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田淳子见吴歌笑容中微有一丝神秘,不敢多问,忽听门外有人叩门,却是东方诗霏着人送饭来了。
晚饭两荤两素,一盘醋鱼、一盘东坡肉、一碟三鲜蘑菇、一碟茄汁豆腐丸子,居然都是色香味俱佳的上乘之作,还有一坛上好的绍兴女儿红。
吴歌可以说已有多日未曾正经地吃过一顿饭,这两日在舢板上也只吃腊肉面饼,口中淡得当真要喷出鸟来,见了这等精致的菜肴,当真是食指大动,咕咚吞了好大一口口水,眼巴巴地看着春田淳子。
春田淳子摇了摇头,道:“茶水清冽,辨毒容易。但这些菜肴加了佐料酱品,若下了极高明的**,没有析毒工具,是辨析不出的。”
吴歌苦着脸道:“他要我写经,当不会在菜中下毒吧。”
春田淳子道:“人心难测,须防他下慢性之药。”
吴歌愤愤地道:“又要吃白饭。倒不如学那沈惟敬,在酒中下耗子药,也好让我死心。”
春田淳子想起那日在“海龙号”货仓中的情形,不由心中莞尔。吴歌端了一碗白饭,转过身去,叫道:“眼不见为净,倒了吧,倒了吧。”
春田淳子便将那菜品酒水推窗倒了,回过身时,却见吴歌愁眉苦脸地扒着白饭,还拿眼往这边张望。她心中一动,道:“公子且慢用,淳子去去就来。”
吴歌只道她回房去用饭,便点了点头。春田淳子便掩门而出。
吴歌扒完了白饭,呆坐了一会,不觉夜色渐浓。他自去挑亮了灯,在桌上铺了东方美璧送来的上等的裁剪宣纸,研墨书写。堪堪写了两张,鼻中忽然闻到一股肉香,只听屋外春田淳子轻轻敲了敲门,低声道:“公子睡了吗?”
吴歌道:“没呢,进来吧。”
房门轻启,春田淳子捧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登时浓香扑鼻,原来那盘中竟是两尾烤得喷香鲜嫩的烤鱼。
吴歌喜得跳了起来,道:“哪来的?”
春田淳子笑笑不答,只道:“公子快趁热吃吧。”
吴歌心细,虽然馋涎欲滴,还是仔细看了看春田淳子,见她不知何时换了一身衣衫,但一头乌云般的长发去是湿漉漉的,便似刚洗过一般。吴歌心中一动,道:“鱼是你下海抓来的?”
春田淳子想不到吴歌辨事如此迅速,小嘴张了张,终于还是承认:“是。”
吴歌顿足道:“你……你何必冒此大险。这汪洋大海,何其凶险,若有什么闪失,教我如何自处?”
他这句话虽是责备,却满是关切。春田淳子听在耳中,心中却是暖洋洋地,道:“淳子自小在海中长大,精熟水性,三岁便能跟着大人潜海采珍珠了,抓这两条鱼,无甚大碍的,公子不必挂心的。”
吴歌正色道:“善泳者溺,我不希望你再为了我这区区的口舌之欲而犯此大险。”
春田淳子见他神色郑重,不由心中一沉,黯自神伤,低声道:“是。”
吴歌见她眉宇间尽是失意落寞,心想人家终究一片好心,讨喜与己,不宜过份地不领情,当下夹起一块鱼肉,笑道:“当然这次便算了,这鱼抓也抓了,烤也烤了,不吃未免暴谴天物,下不为例啊。”
话一说完,便夹肉入口,一怔之下,跳了起来,瞪大了双眼,叫道:“这鱼真是你烤的?”
春田淳子见他神色古怪,只道出了什么岔子,惊道:“是啊,怎……怎么了?”
吴歌道:“太……太好吃了。”低头猛吃,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吃相当真夸张之极。
春田淳子哭笑不得,忙道:“公子慢点,吃鱼不能如此着急的,小心鱼刺。”
吴歌囫囵道:“烤鱼能烤得如此好吃,了不起,了不起。”不一会儿功夫,盘中只剩下两副鱼架。他还待说两句溢美之词,一抬头,却见春田淳子静静地看着他,神色温柔,目光如水,那“水”一晃眼间竟真的溢出了眼眶,滚落脸颊,原来却是晶莹的泪。
吴歌一惊,暗道:不好,莫不是我演过头了?忙道:“怎么了?”
春田淳子含泪笑道:“没什么,沙子进了眼了。”收拾了盘筷,又道:“公子早点歇息,莫累坏了。淳子告退了。”
吴歌看着她带雨梨花般的笑靥,一时摸不着头脑,哦了一声,道:“好。”目送她出门而去,直至她掩上双门,才忽然想起:沙子?海上哪来的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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