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黑蒙蒙的一片,好像这里曾发生过一场不为人知战斗,战况是从未有过的惨烈非常。
断桓残壁,瓦塌屋陷,尘土飞扬,浓烟四起。
迷蒙中,一股剧烈的悲伤混着锥刺的恨痛在心底深处蔓延,压抑着让人透不过气来。
周身灼热难耐,仿佛置身于一片火海之中,皮肤好似被明火燃烧了般的疼痛,想大声叫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微微睁开眼睛,浓烟翻滚下的暗黑渲染了整个世界,无边无际的火红在其中蔓延升腾,燃烧了一整个天际。
……
“啊……”子夜尖叫着从床上惊起,心有余悸的大口喘息着。
“子夜,子夜,别怕,是梦,别怕。”站在床边的碧灵被她唬了一跳,连忙抽出随身绣帕坐到她的身边,小心擦拭着她额头的冷汗,柔声安慰着。
“碧,碧灵?”子夜声音迷茫,好像不认得眼前这张熟悉的脸。
“是我,是我,别怕,只是梦。”轻轻的将子夜拥入怀中。“到底是什么噩梦,竟让你吓成了这样?”
“梦?”那感觉只比亲身经历更真实,却是梦?
即使此刻躺在碧灵温暖的怀里,却仍旧心有余悸,仿佛还能感觉到那剧烈的悲伤与痛。
“是梦,是梦!只是太真实了,让我有些慌神,现在没事了,放心吧。”子夜点头深吸一口气,努力的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个梦,并不是真的。“你怎么在这里?出什么事了么?”
“差点忘了,古公子来了,已经在厅里等着你好一会了。我过来叫你,却怎么也叫不醒。”碧灵见子夜消了汗,小心的收起了绣帕放入怀中。
“古大哥?”子夜挑了下眉,瞬间反映过来。“哦,对了,差点忘了今儿是给二哥祛毒的日子。现在什么时辰了?”
“巳时一刻了已经。”
“天呐,我居然起晚了,二哥也到了?”子夜懊恼的拍了下头,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
“二公子还没到,只有古公子到了,他说二公子稍后才会到。”
“哦。我知道了,他最近真的很忙。那你先去给古大哥准备点茶点,我换身衣服就过去。好不好?”
“好!可是你自己真的没问题么?”碧灵有些担忧的看着子夜,她的脸上还带着惊吓过后的苍白。
“难到我连衣服都不能穿了么?放心。”子夜笑着对碧灵挥了挥手,却见其左手上一道深邃鞭子形成的伤疤赫然于眼前。
当时那女子以长鞭抢药,虽只是被鞭尾打到手背,却因为鞭上的倒钩刺伤的不轻,又因为血凝和毒药的关系使肌肤不能愈合。
纵然药物和子夜本身的作用使伤口快速结痂,却到底是不能祛除最后伤疤的,永远不能。
“我的手伤都结痂了,什么事都不耽误的。快去吧,别让古大哥干等着。”
“好,我这就去。”碧灵回以一笑,正打算退去时又站在门口停住,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回身看着子夜面露担忧之色。“明儿就是十四了,你近期身子弱的很,可还要去义诊?不若这一次就晚些天吧?”
“当然要去的,这次不光要去城内义诊,还打算去城外看看。”子夜踏着鞋子坐到梳妆台前,有一下没一下的为自己梳着头发。“以往咱们总是在城里义诊,却从未想过城外的一些情况。经过那日小雪一事倒给我提了醒,这几年来丘城兵荒马乱,战争之下受苦总是平民百姓。而作为守城的败者,多有灾民颠沛流离。皇城之内多是不会容他们逗留,无家可归的他们也只能在城外像小雪和乐儿一般,虽免去了战乱之苦,却也是食不果腹,居无定所。”
“我知你担心我,可我的身子大概就这样了,不好也坏不到哪儿去,只是努力的活着,等到坚持不下去的那一天。但他们不一样,他们都是身体健康的人。即便因为战祸而生了病,生活困窘,也是可以治好,可以改变的。”子夜回头看向碧灵,神色认真而专注。“我可以帮助他们,让他们远离病痛,甚至可以重新开始,然后就那样一直健康的继续活到老。你懂么?”
碧灵无法想象这样的话语,如何能出自于一个还未行笄礼的小姑娘嘴里,那是承受了多少伤痛,面对了多少次绝望,才会这样对生死坦然无虑。
三年前,她只是一个时时刻刻需要被保护的软弱孩子,三年后,她却在伤痛中独自努力坚强的让人心疼,让碧灵心疼。
“碧灵,别这样看着我,我很好,我们都很好。”碧灵眼里的心疼,让子夜同样心疼。“我们都还活着,还在一起……”
“……”碧灵静默不语,眼泪却已不受控制。
三年前,是她没有保护好年弱的她,才让她这么多年一直生活在病痛之中。
“好啦。总之明天一切照常,顺带多去取些银子,换成碎银。再去买些米粮,被子什么的,咱们得去城外走一趟。”子夜站到碧灵身旁,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不知何时起,她竟成长的比碧灵还要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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