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云:“君子之守,修其身而天下平。”倘若政府官员个个都能亡羊补牢,“以仁义为友,道德为师。”则天佑国振兴有望,我这一生也就过得值了。
56新年新计
杨时中的一番话,解开了欧阳溶泉部分疑惑,他从心底里钦佩启蒙老师的宽宏大度,把原本应由王二哥承担的责任揽到自己头上。然而,欧阳溶泉并未听到杨主席的进一步阐述:既然“绝对平均”并非“人人平等”的本意,那么如何才能实现“为天下苍生”目标,让老百姓真正享受平等自由的权利?欧阳溶泉猜测其实杨先生自己都没有想出实实在在的好办法。
自古以来,众多立志改朝换代为天下苍生揭竿而起的英雄豪杰,从黄巢“天补均平”、李自成“均田免赋”到太平天国“凡天下田,天下人同耕”、“无处不均匀”等等无不以“平等”大旗号令天下,风起云涌,成就一时大业。但无一不是“水过无痕”,并没有真正实施,使老百姓受到实惠。直至辛亥年推翻满清皇帝,各路军阀你争我夺,闹烘烘登上乱世舞台,到底有几人真正为广大民众谋利益?想到这些,欧阳溶泉更加佩服杨先生勤政为民、光明磊落的无私品格。正如先生所言,综观当世乱局,唯有天佑国政府以百姓利益为己任,寻求平等自由捷径,给民众以实实在在的安定生活!
这当儿,余雁兴冲冲前来报告说,政府门前聚集了许多拜年的百姓,送来猪、羊、鱼、蛋、菜等慰问品,值班的王涧之部长正在接待,特派他前来向主席请示。
杨时中含笑说:“好,我们都去看看!”
政府门前果然热闹非凡,聚集了大佛、三磊、靠山、陆家村等十多个村的老百姓,见到杨主席向他们走去,立刻群情鼎沸,锣鼓敲、鞭炮响,秧歌队也扭起来,“咪里吗啦”的唢呐吹起喜气洋洋的乐曲,仿佛象娶亲似的融融乐乐。各村的代表纷纷上前和杨主席、上官红袖、欧阳溶泉、梅蔷、于蕙真等政府长官握手寒暄,作揖道喜。“恭喜发财”、“新年快乐”、“四季如意”等新春贺辞不绝于耳。
郑老汉代表村民感谢政府给农民分田分地、建新房,如今家家户户有肉有鱼有白面馒头,过了个好年。今日带来猪羊,是村民的一点心意,政府一定要收下。别的村民也一一感谢,要给政府送鱼送肉。三磊村民还送来一方匾额,上书“天下归心”四个大字。
杨时中坚辞不受。说政府为大伙办事是份内的事,办得不好请大伙批评,办好了是理所应当。收受礼物这个头开不得。
村民们不答应,非要政府收下不可。杨时中无奈之下只得提出双方都退后一步,东西收下,但政府当场按市价付钱,否则决不接受。还说革命军政府真心实意为百姓做事,不是搜刮百姓的军阀。村民见杨主席诚心诚意,只得按他说的办。
各村的村民们分别和杨时中、上官红袖、王涧之、欧阳溶泉、古大运、于蕙真等政府官员有说有笑,谈得十分融洽,个个都喜气洋洋、笑逐颜开。
郑红梅悄悄对梅蔷说:“我们大佛村有个赵寡妇常年多病,从未下地干过活。年前死了丈夫,留下一对不足十岁的儿女。她正犯愁,地里的活没人干,一家三口怎么活?她想雇人种她分得的四亩地,又怕别人说她不劳而获,跟地主一样。她想把地卖了再改稼,但村里没人敢买。这件事如何处理,真是挠头。
另外,靠山村的二赖子分到地后从未正儿八劲伺弄过农活,地里长的草比稻子还高。前几天听说他正在找人想卖地,可是谁敢接手?恐怕今年他的地又该撂荒了,可惜了那块好地!”
梅蔷说:“赵寡妇的事好处理,她家没劳力,找人代耕没问题。不过她若要嫁人,那块地就有点麻烦。至于那个二赖子,真的没救了。他祖上的地就是他好吃懒做卖给戚家的。如今把地分给他,仍不肯好好种,又要走上回头路。”
余雁在一旁插话说:“我听说另外几个村也有这种情况。劳力强的人家不够种,劳力弱的人家种不好,白白把地荒废了。连一家人的口粮都困难,更不用说交政府的税捐。”
梅蔷沉思说:“杨主席说得不错,平均分田的办法确实不妥。现在木已成舟,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余雁悄声对她俩说:“前天收到江多娇托人捎来的信,说陆家的女婿房正庆已经和史无前谈妥,准备联合起来围攻天佑国。这一次他们的兵力要比上一回多一倍。她要我们早作打算。”
梅蔷叹息说:“这消息是确实的,杨主席也得到了情报。可惜啊,原本是我们的朋友,由于工作失误,把他们推向敌人一边。江多娇现在还没忘记我们这些朋友,下次再会面时,恐怕就是兵戎相见。听说她已和陆翘楚成亲了?”
余雁点头说:“江多娇是个重情义的痴情女子,以前她对某人痴迷不悟,把姑娘最宝贵的东西献给他,谁知他脚踏两只船,骗了她的感情。让她伤心欲绝的是李芳菲为逼迫陆家“自愿”交出田地,居然设下圈套使她出乖露丑,再无颜面在天佑国待下去。人心险恶到如此地步,江多娇已经心如死灰,只能死心塌地跟着陆翘楚走了。”
梅蔷知道她说的一切都是江多娇离开天佑山时告诉她的,并无半点虚假。梅蔷不屑于王二哥的所作所为,但她明白这二人算得上一对“宝贝”,决不会为自己的行为忏悔,更不用说有一星半点羞耻之心。她看着王涧之对村民们侃侃而谈、意气风发的神态,不由得摇头叹息。
在回家的路上,梅蔷对欧阳溶泉说起江多娇的事情,欧阳溶泉叹了口气说:“红颜薄命,可惜了。昨天还是同一战壕的同志,明天就将变成敌人!王二哥的老毛病越发重了,野心加上好色,只怕会害了天佑国,也害了他自己。要是韩大哥在此地还能多提醒他一点,我们几个的话,他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梅蔷说:“李芳菲做的事也太过分了,恶意中伤小菁不算,又设下圈套让江多娇钻,她把天佑国的女人都当成她的情敌!”
两人边走边谈,不多一会就到了家,看见匡世东和顾巧珍二人在门口徘徊。梅蔷忙把他俩请到屋里。
匡世东恭恭敬敬说:“少爷、少奶奶,小的恭祝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欧阳溶泉皱眉说:“我早跟你说过,革命军不兴这个,还是以同志相称为好。”
匡世东说:“小的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小的没把老爷保护好,至今心中有愧!这两年小的每次想起老爷的好处,总是一个晚上都睡不着,小的是愧对老爷、少爷啊。”
欧阳溶泉说:“家父的不幸非你之过,你不必耿耿于怀。”
匡亚东连连点头说:“是。全怪郝家那两个畜牲!老畜牲仗着手中几条破枪,在枫林镇耀武扬威、欺压百姓。小畜牲狗仗人势,谋财害命、天理不容。有朝一日小的一定要跟他们拚个你死我活,替老爷报仇,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小的生是欧阳家的人,死是欧阳家的鬼。只要少爷少奶奶一声令下,小的一定冲锋陷阵,勇往直前!”
欧阳溶泉摆摆手说:“你是革命队伍的人,要处处维护天佑国的利益。要明辨是非,正大光明,多做有利于百姓的事。倘若是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不仅会损害天佑国的根本利益,也会给你自己带来祸害。”
匡世东低声下气说:“少爷说得千真万确。是小的不争气,觉悟低,眼不明心不亮,竟把一个懒惰成性的小人当作宝贝。如今那个懒惰虫居然想卖地换钱买喝酒,把我们工作队的好心当成驴肝肺,真是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巴!”
欧阳溶泉“哼”了一声:“眼睛是该睁大点,一切都要凭良心办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要设身处地,多为别人着想,才不会犯错。”
匡世东唯唯诺诺,欲言又止。
欧阳溶泉说:“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匡世东苦着脸说:“有些话我知道不该说,可是不说出来又实在冤枉。我也知道在靠山村把那个二赖子弄出来确有不妥,可也是被逼得没办法,完不成任务,王部长放不过我!”
欧阳溶泉冷冷地说:“你自己没脑子吗?出了事都怪别人!”
匡世东低头耷脑说:“是,是小的没头脑,以为长官的话就是圣旨,小的只有执行,不能违抗。王长官说了要把戚家当土豪劣绅打,小的就不问青红皂白,变着法子把戚家往死里整。没想到后来出了那么大的事,都怪我水平低,分不清好坏。
不过,小的对少爷从来都是忠心耿耿的。就说前些时候的事吧,外面许多人都在传言,说什么小菁小姐跟王长官这样那样的,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小的气不过,挺身而出替小菁小姐澄清。我早知道其实是王长官跟李长官还有那个江美人有些不清不楚。我们家的小姐才是一清二白的。”
欧阳溶泉脸色稍霁。“长官之间的事,你以后少掺和,陷到里面没好处。你在少年师工作,就专心致志带好少年兵,他们是天佑国希望所在,切勿轻忽、怠慢。”
匡世东诺诺连声。欧阳溶泉和匡世东说话时,梅蔷在一边拉着巧珍的手聊他们女人之间的私房话。
匡世东夫妻走后,梅蔷说:“匡世东这个人我越看越不地道,目光游移不定,说话闪烁其词,不知他有几句话是真的。另外,他们两人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看巧珍过得并不开心,问她为什么事,她吞吞吐吐不肯说,只是抹眼泪。你说蹊跷不蹊跷?”
欧阳溶泉说:“我也有同感。对这个人要小心一点,我对他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离开欧阳家,匡世东见巧珍闷闷不乐的样子,不高兴地说:“新年该有个新气象,你哭丧个脸算啥?”
顾巧珍白了他一眼。“有什么事值得开心的?你方才在欧阳家不也是愁眉苦脸的样子,在我面前倒做出人模狗样来!”
匡世东不屑说:“你懂个屁,那是做给别人看的!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老子寄人篱下,只能委曲求全,到处装孙子,有朝一日得了势,不把他们一个个都收拾了,老子就不姓匡!”
顾巧珍撇嘴说:“在人背后说得倒是硬梆梆的,玩起真的来,却要女人打头阵,亏你还说得出口!”
匡世东涎着脸说:“这个怪不了我。人家是男人,美人计才管用。倘若是对付女人,老子义不容辞!再说了,报杀父之仇你当女儿的不出手谁出手?”
顾巧珍恨声说:“我宁愿用刀一下子捅死他,也不愿意送上门让他风流快活!”
匡世东说:“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以为你的杀父仇人就只姓王的一个?大错特错,天佑国政府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你杀了姓王的,还有姓张的、姓李的、姓赵的等等你杀得完吗?为今之计唯有把姓王的控制在手为我所用,才能跟史督军里应外合,一举捣毁天佑国。到那时才能为所欲为,把那几个工作队和夺走你家田地的泥腿子一个个抓起来,要打要杀任你挑!”
顾巧珍说:“你说得再好听,也是要我去出乖露丑,你到底还是不是男子汉?”
匡世东叫起屈来。“你以为我愿意让你去干这种丢脸的事?每当我想起自己的老婆将会被别人享用,心里象刀割一般痛不欲生,狠不得把那狗日的一枪打死!可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没有!那你父亲的仇还报不报?”
顾巧珍说:“按你的意思,我是不干不行了,再要推三阻四,倒显得我不孝,连父仇都不肯报。那好,既然你硬要把你老婆送到别人床上,那我跟你丑话说在前头:我要是把他勾搭上了,你别倒打一耙,又要说三道四,骂我贱,不守妇道!”
匡世东赔着笑脸说:“你只要办成了就是大功一件,其他的事由我来干,我不信他王涧之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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