花儿来?”罗塞从同伴的语气中听出了不以为然。的确,餐桌上歌德尔说出的理由跟德克斯说的差不多,使得讨论的风向变得有些混乱。
“哼,王子,”歌德尔的气势完全压在了主座的纳沃莱身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或者说,你做好被审判的准备了吗?”罗塞猜测将军现在的心里肯定是充满了对王室的不屑,就跟他一路接触下来他所表现的那样。
“你……”一国之****在将军的逼视下脸色有些难看,不过似乎想到了什么,很快就重新挂上了笑脸,“就算是我错了也没关系,因为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这话一出,不安的预感同时出现在歌德尔几人的心头,不过这预感来得已经有点晚了。
罗塞立马认定事情已经朝着糟糕的方面发展了——坚毅的脸庞因为开始紧绷而更显冷峻,带着老茧的大手已经握住剑柄。呼吸调整,注意力集中起来,随时可以准备出击。旁边的德克斯也做好了动手的准备,歌德尔则是紧皱起眉头。
“这是一场很好的宴会,不是吗?”纳沃莱王子一脸胜券在握的样子,让众人的不安继续放大,“不仅如此,这还是一场很好的戏剧,不是吗?在王子的晚宴上发现歌德尔将军竟然是【雾闪】叛军,在抓捕叛军的过程中贵族们为国捐躯,王子也身受重伤。各位,这个剧本不错吧?”
“不错个屁!”罗塞心里如此想着,同时也坚定了纳沃莱准备动手的想法,但这“剧本”背后的政治含义是他所不能料到的——这一场宴会,纳沃莱王子以生日这个有点难以推辞的理由邀请了王城中近六成的身居要职的贵族。一旦正如他所设计的全部在这里“为国捐躯”,王城的官僚体系必定元气大伤。这样一来,势必要给这些重要职位补充新鲜血液,而之后补充上来的人恐怕就都是纳沃莱的人了。然而,这还不是全部,潜藏在王子内心深处的设想,这些都还只是为他之后逼宫夺权称王的铺垫。他要做的是以最快的手段成为古卡特共和国的王,他已经等不及他那健朗得至少再有十几年都不会有重病的父亲老死在王座上了!他恨不得马上取而代之!当然,这一切都至少得过了今晚才能进行,“就先从你们开始吧!”现在他的眼里,宴会中的所有贵族,都已经成为他的垫脚石,不管他们曾经是支持自己还是反对自己。
对于王子的疯狂想法推测出个大概的共和国将军首先反应过来,心中寒意直冒,这狗屁王子实在是太狠了!同时也当机立断地向着对方出手,先下手为强!
然而他一出手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竟然只能发挥出五成的实力!
“这里的空气有古怪!”德克斯的声音响起,但对于场面于事无补,因为该中招的都中招了,歌德尔只是其中一个。
罗塞迅速地扫视了场内,惊讶地发现站在边上的贵族护卫们都刚好在这个时机陆陆续续地倒下大半,剩下的也是状态并不好。至于餐桌上的贵族,倒也想着奋起反抗,却都是一副被抽空力气的样子,也只有其中十几位凭着原本还有些武力底子才没显得太过狼狈。
场上唯一不受影响的就是始作俑者纳沃莱王子了,他敏捷地后退几步避开歌德尔的同时还大喊:“动手!”话音刚落,一众黑衣人涌入大厅。他们手起刀落,几个呼吸就让失去反抗能力的护卫们的鲜血染红了平滑的大理石地面。剩余的小部分护卫则抱成一团地艰难抵御袭杀,不断地后退着。另一边,还能行动的几位贵族幸存者早已惊呆了,但是保命的本能还促使着他们聚拢到护卫们的身后,而那些不能行动的,就只能成为刀下亡魂了。
“纳沃莱!你这个疯子!你这个恶魔!”
“王子请住手!有什么事我们都可以谈!”
“你们都快点保护我!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啊!”
……
剩余的十几位贵族幸存者再也不能保持风度,大声喊叫着,胡乱躲避着,反而给护卫们的防守增添了麻烦——而这样的代价就是在一声惨叫之后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之后他们才开始消停。
挥剑划出半圆,接着顺势突刺,最后收回细剑格挡,罗塞在“叮叮叮”的撞击声中干脆利落地击退了几把袭击过来的刀,但他没有冒进地去解决掉这几把刀的主人,而是迅速退回跟德克斯背靠背地面对意图包围他们的敌人。
包括他们两人在内的所有剩余护卫都在歌德尔的指挥下给剩下的贵族拉起了一条防线,力图在黑衣人的手下存活。歌德尔也不愧将军之名,在黑衣人刚出现的时候就立刻分析出形势,并及时作出了应对。就算是被他临时拉起来的队伍也有不错的效率,艰难而顽强地抵住了黑衣人的进攻。然而黑衣人实在太多了,而且实力也比贵族护卫弱不了多少,于是仅有的剩余力量也不断在被蚕食着。尽管战败被杀的时间会延续到很后很后,但结果似乎并不会有什么改变。
“你们放弃抵抗吧!”笑容开始从优雅向疯狂转变的王子显然连这点苟延残喘的时间都不想给被围困的众人,“你们的死会为你们的家族增加无上的荣耀的!为国捐躯啊!还发现了【雾闪】的真面目呢!放到哪里不是大功一件?我可以保证,在事后绝对不会牵连到你们的家族!甚至我只需要歌德尔一个人死就好了!”这样明显不可信的话居然还真让贵族中的墙头草动摇了,不过也难怪,生死关头才会揭露人性中最自私和怯懦的一面。
红发骑士干脆利落地砍死了几个黑衣人,军用剑术的简单粗暴和直接被他左手完美地使出。本来他们白银阶的实力在一众护卫中属于顶尖,尽管现在的他因空气中的有毒成分只能发挥七成的实力,但是在与同伴的配合下都能无伤换掉敌人的性命。然而正是因为他们两位骑士的出众表现,自然而然地受到了敌人的特别照顾,他们的压力也在不断增加。不过真正让罗塞心情沉重的还是刚刚德克斯悄悄传给他的一句话:“我感应到外面多了一层屏蔽用的炼金阵,那个家伙真的是一点机会都不留给我们。”这里的情况完全传不出去,等到有人发现这里的异样后赶过来救援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还是另说。虽说情况很不利,但是罗塞手里的剑依然是稳稳地挥出、收回,动作一丝不苟得像在训练当中,仿佛对手也是训练中的木头人一样。
血腥的气息在宴客厅里漫延、扩散着,不断地引动着人们的不适感。血液缓慢地侵染着原本白色的大理石地板,像是不受控制的红色颜料在画板上肆意地留下痕迹。渐渐地,不再有更多的鲜红流淌,因为厮杀的双方形成了对峙的局面:包括歌德尔在内的贵族仅剩九人,罗塞他们这些护卫也就只剩下十个,但是已对他们形成包围之势的王子一方还有二十多个人。这已经是歌德尔发挥最大援助后的结果了,实力被削减一半的情况下还要耗神去指挥新队伍,同时还得及时使用法术支援防护圈的漏洞,才令得众人没有死得那么快,不然王子一方早就在收拾残局了。
王子显然也有点低估了歌德尔所发挥的作用,但是现在的他掌控了局面,对于时间的消耗并不是很在意,也没有对死了一半耗费巨大资源培养出来的白银阶打手感到心痛。毕竟他所设计的剧本快要实现了,之后就完全没有可以阻挡他的脚步了。“就是有点可惜这么厉害的人物了……”王子纳沃莱这样心里想着,眼神自然地逗留在每个护卫之间,“尤其那两个歌德尔新招的护卫,真是厉害得可怕,他们配合得也太好了吧。”能活到现在的护卫都是货真价实的好手,但是仍旧以罗塞和德克斯为最为突出,两人的配合完全超出一加一等于二的极限。如果不是刚才同时有几个手下偷袭过去,他们两人也不可能留下第一道也是唯一一道伤痕。
罗塞现在与德克斯并排站着,其余护卫落后他们一个身位,再之后就是由歌德尔领着的贵族们。他们现在站得之前更紧密了几分,因为人数愈发减少的现在必须减少被打击面才能更好地发挥防护作用。他们背面就是窗户,可惜已经尝试过以现在的可用力量并不能打开,以纳沃莱的阴狠当然不会留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尽管接受了歌德尔及时的治疗法术,但是罗塞知道受伤带来的影响只是削弱而不是消除了,因为那一下攻击当中带有毒素。他知道德克斯的情况也差不多,但是现在紧张的境地并没有余裕给他们处理好并不属于自己体内不致命但很麻烦的东西。现在他们两个的实力被迫降至五成,只能发挥出黑铁阶的实力,再度面对黑衣人的时候肯定没有之前那么轻松,甚至可以说是艰难。
歌德尔眉头紧皱着,以往阳光的气质被眼前的紧迫沉沉地压了下去,但还是很有大将之风地没有自乱阵脚。他的心里盘算着从外头的炼金阵开启到现在一共过去了多久,外面的援军又需要多久才能突破进来。他这样的想法并没有错,因为早在赴宴之前他的管家就已经派出人手在这建筑物外盯梢,而现在开启炼金阵的反常情况肯定是被上报的了。现在,就看援军什么时候到了。
与此同时在外面,的确如将军所料那般,他的管家带着手头上能动用的武力与人对峙着。从来不吝于以最坏的打算来考虑事情的管家戴夫在收到消息之后立马就赶了过来,他当然没能推想出王子的疯狂计划,只是他猜测另外一种糟糕的发生:尤米西斯那俩人的身份败露从而产生一系列冲突。等到他赶到目的地之后看到的却是卡雷斯带重兵守在门前,一点没有放人进入甚至解释一下的意思,这让戴夫有种更加不好的预感。不仅仅是管家戴夫,还有其他几家足够警惕的势力也派出了人过来加入对峙的行列,然而卡雷斯不知为何面对诸多压力都还是没有丝毫松口的迹象。在座的众人都清楚三大将军之一卡雷斯实质上是王子纳沃莱的走狗,也都清楚那个王子是个什么货色,能让卡雷斯死守在门口拖延时间的话必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大动作。现在已经有人去王宫通报了,然而从通报到王宫那边作出反应再到传回来这里都够王子的宴会办完了,又怎么能实际解决问题呢?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引导着命运一步一步地踏出与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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