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反而帮她说起话来,若不是她,皇甫公子也不至于此,假如像你说的那般,她也不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情人受人侮辱,折磨。”云桔见云裳不说话,“好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也得帮我想想办法。。。我可不想。。。”
“娘不愧是娘,一早便来告诉我,若你来找我说这件事儿,就帮她带个话。”云裳叹了口气,“想也别想!”
“太不公平了,娘怎能这般厚此薄彼!”云桔跺了跺脚,“你不帮我就算了!”
“看你这样子,也不害臊,隔三差五的跑人家那儿去,娘早就看出来了,她不待见你柳大哥,我能怎么办?你若是真没了他不行,怎么不跟了去!”云裳冷冷地说,“莫非,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云桔憋得满面通红,饶是平时素来大胆的她,也羞得说不出话来,她咬了咬唇,恨恨地看了云裳一眼,眼珠子一转,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哼,你倒是说对了,他不让我跟他走,我偏偏跟着他走,这路又非姓柳!”云桔赌气般地说,“你可别瞧我不起,我再怎么作践自己,也是追求自身幸福的,哪像你这样,一面儿给人家治病疗伤,一面儿替那南宫允儿说好话,这可不是替他人做嫁衣么?”
云裳缓缓地眨了眨眼,她不急着反驳云桔,倒是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皇甫公子在我心里到底是什么呢?”自己对那些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或者少年得志的江湖英杰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为什么这个武功全废前途尽毁的男子会让自己这么煞费苦心,更何况他心里满是那个害苦了他的女子。云裳皱了皱眉,不肯相信自己竟会这么卑微,她轻轻地说,“我只是可怜他罢了,如此一个痴情人不该有这般下场。”
云桔多多少少还是了解自己的妹妹,见她声音不再那么沉稳,急忙松口,“好裳儿,你这事我是没辙了,但是姐姐有言在先,柳大哥若要去送死,我是一定要去阻止他,就算不能阻止,也要助他一臂之力,我现在就求个生不同寝死同穴了!”云桔眼眶一红,她性格甚是直爽,对柳威的心意亦是如此,短短一段时间,她已经铁了心跟定了柳威,这种执着有时连她自己也无法相信。“我苏云桔浑浑噩噩这些年,琴棋书画杂而不精,功夫也不好,上不如姐姐们,下不如你,根本就配不上苏氏七秀的名号,我看少我一个也。。。。”
“你别妄自菲薄,轮到这妙手之术,我们又怎能比得了你。”云裳又打断她。
“娘最是不喜欢这空空妙手,偏生了我这么个旁门左道。”云桔摇头。
“娘不是不知,只是。。。。。其实,在我看来,我们七姐妹,娘最疼的就是你。”云裳说。
云桔苦笑一声,“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现在只是一心盼着柳大哥不要出事,如果。。。。”
“没有如果,你若打定主意,不论怎样,我尽力助你便是。”云裳道。
云桔感激地点了点头,还要想说点什么,却止住了,她呆呆地看了看棋盘说:
“不玩了,再下几手,怕是要全军覆没了。”
云裳见云桔这么说,便拿起云桔的黑子轻指一处说:“其实这棋局就好像你我一样,我们永远也不知道将来命运会有什么变化,是安于现状,还是……”说着,她将拿起的黑子点落在棋盘中的一处:“绝地逢生。”
“真是绝妙的一手,想不到在这样的困境中还有如此精妙的一处。”一个声音传来。
此时云裳和云桔才意识到,一个男子正站在不远处,并感叹这男子步伐之轻,眼力之精,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出现,而他竟能在那样的距离把棋局看得清清楚楚,此人定是不凡。
原来他便是傅博恩的三公子,傅子青,云非的小叔。此次来无妄山庄住下是傅家堡差他来给即将临盆的云非送贺礼。也是为了同苏奎同仇敌忾,商量对付南宫赤玉的办法。苏奎利用诞辰广集群豪,但真正肯与南宫赤玉为敌的,却寥寥无几,大部分人还是隔岸观火的姿态。傅子青仪表堂堂,玉树临风,剑术在其兄长傅子山之上,是傅博恩最得意的儿子。云知舞也十分欣赏他,见他尚未娶妻,有意纳为女婿,但相传这傅子青眼界奇高,他名头丝毫不逊于“一品剑”,不知已有多少冰人为他碰了钉子。
“傅公子有礼。”云桔云裳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小生初来贵地,不知无妄山庄如此之秀丽壮观,一个不小心便走错了苑,无心打扰两位小姐弈棋,甚是惭愧,希望二位不要怪罪才是。方才小生看着棋局入迷,这黑子分明已经是破绽百出,而且实地很薄,小姐这一处虽然精妙,但似乎也回天乏术,这黑子已成败局,小姐却说竟有绝地逢生之法,小生怕是想不出来。看来我棋艺未精,参悟不透这棋局的精髓,还望小姐指教。”傅子青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自小在围棋的造诣上早已大大的超越了许多围棋高手,若不是有极大的把握,他不可能如此笃定。
云裳看了看傅子青,又再一次看了看棋盘上的棋局,开口说道:“既然公子也是好棋之人,那我来执这黑子试试看,公子莫要见笑了。”语过之后云裳便拿起对面的黑子摆在自己前面,她也不追究子青是怎么进来了霓裳阁,人说棋逢对手将遇良才,遇上一个好对手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也许出于云桔贪玩的本质,这男子的到来让她倒是稍稍恢复了些兴致,她棋艺虽然不精,但也不差,她自然知道,在这种情况下,黑子决计胜不了。她心里清楚云裳的本事,所以也想想要看看这场好戏。此时云裳还是和平常一样静静地思考,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棋盘,若有所思。
傅子青倒也不客气,坐下后仔细打量着白棋。随后又深深地倒抽一口气,心想自己的想法果然没错,此局黑棋必输,这七小姐将白棋下得如此滴水不漏,怎么会看不出这已是死局呢?随后傅子青打量着云裳,见她思考的样子不禁有些怜爱,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心想:“这场博弈本是乘人之危,看来我也得给七小姐几分面子,不能让她输得太过狼狈。”
此时的棋盘白棋严谨而有序,在边角的位置已经不可动摇,而中路也与边角相连更不可能被吞掉,只有下路的棋子显得有些单薄。而黑子如同一盘散沙,落子的方位看来似乎都是随意走出来的,云桔无心下棋,只是敷衍云裳借机说话罢了,这黑子的布局毫无章法,好像只差少许就会被白棋全部吞掉。
云裳拿起黑子在下路的星位旁落子,傅子青则摇摇头,心想:“走这里现在已经毫无用处了,更别提如何起死回生。”随后便不理会这里,继续巩固上盘。
云裳好像看出了傅子青的心思,开口到:“傅公子不必谦让,尽管拿出真本事便是。”随后便又在天元的旁边点落一子。
此时傅子青好生奇怪,这黑棋刚才还是死气沉沉但是刚才那两手后竟然感觉到黑棋的朝气渐渐回复,和最开始时云裳执黑落下的第一子似乎有些呼应。想到这,他不敢怠慢,忙在云裳落子的第一步旁边围堵。
而后两人僵持数十手,云裳不理会下盘,继续在天元旁边落子。傅子青则越来越感到不安,下盘确实是一手坏棋,但是稍作辅助仍然不至于输得太惨烈。为何她只是下了一手便不再理会?难道在等待时机?
此时受到云裳声东击西的走法,傅子青显得有些慌乱,明明是死局,可这黑棋霎时间又充满了杀气。毕竟这白棋的布局是云裳下的,她自然也知道子青的造诣也不差,必定能跟着自己的想法继续走下去,直到白棋大获全胜。而刚才那几手,云裳也知道白棋薄弱的地方在哪里,所以她故意开始走了一步虚棋扰乱对方。
见子青走了刚才那一手,云裳突然露出了一个微笑,将这一手棋放在最开始点下的黑棋上面。傅子青才惊讶地发现,本来杂乱的黑棋竟然连起来了,在天元中区扩散,已经形成了“眼”,而自己刚刚只是稳定局面,并没有看出黑棋的异动,现在已经被黑棋反围。本来上面的实地大好,但是如今在下盘浪费的棋子过多,想必最后算起来还是输了半招。
“傅公子,棋已经下完了。持一和,两棋相围,有两棋皆有眼,有两棋各有劫。怕是黑棋略胜几子。”
子青还在吃惊地盯着棋盘,他从未想到这样子的局面居然会输,并且是在自己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扭转乾坤。
云裳则拉起一旁幸灾乐祸的云桔的手对傅青说:“傅公子,出去这里往左就是前厅,若还是找不回去使唤下人为你引路便是,我二人先失陪了。”说完二女便缓步走进内阁,期间,云桔不断地大赞云裳鬼才的棋艺。
“多谢。”子青回应道。但却不急着挪步,只是痴痴望着云裳的背影。心里还在想刚才那盘棋,这样的女子在他生命中还是第一次出现,本想展示一下己之所长,却被对方看了笑话,子青不觉苦笑出来,记得刚到无妄山庄,苏奎为他引荐爱女时,特别对云裳有过一番夸赞,看来这苏小妹果然名不虚传。自己从未被女子如此淡漠过,今天却主动贴上了一座冰山,他缓缓离开霓裳阁,脑海里对云裳素净的颜容和淡雅的声音却越发欲罢不能。
“妹妹这棋艺可真是不凡,把那傅家的小子狠狠地教训了一番!”云桔笑道。
“我并非有意,只是侥幸略胜一筹,他的造诣很高,只是落子时有意相让,犯了弈棋的大忌。”云裳道。
“我才不管那么多,反正这傅公子也不过如此,我这便去将此事告诉娘!”云桔小孩子脾气一上来,谁也拦不住,云裳索性任她去了。
“将才那棋路倒像是传说中那盘仙人棋局。”云裳自言自语,“置之死地而后生,或许当年的棋局亦是如此,只是那盘棋竟能改变天下苍生的命运,比起那仙人棋局,我等凡夫俗子这点技艺又怎敢言之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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