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沉默异常,从后备箱拖出余亦歌的行李后,便起身告了别。
余亦歌刚进别墅大门,回头不经意间的一瞥,司机一矮身,正打算迈进驾驶舱内,而他的视线也恰恰在此时重重地落在余亦歌身上,隐藏在黑色墨镜背后的那双眸子仿佛蕴含了别样深意。
那男人的身姿挺拔修长。虽然戴着墨镜,却也不难看出他的轮廓像刀刻雕塑的一样硬朗,也连难怪嘉敏在车上时会不时地偷瞄上几眼。只是电光石火的一瞬间,男人微微低头的瞬间,令她脑海中浮现了很多往事,余亦歌下意识察觉出了哪里有些不对劲。
没错,她一定不会认错,是他!是宇文里,那个无数次在梦中出现的身影,纵使他化成了灰,她也绝不会认错。
来不及给她思考的时间,那男人已经发动了引擎,娴熟地倒车转了方向,朝着山下的方向驶远。
浮雕喷泉的右侧是宇文私宅的半露天式车库,刚有雇来的工人帮忙洗完车,正准备把车停进去,情急之下余亦歌飞奔过去,那小伙子刚下车就被她一把夺走了手中的钥匙,余亦歌疾车从他身边飞一般低空掠过,卷起的风呼一下吹乱他的头发,愣在原地半天也没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余亦歌双手稳健地握紧双向盘,一路猛踩油门,一副遇佛杀佛、遇神杀神的骇人架势。她开的这部跑车是宇文迹花了大价钱从国外购回的限量私藏,性能好马力足,非一般寻常的车子可媲美,不大一会功夫就追上了前面的那辆铁黑色的奥迪商务。前面那辆车似乎也看出她的来势汹汹,突然在半路上挂档加速,轮胎摩擦着沥青马路,尖利的鸣啸声划破天空。
余亦歌也不甘示弱,将油门一轰到底,和他在狭窄凶险的盘山公路上展开了一场精彩的追逐战。
奥迪车一路开的飞快,为了安全着想,在准备过弯时减速慢行,可她却不管不顾,紧紧贴着奥迪的车尾急速前行,甚至一度想要超越到第一的位置,迫使它在路边停车。
她自知论玩车她肯定不是宇文里的对手,可她全神贯注不敢有一丝懈怠,她不敢错过,她怕一旦错过,一旦错过,就是另一个五年之约。
此时两辆车已经开到了两百迈,奥迪车减慢了车速,准备在下一个过弯处甩尾过弯。余亦歌蹙眉,心里想与他见面的心思越急切,动作也就越慌乱,她一门心思想要追上前面的宇文里,在过弯时也不见丝毫的减速行动,果然车子失控着偏离车道,眼瞧着就要一头扎进一侧的防撞护栏上,而护栏的另外一边就是临海悬崖峭壁。这时前面的奥迪及时减速,一个右转向,试图起到缓冲的作用,让失控的跑车撞到他的车身上后被迫停下。
砰地一声,两车相撞发出的巨大响声和尖利的急刹车声同时响起,铁青色的奥迪车身被跑车拦腰撞坏,车门中央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凹坑,向内凹陷。而余亦歌这边的车头也全数报废,车灯和保险杠都被撞离了车身,支离破散地碎了一地。
除了一点擦伤,万幸两个人都相安无事。
余亦歌的身体被巨大的惯性带着向前倾斜,脑门一下子磕到了方向盘上。她再度抬起头,望见一窗之隔的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四目相对,仿佛穿越过茫茫沧海。
宇文里摘下墨镜,深邃的凤目以及那道贯穿右眼的伤疤透过周遭纷飞尘埃,与她对视。她亦是一动也不敢动,眼角愈渐而落的泪水在阳光的照耀下,幻化成璀璨的珍珠。
他额角贴着创口贴,剪短了头发,下颌处蓄了浅浅一层青色胡茬,看起来比起从前消瘦也单薄了许多,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度过那样漫长的五年牢狱生涯。她不敢细想,生怕自己会被脑海中那些令人压抑的画面活活逼疯。
五年一个月零四天,一千八百五十九个夙夜交替。她幻想过无数次再见时的场景,激烈的或是愤怒的,却都不如这一刻的面对面来的真实。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我们都不是当初少年,宇文里,可你却还是我当年深爱的模样。
她推开车门,朝宇文里的方向走过去,宇文里却先她一步落下车锁,余亦歌试图去拽开车门,发觉已是徒劳,她拼命地拍打车窗:“宇文里,你给我出来!”
宇文里双手扶着双向盘,直视窗外,对于她的话恍若未闻。
“宇文里,你若是不想见我,为什么还要冒充司机跟着我一路到宇文家,为什么现在要躲在车里不敢见我?”
五年未见,余亦歌变的成熟了很多,那双漂亮的眸子中也多了几分自信和洒脱,要和之前的形象相比,连他都有些模糊难认。这条山路只通往半山腰的宇文主宅,平时根本见不着其他闲余的车辆,反正两辆车都已经报废,索性走到一旁护栏上坐下,余亦歌也不担心他会弃车逃跑,他若敢那么做,她就敢从这观景台上跳下去死给他看。
她早就想好了,这次若是再见面,她一定牢牢缠住他,拴住他的人,握紧他的手。他想去哪都随他,他想干什么也随他去,即便是打她骂她把她按到床上/施/暴,她也绝对不会有一句怨言。
总之她要和他在一起,安生地好好过下半辈子。
“你想在车里面呆多久都成,我就在这等你出来,一直等到你想见我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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