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裴砺宁愿撒谎也不愿意让她到场,到底让她情何以堪。
裴砺知道她有多担心吗?
说好的,只让彼此做自己的天使呢。
阮蓁只觉得千头万绪在脑子里理不出一点条理,七天分别,她对他的想念几乎,一分一秒不曾间断,久别归来,他最想见的人却不是她。
恍惚中像是过了许久,其间,裴砺神色如常地跟周或谈笑风生阮蓁一句也没听清,只是水光潋滟的双眼控诉似的,看着犹在侃侃而谈的男人,一瞬不瞬。
直到,裴砺跟她十指交握的手掌略微用力,突如其来的疼痛,让阮蓁蓦然回神。
裴砺垂头看着她,“昨天去医院的时候场面挺乱的,你去了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
这个解释算是点到即止,没等阮蓁接话,他转而又笑了笑,“知道周或今天为什么给我们当司机吗?”
阮蓁瞬间就清醒了,对啊,周或,周或在还。
她就算心里再不舒坦,也不能当着旁人的面让裴砺下不来台。就算她再不懂事,也知道不能在一个男人的朋友面前拂他的面子。
顾不得心里头的百转千回,虽然笑得勉强,但阮蓁还是笑了,方才那阵漫长的沉默和怔忪后她终于开口,“什么?”
阮蓁这一笑,在裴砺看来无疑是云销雨霁的讯号,裴砺俊朗的眼角眉梢间,似乎有些什么在顷刻舒展开了。
他朝着周或扬一下下巴,“你让他自己说。”揽着阮蓁腰身的手臂,手指在她腰侧轻快地敲击几下,来表达他此时的放松和愉快。
微乎其微的小细节,但阮蓁全都注意到了,目光落在裴砺明显瘦削了些的面颊,心头又开始隐隐作痛,她顿时就觉得刚才自己实在过分了,裴砺病体初愈,无论如何,她都不该对他宣泄不满。
更何况,裴砺说的未必不是实情,他可能,真的只是怕她心疼,因此才不想让她亲眼见到他当时的痛楚不堪。
阮蓁这厢心不在焉,但是这会儿显然周或比她还不自在,周或酝酿了几秒,才局促地开口,“上次……酒吧那个……”
见他支支吾吾,裴砺有些看不下去了,“算了,我来说吧。”
目光转向阮蓁精致柔美的侧脸,“就上次酒吧给你留电话那个美女,他挺久之前就在那见过,他对人姑娘一见钟情,遇见多久相思病就害了多久,今儿个找你,是来问那姑娘的电话号的。”
裴砺一口气说完,阮蓁的关注点全在“美女”两个字上,这两个字从裴砺口中脱口而出,而且还是用来形容另外一个女人,对阮蓁来说不可谓不刺耳。
岂止刺耳,简直刺心啊,阮蓁进而才开始细想这个美女是谁,那天晚上给她留过电话的女人……那不就是酒醉后被好色之徒纠缠,然后被她救了的女王Jeralyn?
二十年来从来没有对自己容貌不自信的阮蓁,大脑飞快运转地在回忆中搜罗着与Jeralyn有关的点滴,她想起那一头波浪一样的卷发,娇艳欲滴的红唇,明艳夺目的面容……
最后,阮蓁有些沮丧,Jeralyn未必比她漂亮,但那种睥睨众生的傲岸气场,甩了她五条街都不止。
所以,爱情是什么?它能让口若悬河的人瞬间沉默,让内心坚如磐石的人顷刻泪雨滂沱。
它能让你变得,不再像是曾经的自己。
正在此时,裴砺拍一下阮蓁的腿,继续调侃周或,“我说你上次要是英雄救美,这事儿不就成一半了吗?多好的机会,怎么就让我家软软美人救美人了呢?”
也只是“我家软软”“美人”这两个词,阮蓁起伏的情绪于刹那间熨帖温暖。
所以,爱情是什么?
它是心有所系则时时忐忑,它是一个字的夸赞后的破泣为笑,它是赤子之心堕入滚滚红尘后的缠绕羁绊。
千丝万缕,剪不乱,理还乱。
最后,阮蓁还是把Jeralyn的电话给了周或,虽然,她打从心里觉得这两个人天差地别,不像是能走到一起。
可就像裴砺说的,“电话号码给他,之后的事成不成看他自己了。”
与Jeralyn这个女人有关的事,到这天为止,对阮蓁来说,像是两块小小的石子儿,投到平静的湖面,至多漾出圈圈水纹,转而便平静。
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女人的存在,在不远的将来,会在她本就不算顺遂的情路上,激起多么巨大的波澜。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