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年7月7日前后,天津战场东机器局清军防守阵地,血肉横飞,空气中充满了糜烂的味道。
这一天,八国联军大沽口方向援军向堵截增援紫竹林的清军阵地发起了空前的炮火打击。80毫米以上的野战管退炮连续爆发出骇人的巨大轰鸣,将东机器局炸成一片火海。
“弟兄们,神灵庇佑,消灭老毛子的时候到了,给老子冲!”随着鼓乐齐鸣,铺天盖地的红巾义和团愤怒地举起手中用惯的大刀长矛和锄头,向联军阵地没命地冲锋。
弹壳纷飞,重机枪在各国联军的阵地里爆发出绚丽的火花,死尸重叠,不可胜计,随后,裕禄的联军在义和团的掩护下,发炮射击,一哨一哨的举着步枪,半跪齐射。
战况在清军的惊人伤亡下焦灼,突然,随着联军炮口的几声惊天动地的闷响,一切沉默了,武器先进的清军纷纷口吐白沫,晕头转向,像是中了邪般在浓浓的烟雾包裹中消失。
“大人,打得太惨了,裕禄那老家伙瞎指挥,对紫竹林租界不分好歹猛攻一气,却低估了东机器局阻击阵地的兵力增强,结果被占领大沽口的洋鬼子打得溃不成军,北线东线都瞬间崩溃,眼看洋人租界的援兵就要打到咱们武卫前军眼皮底下呐!”衣着狼藉的后军统领武三刀悻悻然拉开大帐的帐幕,向正在专心研究地图的聂士成禀报道。
聂士成微微抬起头,朝着武三刀露出了苦涩的笑脸。
“军门,您还不知道吗?东线、北线都败了,到处被冲得一片混乱,现在留在紫竹林前线保持攻击的,只有我们一支部队了,我们现在就是打下紫竹林,也会被敌军四面合围,全军覆没,军门,该怎么办?”帐外传来连成志心急火燎的声音。
“不能后退!”聂士成带着满面的皱纹,坚毅地吐出了每一个字。“为什么?军门,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进攻紫竹林已经不可能了,我们最正确的方法就是尽快离开这里,保证不被联军合围歼灭!”连成志忧心忡忡地伏在聂士成的案几面前。
“成志,我们应该继续坚守八里台,等待裕禄重整主力杀回来,重新围攻紫竹林!”聂士成想都没想,说得极其坦率。
“军门,不可能了,现在我军的四周没有友军,裕禄的部队序列中,就属我军的战斗力最强,现在我们被合围,那天津就真保不住了!”武三刀竭力劝说道。
“可是我们武卫前军丢不起这个人!”随着一声巨响,聂士成拍案而起,将案上的瓷杯瓷碗打个粉碎!
众人都懵了,笔直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成志,把大家都叫来!”聂士成疲惫地挑了挑眼皮,茫然地坐下。
须臾,武卫前军的大小将官都陆续入帐请安,高积善惊恐地表情,加上他风尘仆仆的面容,令人不寒而栗。
“军门,刚刚接到消息,围攻紫竹林西面的义和团也全线崩溃,洋人使用了一种有毒的炮弹,我军伤亡惨重!”高积善拱手报道。
“看来,紫竹林里的联军很快就会出来反扑,加上我们后面的联军援军,我们现在已经被包围了!”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武三刀,我交给你一个死任务!”聂士成的目光缓缓移向了武三刀。
“带人一定要守住我军的后路,纪家村,纪家村是我军撤退的唯一通道,所以你一定要把那里控制住!”过了许久,聂士成突然露出了一丝微笑。
“是!军门,您就放心吧,咱就是死上一百回,也要保住咱们几千弟兄们的生命线!”武三刀饱含热泪,打千接令。
“三刀,雪狼令今天给你,我们武卫前军万余名弟兄的性命就全靠你了!”聂士成上前扶起了颤抖战栗的武三刀。
盛夏的晚风如同群魔乱舞,卷盖着无数的枯叶随风乱摆,营帐上空的聂字大旗在夜空中不自主地时隐时现。
“军门,我们苦练军队,学习近代化,那么多年,流了多少汗水,没想到,今天,还是这般下场!”连成志陪着聂士成在军中漫步,不禁触景生情道。
聂士成搓着双手,去下了头上的大帽,感慨道:“晚了,晚了,到今天老夫才发现,让国家富强,仅仅练出几支强军是没有一点用的,充其量就是个装饰,朝廷政治腐败,制度僵化,其实根本就没有新军队的生存空间,一间早就腐化了的破屋子,非要装几个崭新的大门,非但不能遮丑,还很有可能丑态毕露呀。”
连成志突然感觉,面颊上不知不觉被热泪盈满:“军门,我们学会了洋枪洋炮,洋打法,但是,我们没有学会民主和科学,正像戊戌那年一样,我们在一个错误的地方,干了一件正确的事。”
“成志,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聂士成见连成志泣不成声,忽然爽朗地一笑,拍拍成志的肩膀:“成志,胜利的路是自己创造出来的,我们还有机会,现实一点吧,不管纪家村守住守不住,我们坚守八里台,最坏一点的打算就是吸引联军主力,给裕禄主力重新反攻争取时间,只要我们勇敢,就一定会成功,过去甲午年在辽东,连山关、草河口、土门岭,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嗯!军门,成志明白了!”连成志只觉得全身发热,心情被鼓舞地就要发动,他也露出了灿烂的喜悦,伸出左手,与聂士成的手臂在空中紧紧握紧!
纪家村,被尸体和血流成的和包围,守村的义和团拼命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叫,挥起手中仅有的大刀,向冲过来的日军骑兵联队砍杀,但是,日军骑兵的快速纵队像风驰电掣一般飞速驰过,马刀横掠,义和团尸横遍地。
为首的日军骑兵联队长熟练地勒转马头,笔直地坐在马鞍上,怒目正视着他身后的骑兵们。
“秋山联队长,我们的突袭获得难以想象的成功,仅有大刀长矛的中国军队已被打退,现在整个纪家村已经在我军控制之下了!”骑兵中队长在马上敬了一个军礼,详细汇报道。
为首的日军军官旁若无人地举起酒罐子,扬手灌了几口酒,微笑道:“很好,下面就看步兵小子的了!”此人就是号称日本陆军骑兵之父的秋山好古,时任日军第五师团骑兵联队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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