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父的葬礼上，我听得最多的就是。
“楚先生，是我最佩服的商人！”
我曾听母亲说过，继父是白手起家，50岁才发迹。
他从一个小贩开始，变成了酒店帝国的掌舵人。
无数家报刊曾经刊登了他的事迹。
就是这样一个人，依旧逃脱不了身老病死的循环。
现在，他躺在这黄土之下，什么都带不走。
他辉煌的一生也会渐渐淹没在时间的洪潮中。
继父葬在了他的家乡，落叶归根这是每个人的夙愿。
那是一个风景秀丽的水乡之城。
我不明白，继父竟舍得离开如此一个安宁美丽的地方。
或许人就是这样，轻易拥有的，都不会珍惜，只有那迫切渴望的，才会千方百计地去争，去抢，去斗。
水乡的夜晚格外宁静。
母亲这阵子是身心疲惫。她常常不言不语。兀自发呆。
我想，是否是继父的过世对她打击太大，又或者…。
继父的遗嘱是让人匪夷所思的。
我得到了并不想要的东西。
如果我拥有，就意味着我将永远与这个世界的一切牵扯不清。
一个我曾经极度想要逃脱的世界。
一个污秽的世界。
而现在……
一切已经不重要了。
慢慢地踱步到一座吊桥边。
四周幽幽地传来人声，这座吊桥架在一片汹涌的河上，两边是一座座的木屋，屋里灯火通明，偶尔传来小孩子的哭声，还有人踩在木板上的吱嘎声。
夜风吹过。空气带着一股湿润的清新。
我走到吊桥上，锁链微微摇晃着，桥面是用木板铺的。木板之间有不小的间隙，低头就能看到下面汹涌奔腾的河水。
我用力动了动，桥面就晃动了起来，有些微的晕眩。
又站了一会，我见四下无人，索性双腿穿过桥链坐到木板上。
悬空的双腿晃动。我的双手穿过铁链伸出去。
闭上眼。
竟有了在空中的错觉。
“你何不直接跳下去！”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不用睁眼也知道是谁。
我并没有理会来人。
继续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半响，桥身晃动。楚煜也学着我的样子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楚羽飞！”我不知道从何时起，他不再叫我姐姐。“这一生，你都打算如此了？”
如此的颓废吗
我哑然失笑
“楚煜”我淡淡地呢喃“你知道什么是失去吗？”
或许我真的问错了，从小到道，楚煜想要的都是信手拈来。
身边的人却是冷冷的一哼。口气中全是不屑“我只知道，你要多努力才能让孤儿院的阿姨都喜欢你，你要多努力才能让他们把最好的都给你，你要多努力才能让一个富有的男人收养你！”
楚煜的话让我募地睁开眼。转头看向他。
我从来不知道……
楚煜的目光深沉而悠远，琥珀色的眸子在黑夜格外明亮，片刻，他转头睨着我。此时，他脸上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没有玩世不恭的笑，有的，是势在必得的笃定。以及冰寒透骨的冷厉
他说“所以，从小到大，我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而我要的，就一定要得到！”
他的话让我怔住。一阵夜风吹来，灌进身体里。
冰凉。
第二天，我们回了B市。
接踵而来的高考让我暂时忘却了烦忧，即便我知道不管结果如何，我的选择都只有一个。
至少我能够找到一个让自己忙碌的理由。
高考结束的第三天，就是我十八岁的生日。
因为发生了太多事，又加上继父刚过世。
母亲并没有打算庆祝。
当天，楚羽凝也回来了，她的脸上满是不情愿。
我知道是母亲让她回来的。
最近的她特别奇怪，常常不见人影。
不知道是不是厌倦了，也不再和我争锋相对。
似乎连嘲讽我的时间都没有，不是母亲，恐怕这一个多月，我一面也见不到她。
饭桌上，只有我们四人。
母亲嘱咐佣人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小飞，妈妈祝你生日快乐！”她举杯，脸上的惆怅一闪而过。
我知道她也是强打起精神。继父过世后，她就常常这样。
“谢谢妈！”
“生日快乐”楚煜也跟我碰了碰杯。
羽凝举起酒杯，却绝口不提那四个字。
我也习惯了。
“小飞，妈妈年纪也大了，我就希望你们能留在我的身边！”母亲看着我“你的父亲临死把楚氏交给了你们，我希望你们不要辜负他的一番苦心！”说完，又仰头喝光杯中的酒。
我按住她的手“妈，别喝了！”
母亲笑的苦涩“妈妈只是高兴！”
我蹙紧眉头。看着母亲的样子，心里一阵难受。
接下来，相对无言，我们各坏心事地吃完了这顿饭。
本来楚羽凝打算立即出门的，被母亲呵斥了，不得不留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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