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八（1 / 1）

大帐外，明媚的阳光洒在破败营房上，透过房门、窗户上偶尔出现的孔洞还能看到里面随意躺着的士兵。周围尽是一副破败颓废之像，只余其中一顶墨绿的大帐篷顶着日头在地上划出棱角分明的影子，有几分阳刚之像。

此时的大帐中，扬与克莱相对而坐，既然已经确定了盟友关系，大帐内的气氛也缓和多了。现在基本剩下的事情也只是商谈具体的一些事宜。

克莱问道：“既然扬少爷来这里前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不知道有没有计划好我们到时候该如何合作。”

“这个……其实小子也没有太具体的计划，只是到时候见机行事就好。以将军与掌柜当初所订的计划，肯定比小子今日仓促间为求自保所定的来的好。当那场骚乱来临的时候，我会以蓝色烟火示意，到时候将军行动便是。其实两位早已有了计划，小子不过是带来一场骚乱，给二位加些胜算而已。至于目标是哪里，相信到了将军自然有所定论，就不用小子胡乱指挥了。至于菲兹掌柜那边，到时候也会伺机而动的。”

克莱听到这样的说法也禁不住有些无语，但他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当即到：“既然如此，那暂且就这么定下吧。不知扬小兄弟来这里还有什么事吗？”

“自然有的，俗话说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我想对萨缪尔、或者对这里多一些了解，比如……从前伯爵府家几位少爷内斗的一些事情。小子不过刚来此地，对当初的事情知之甚少，希望将军能不吝赐教。”

“你想知道哪些方面的事情？”

“当初萨缪尔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已经伯爵府的其他几位少爷为何现在一个也不见踪影。”

听到这个问题，克莱冷笑着道：“嘿嘿……萨缪尔当初可是厉害啊。一个人杀了自己其他兄弟六个，当初老子倒真是没看出来一直最懦弱的家伙杀起自己亲兄弟来还真有几分枭雄的姿色。”

果然是这么个结果，虽然扬已经在脑海中模糊的猜测到了答案，但真的听说真的有人杀尽了自己亲生兄弟这种事情依然无比震惊：“什么？那……能再说的详细一些吗？”

“当初伯爵家的几个家伙相争，最有希望的不过大少爷和二少爷而已。大少爷自然不必说，武艺性情都是上上之选。当年我二十岁来了此地，之前也是皇都中一介纨绔子弟，在皇都犯了点不大不小的事情，被家中扔到边境之地，一方面是躲着风头，一方面也是希望我借此机会磨练一番。但初来此地，我自然还留着些皇都纨绔的习气，对这等边境苦寒之地各类事宜都是不屑一顾。后来，全仗着大少爷提携，几年教诲下来真让我脱胎换骨。至于二少爷更是令人敬佩。大少爷虽说武技高强、性情豪爽，但说到底只能算个粗人，二少爷则完全不同。他小时候便酷爱读书，各类书籍都有所涉猎，杂学更是渊博，处事之时心思缜密，万事都滴水不漏，更重要的是性子温顺、处事谦和，当初过往商会大到主事、小到跑堂小厮都敬重他，周围贵族对二少爷世袭伯爵的呼声更是极高。但……”

克莱说到这里停顿一下，扬轻声问道：“都因为权力？”

克莱这次却都不拿正眼看他一眼，冷笑道：“权力？你觉得一个没脑子的粗人和一个八面玲珑的老好人能闹出多大矛盾来？更何况两人还是手足兄弟。”

扬惊讶间，克莱继续道：“其实老伯爵也不算傻子，早已有定计，将两人一同叫到房间内密谈过。大少爷武力果然，在军中威望又高，加之第九旗团虽然握在伯爵手中，名义上还是属于中央军，所以伯爵希望大少爷拜托家族的束缚，直接如中央军，有大少爷自己的能力，加之伯爵府在身后的财力支持。日后前途肯定更高。至于伯爵爵位则有二少爷继承。”

当初居然还有这等事情，扬心中无比惊讶，还在思索间，那边克莱又继续说：“但……大少爷不同意。因为他觉得自己背着先烈的名字，不愿意离开这片地方，觉得这样愧对先人。他对老伯爵说要与二少爷公平竞争伯爵的位子。见到儿子不忘先祖之誓，伯爵很欣慰，也答应了他。但其实，大少爷对伯爵的位置真的没有半分兴趣，只是知道自己的弟弟不适合坐在这个位置而已。”

扬更加讶异，当下收回心神仔细听着克莱后面的话。

“二少爷为人谦和，最是善良，所以……他和你一样见不惯人奴的买卖，更遑论两族间更加残酷的暗斗。现在有老伯爵压着，他一直隐忍，若是真由他主持了辛塔城的大局，怕是得努力促成边境的和平。虽然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但以二少爷的性子，他只要在一天就会做一天，那时候，二少爷必定成为无数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怕是一生难安。当哥哥的又怎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做出这等事来。于是大少爷与二少爷明言约定，两人共争伯爵之位，若是二少爷连这点小比试都输了，那想缓和两族矛盾更是不可能的事情，必须放弃；若是大少爷输了，他就离开伯爵府，进入中央军，图谋更好的发展，以后也会为了二少爷的理想出手帮一次忙。”

一直到这里，扬听到的尽是手足情深，一下子疑惑了，同时心里也有一点不好的预料正在弥漫。

“当时，萨缪尔尚且不到十六岁，因为天性懦弱，大少爷和二少爷都会比较关心这个弟弟，两人的许多事情萨缪尔也都了解。听到大少爷说起两人的赌约后，萨缪尔居然向大少爷建言，说即使这次大少爷赌赢了也改变不了二少爷的想法，时间一久，二少爷依然会做些事情的。唯一的方法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只要让二少爷讨厌异族人，自然就不会有危险了。大少爷也确实脑子简单，居然这种话也信了。他思虑良久，自以为兽族人最为丑陋，送二少爷一个兽族侍女，自然能让他厌恶。这事便交予萨缪尔经办。大少爷性情直爽，朋友自然不会少，尤其是辛塔城乃商贸重地，想要个兽族女人哪不容易。又听说这人是想送给二少爷的，又是大少爷提的要求，商会中人多与二少爷交好，更何况以后辛塔城肯定是二人中其一说了算，这等一石三鸟的买卖闻言哪有不出力的，几乎是几个最大商会合力为大少爷选了个最好的兽族女子，萨缪尔也不给大少爷知会一声，就这么直接送到了二少爷身边。”

果然是这样，扬的心慢慢冷了下来。

“二少爷收到这样的侍女自然大感诧异，萨缪尔则一脸坦然的将大少爷的计划告诉他，还笑称自己算是偷偷帮了二少爷好大的忙，背着大少爷把一个粗鄙的兽人换成了美娇娘。当时二少爷哪里想过萨缪尔的险恶用心，既然大哥送了，就平平淡淡的接了，没作任何评论。这狐族女子乃是王庭内几家商会联手弄来的了，不说族内顶尖怕也差不了多少了，身姿曼妙自然不必多说，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又温婉可人，二少爷本就对她身世凄苦多有同情，平日都没拿她当做侍女，只当自己的小妹妹来看。这一来二去，两人竟……唉！”

克莱说到这里，长叹一声，似乎还不足以诉心中惋惜，走到大帐一角，提起地上的一坛酒，劈开封泥尽数到进嘴里，又狠狠将酒坛在地上摔烂才长吁一口气，也不管身上被酒水浸湿的衣袍，继续道：“两人相爱也就罢了，那狐女到后来居然还有了身孕。两人尽力隐藏才顺利将那小姑娘生下。最后还是被发现了，告密的人……依然是萨缪尔。但二少爷毕竟是老伯爵最得意的儿子，又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情就真的为难他，只是让他断绝与那对母子的关系就算作罢。二少爷至情之人怎么会答应，最后，依然是萨缪尔利用与二少爷的关系，带着老伯爵的人，杀了狐女，绑架了伊芙，最终逼死了二少爷。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是谁出卖了二少爷，大少爷整天一个人默默地坐在灵堂内发呆，连我都见不到他，没过多久，又传出大少爷在灵堂内暴毙的消息。”

克莱的声音带着悲痛，到了最后几乎都要哽咽出声了，他继续道：“再后来，老伯爵的几个儿子相继身亡，最后……只剩之前最懦弱不被人看好的萨缪尔活了下来一路走到了现在。而现在的一切也证明了，当初确实是我们看走眼了。他连自己十二岁的弟弟都没放过，亲手杀了他。”

扬听完心中一阵震动，还未开口，突然有所感应，闭口不言。一旁的克莱也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也不再言语，大帐内突然安静下来，没过多久果然听到账外响起了脚步声，然后就听得门口守着的那兵丁叫一声：“萨米尔少爷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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