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寒见茉雅似乎受了内伤,再也忍不住,一个箭步跨上去,茉雅大吼:“别过来。。。咳咳。”
少寒一脸诧异地望着茉雅。塔贾脸上的血管也渐渐透了出来,他捡起地上的短刀,茉雅见他看少寒的眼神十分不善,此刻似乎又有所动作,急忙扑上去,塔贾来不及收势,瞬间,那把可怕的短刀没入了茉雅的胸口。茉雅还未觉得疼,急忙大叫:“退开!”
塔贾扶住茉雅,见她白色的纱裙上渗出了殷红的血迹,苦笑道:“你本身就活不了,何苦又这么急着送死呢?”
茉雅鄙夷地看了塔贾一眼,已经感觉到心口处的疼痛,伴着毒性蔓延,她只觉得天昏地暗,她使劲提着最后一分气力冲着少寒喊道:“夫君!小心剧毒!”
塔贾眉头一皱,恨恨道:“你至死都忘不了他?”
茉雅微微一笑,布满紫色血管的脸透明得像琥珀一样,看起来非但不可怕,反而衬托出了一种倾世的绝美。她不再说话,省下余力厌恶地推开了塔贾,倒了下去。那一瞬间似乎很长很长,长到她可以把从遇见皇甫宾到望着他的背影流泪的回忆通通咀嚼一遍,皇甫宾的脸庞那么靠近,那么靠近,似乎向她敞开了怀抱。
“我来了。。。夫君。。。”茉雅轻盈的身子重重地跌在地上,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王妃!!!塔贾你这奸人!我要将你挫骨扬灰!”柴达高举手里的羊头仗,他身后的义军也愤然大喝:
“挫骨扬灰!”
“挫骨扬灰!”
少寒见茉雅倒地,心里十分激动,将才那一声“夫君”,分明把他当做了皇甫宾,他虽然和茉雅并不熟悉,可这一刻心中竟有一种失去至亲的感觉。少寒拔出剑,强忍着自己的怒火望向塔贾,后者正脱下自己的黑色披风,为茉雅盖了上去。
茉雅一死,义军一方士卒个个均暴怒无比,瞬间大吼得扑向琵琶教徒,一时间刀剑纵横血肉横飞,柴达拖着受伤的腿走到少寒面前,少寒拦住了他。
“王妃将才拼死以护,是为警告在下不可轻举妄动,恶贼身上恐怕有剧毒。”
不等少寒说完,柴达便冷笑:“是么。公子还是请回吧!老夫这条性命倒是不值钱,用不着怕死。”
少寒皱了皱眉,咬着牙说:“少寒并非贪生怕死之徒,只是王妃之前叮嘱过,切记要保存实力,莫要白白牺牲!以大局为重!”
柴达脸上的愤怒化作一丝忧虑,“公子所言极是,是,是老夫莽撞!”茉雅之前交代过,一定要避免不必要的牺牲,否则就算胜了,楼兰城也会成为西域他国趁虚而入的囊中物,一定要保存实力,楼兰目前的国力根本不足以应付这场内战带来的后果。
塔贾还是痴痴地站着,似乎陷入了思考中,他的脸由青变紫,由紫变黑,少寒不再迟疑,握紧自己的剑,他不能再等下去,虽然很担心允儿等人的安危,但事已至此,他不能不犯险。
“咻!”一支箭从空中飞来,正好命中塔贾,他似乎听到了声音,转身接住了箭,这般功力对身中剧毒的人来说,已是极其不容易。
塔贾把箭丢在地上,见远处的黛萝正拿着弓,他突然提起内力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琵琶教众纷纷后退,义军也停了下来,因为他们都被塔贾的脸色惊到了。那张布满黑气的脸,就像被一只从地狱里伸出的手扼住了喉咙,极其可怕。
“我已身中天怯之毒!”塔贾大叫,“我死后,把我的尸体用作求毒仪式,楼兰不能没有琵琶教,琵琶教不能没有天怯!”说完以后,他慢慢地走向少寒,空洞的双眼透着阴森森的光。他要杀了这个人,他不能容忍他的存在。
少寒见黛萝身后的三女,心知她们已经得救,心中的大石便落了下去,他集中精神,挥剑出招。塔贾见少寒的剑转瞬间就指到了自己的鼻尖,竟毫不闪退,少寒猛地用剑戳穿了塔贾的心脏,塔贾的表情还是丝毫不改,他顺着剑继续往前走,那从背后刺出来的剑尖上布满了殷虹的血液,他似乎感觉不到痛,只是不停地往少寒身边靠,像是要吃了他一样。塔贾已经有些支持不住,他什么也听不到,只能听见自己虚弱的呼吸,他已经有些失去意识,也许是心头那股恨意支撑着他的身体。
“我一定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皇甫宾”
少寒放开手中的剑,一脚踢向那剑柄,整把剑就这样从塔贾的身体穿过!塔贾耳鼻口都渗出了黑血,可还是硬生生朝少寒走了两步才倒下去!他心里的声音还在不停地咒骂着皇甫宾,但身体却已经再也没有知觉,直到死,他都不肯承认自己输给了皇甫宾,彻彻底底地。
少寒倒吸了一口气,见塔贾还睁着一双狰狞的眼睛,心里感到一丝凉意,想起刚才顺着剑身往前走的塔贾,那野兽般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样的恨意可以让一个人变成这样?
“少寒!”允儿远远见着少寒的影子便兴奋地叫了出来,她放下背上的沐斯交给云裳,跑了过去。
黛萝知道母亲已经死了,她深吸了一口气,竟有些不知所措,为什么,为什么她哭不出来,为什么她感觉不到悲伤。她一步步地走到母亲的尸体边,周围的人都自动为她让了道,茉雅的脸色已经像死灰一般,黛萝厌恶地扯开了塔贾的黑色披风,见茉雅嘴角竟然带着一股笑意,她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匕首仔细端详。
“原来如此。”
两军的首领都死了,这场战争失去了意义,这让卓尔感到了威胁,假如这个时候黛萝接手琵琶教,第一个要死的就是自己。卓尔想到这,不寒而栗,他猛地大吼:“为塔贾教主报仇!为塔贾教主报仇!”
塔贾的追随者们纷纷响应,场面又乱了起来。。。
“住口!大敌在外,你们这样自相残杀,是希望楼兰早些亡国吗?!”黛萝举起手中的匕首,“见此匕首如见老教主本人,谁敢不敬?”
黛萝见众人安静下来,举着匕首一路走到卓尔面前,淡淡地说“我楼兰城不容你这两面三刀的无耻败类。”
卓尔见大事不妙,只好硬着接了黛萝几招。一旁的教徒见黛萝动起手来,手中又是那把绝世宝剑,心里知道卓尔定是凶多吉少。他们个个面面相觑,都不知如何自处,圣女的性子他们是再清楚不过了,现在塔贾和王妃都死了,倘若给黛萝掌权,他们的下场又会是如何?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正义永远是站在胜利的那一方,到时候他们就会顶着本不属于他们的罪名,去偿还他们本不需要偿还的代价。教徒们有些不知所措,与其被胜利的一方左右,不如自己拼死一搏,成为那胜利的一方。
见琵琶教徒的表情越来越不安分,似乎又要动手,少寒暗道不好,还顾不上和允儿说话,就急忙走到剑拔弩张的教徒们面前,大声道:“你们现在还要助纣为虐么?塔贾已经死了!此战再无意义!若是现在归降,既往不咎!”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你是什么东西!”
“中原来的黄毛小子也敢在这教训人!”
教徒们对少寒一番言语颇有不悦。少寒转念一想,自己在楼兰没有实权,难以令他们信服。可是就这样让他们再打起来的话,只会让楼兰城伤亡更重。
“正如这位公子所说,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一个声音传来,竟是伏色摩那,他不知何时就已经无声无息地走了过来。。
伏色摩那看了一眼少寒,眼带笑意。少寒却是一怔,近看之下此人一双眼睛透出无尽的深邃,似乎没有人可以看穿他,这种风采和之前在义军密会时焦急的样子完全不同。伏色摩那微微点头,对少寒将才的举动表示感谢,随后又道:“诸位就此罢手吧!我代表王室向你们保证,没有人会被追究。”
伏色摩那的话,教徒们自然相信,他是童格罗迦的堂弟,也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楼兰王的人,黛萝毕竟只是个女人,不可能掌控整个楼兰城,何不就此归顺伏色摩那?众教徒纷纷丢下兵刃,单膝跪下,向伏色摩那表示忠心。
黛萝砍下了卓尔的头,拎着血淋淋的头颅走到少寒、允儿和伏色摩那跟前,“你倒是迫不及待收买人心。”黛萝冷笑着看着伏色摩那,她自小尚武,向来不喜欢这个能文不能武的堂叔,似乎他除了一张嘴,什么力也出不了。
伏色摩那无奈地看着黛萝苦笑一下,“战争虽然结束了,后面的事还有很多。”
黛萝不答话,转身对少寒说,“你那几个朋友都安然无恙,我会吩咐人带你们先回王宫,那有解药。”
“解药?”少寒的神情立刻紧张起来,允儿知道黛萝指的是沐斯中的特殊麝香,她轻轻拉了拉少寒的袖子,道:“是沐斯身上中了毒,不碍事儿,过几天就会康复。”
“王妃,王妃还有救吗?”少寒知道茉雅中了剧毒,只是琵琶教的毒种太多,他作为外行人并不了解毒性的轻重,此刻听到黛萝提起解药,便天真地问了一句。
“那是天怯,没有救了。”黛萝答,随手将卓尔的头颅扔到了琵琶教的大门口。
“天怯?神毒天怯?”少寒只觉得耳熟。
“哎。”黛萝叹了口气,终于,心中还是为母亲感到一阵疼痛,“阿娘手中那把刀是老教主的贴身之物,这刀的秘密只有几个人知道。这把刀,刀身上涂了天怯之毒,是许多年前,楼兰城与西域其他小国打仗留下来的,唯一还涂着天怯的兵刃。天怯失踪后,它就是唯一的希望,阿娘始终留着它,是希望有一天可以用它同塔贾谈条件。没想到。。。。”
“这么说,王妃是为了要用天怯之毒致塔贾于死地才会不惜牺牲自己?”少寒问道。
“这把刀一旦沾染上血液,就不再有用了,天怯之毒溶于血液,见血封喉,但此毒只可活于鲜活之血,见光则死。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只有它,是没有解药的的,它的敌人只能是死亡。”黛萝冷冷地说,似乎她早已忘却了恐惧,忘却了情感。
就在此时,大漠的尽头腾起漫天黄沙,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还有匈奴独有的号角声,黛萝脸色一变,暗道不好,莫非是匈奴得到了情报趁虚而入?此时此刻的楼兰城如何能抵挡来势汹汹的匈奴?黛萝只觉得头疼欲裂,全身的骨头都快碎了。
“难道真的是天要亡我楼兰城吗?”黛萝的乱发被风吹着,她感到浑身好似寒冰刺骨一般。
“不,并非如此。”伏色摩那摇摇头,“你莫要担心,这一切我来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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