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无眠的夜都在随风飘荡着,像是一个巨大的阴影盘踞在天空上,压抑而痛苦,痛恨而孤单。
一艘巨大的战舰在漆黑的原野上前行,带起微微的风,将柔弱的野草吹拂得紧靠在地面上,洛风伫立在战舰的瞭望台,头顶一片璀璨浩瀚的星空,背后是渐行渐远的杨城,一瞬间,洛风感觉自己长大了好多,有一丝不知名的感受划过,一直想长大,后来才发现,长大的感觉并不怎么好。
洛风不自觉地把手放在胸前,摸到一块玉坠,那是师父给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滑润古朴,上面有一朵美丽的莲花。每当洛风想起师父的时候,他总会默默的抚摸那块玉佩,似乎师父就在他身后,宠溺的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过。
直到师娘的叹息声响起,洛风才发现师娘也到了瞭望台,洛风转过身问道:“师娘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师娘脸色很不好看的说道:“刚才你师父和我通讯了,他,要你离开雪家的庇护。”
洛风皱起眉头问为什么,师娘无奈的说是你师父怕你对雪家产生依赖。看着师娘有些疲惫的神色,洛风静默了片刻后有些迟疑的说道:“我知道了,我明天就离开。但是师娘你,你不要再和师父他吵架了,我和师父一起生活了十九年,我能感觉得出师父只有在和你一起的时候才真正开心的笑过,师父他,真的很苦。”
雪小白听到此言,沉默不言的呆立了半响,露出一个苦笑:“我知道他苦,所以我才想帮他,可是……”
洛风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师父师娘两人很相爱,但很多时候不是相爱就可以走到最后,总会有些苦恼总会有些矛盾,总会有那么一个刹那,你想不顾一切的放弃这段感情。
洛风不知道师父是怎么想的,但他一直都是把师父当做父亲把师娘当做母亲,他不知道如果哪一天师父和师娘真的分开了他该如何面对,反对吗,有用吗,那是他们的感情,就算你是他们的儿子,但这份感情里面只有两个人,要他们为了你貌合神离吗?洛风知道自己做不到。
但其实,洛风想多了,那个年纪嘛,总会把芝麻大的事看的比天还大,师父和师娘只是吵了个架,而洛风已经在忧伤他们分开的事了,这些沐浴在阳光下的少年们其实都这样。就像他们的初恋那样,想得太多而不懂询问那个心爱的姑娘。
洛风不知道离开雪家之后是什么在等着他,但我知道,那是一段刻骨铭心的,初恋。
我掌控着他们的命运,而我们的命运由谁掌控,我为他们的伤悲而伤悲,我们的伤悲呢,有谁,会用美丽的双眸看着我们用修长的手指安慰我们。
第二天,洛风离开雪家,独自向着阵师缺钱会前进,有三天的脚程,而雪家在两个时辰之后就会抵达那里。
在这三天里,洛风的头顶不时会有飞行法器飞过,但洛风不知道的是,在某个灰黑色的法器中,他注定要遇上的人正板着俏丽的小脸勾画着复杂的阵纹,专注的侧脸划过晶莹的汗珠。
每天穿梭在人群中,你不知道与你擦身而过的无数的人中,有谁会和你发生怎样的故事,但命运早在眼神交错的瞬间就开始编织了。
华美的衣袍也许会夹带着丑恶的虱子,而美满的幸福也许只是个脆弱的泡沫,我们被奔驰的时光甩在身后,只有满手的伤痕和被风迷住的眼睛。
……
风尘仆仆的洛风面对眼前喧嚣的人流和华丽的车马陷入震惊之中。
怎么说呢,洛风很清楚落日草原是什么模样的,随天际流浪的野草统治着一切,但是,眼前那平整的青石路是怎么回事,眼前那红砖绿瓦的楼房是怎么回事,眼前那涌动着兴奋的小贩们是怎么回事。
要不是落日草原是著名的盗贼泛绝地,要不是落日草原绝对没有任何一座城池,要不是隐约可见的工人们,洛风绝对会认为这是一座没有城墙的城池。
疲惫的洛风也无暇管太多,凭着最后的清醒到了圣殿下属酒家,展示了一下圣子令便被安排到了地字级包厢,精力已经完全耗尽的洛风直接瘫倒在了床上,长睡不起。
至于酒店嘛,圣殿也是个势力好不好,也要给下面的人发薪水的,钱从哪里来,除了各大家族门派上交的供品以外,旗下的酒家啦,兵器店啦,阵法店啦,也是有很多的。而作为百年难遇的暗金级圣子,可以享受的折扣可谓惊人,但美中不足的是它只会给你提供和你实力相当的东西,像之前洛风想要买半仙器,只能走别的途径。
而作为盛大的活动,阵师缺钱会这么一个捞钱的机会他们肯定是不会错过的。更何况,据说主办方莲华组织和圣殿关系非常,其实想想也对,莲华作为一个掌控了整个大陆近十分之九的顶尖辅修人才的组织,如果不是和圣殿有关系的话,肯定早就被圣殿铲除了,毕竟大陆的器师药师阵师最顶尖的那一批都在莲华。
至于洛风为什么这么累,原因很简单,他被逐风门的人看到了,作为雪家的生死仇人,看到落单的“雪家”族人,没有理由不痛下杀手,由此洛风也在无奈的牵连中逃亡。
当洛风站在远处看见熟悉的人流涌动的时候,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强大,强大到无视生死压迫,而洛风更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少爷,面对这些事情,表现也属正常。
……
清新的晨风吹过窗户瑟飒飒作响,饱睡一番的洛风也适时的醒了过来,摸了摸空空的肚皮,洛风决定出门好好犒劳自己一番。
至于逐风门,自从能看到人群之后,他们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敢和洛风一样不守规矩——阵师缺钱会期间不允许在场地发生冲突。
出了门,洛风不自觉的就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自己前去,而没有什么防范意识的洛风也顺其自然,最后走了近半个钟头,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小巷。
说熟悉,其实只来了一次,但是影响很深刻,但更重要的是它本来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他应该在金乌城的某个角落里,但它就是出现在了这里。
洛风不知道为什么他会一眼就认定那个小巷,也许是那种特有的清香,也许是那种明明就在繁华的地方却无人问津的特性,更重要的是,巷口那个靠在墙角上半眯着眼抽着大烟斗还晃着二郎腿的猥琐家伙。
但洛风毕恭毕敬的走到那个年纪二十六七岁模样的家伙面前,弯腰执一个了晚辈礼,乖乖的喊道:“三叔,是你找我吗?”
那人依旧半眯着眼的点点头,深吸一口,慢慢吐出一团烟雾:“恩,看你睡得挺好就没叫醒你,一直等你到现在。”
洛风不言语,因为他还没搞懂三叔想要说什么,惨痛的教训告诉他,最好少说话,除非你领悟了。
那家伙继续说道:“知道你师父去哪了吗?”
洛风摇摇头,坦白的说了不知道。三叔狠狠抽了一口烟斗,说道:“我知道你不知道。”
洛风镇静的看着三叔等待着他的下文,三叔继续说:“但你师父知道你在哪,干了什么,以及,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你在雪家那里碰了不该碰的东西,不仅如此,你还把它带了出来。那个东西是你师父寄放在你师娘那里的,你师娘也没有打开过。
“如果打开它的人不是你,不管是谁,都会死的无声无息。但因为是你,所以你远在混沌中的师父强行压制住了盒子中的禁制,并且要你离开雪家,要我来这里接你,顺便把东西拿走。”
洛风从戒指中拿出几份半卷起来的卷轴,却没有交给三叔,而是拿在手上问道:“我想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是一份协议,和混沌兽族的协议。但这并没有意义,因为,”三叔露出一个寒冷的笑容,“他们只是一枚棋子,终将埋葬在永恒黑暗的混沌之中。”
洛风点头,交出卷轴,他很清楚这些事他本没有资格参与进来,但他打开了那个盒子,便想知道答案,想知道那明显是师父字迹的协议到底是不是对人族的背叛。
迟疑了片刻,洛风还是忍不住问三叔:“我师父他,在混沌干什么,那里不是很危险吗?”
三叔平淡的没有一丝波动的看着洛风,一刻钟,两刻钟,直到洛风后背溢出了慢慢的汗水,他才开口:“本来不应该告诉你的,但我刚才问了一下你师父,所以还是给你讲一点吧。”
三叔顿了顿,说道:“你师父他在混沌要找一个人的尸体,那个人从某种意义上可以称为你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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