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沂果然说得对,一觉睡醒,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依稀记得是靠在君沂怀里睡着的,醒来后,却躺在自己的房间里,被子也好好的盖着。可以推测是君沂把我送回来,但这段送我回来的路上,我是否做了出格的举动,我丝毫没有印象。我旁敲侧击地询问君沂,醉后我有没有做丢人的事情,他一个字也不说,只高深莫测地盯着我瞧,瞧得我一身汗毛全部立了起来。
一定丢人了。
当年,翟墨因为千里拒绝他侍候他沐浴,心情低落,偷挖了两坛千里埋在魔君府桃林的酒,拎到我的房间里,自己喝了一宿,一边喝一边对我哭诉,说千里侵犯了他作为贴身侍卫侍候主人沐浴的权力,一个大男人,硬是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后来,他醉得更沉,还吐露自己对负责前院洒扫的小曳儿暗生情愫,并细细描述了每次看见小曳儿时,他每秒心跳的次数。
第二天他醒来,见是在我的房间,立刻警惕地责问我为什么他会在这儿,我指着地上的酒坛子,也不多言。他似乎想起来了,便更加警惕地问我,他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我生怕伤害他的自尊心,也想早点打发了他好补眠,忙说没有没有。他半信半疑,扯着自己的衣服,问上面的类似泪水和鼻涕的东西是怎么回事。我想做好事要做到底,便说,我深为他作为一个贴身侍卫的操守而感动,扯着他的衣袖感动地哭泣而留下的。
翟墨一脸嫌恶地离开我的房间,他前脚刚走,后脚就被千里关进魔君府的思过房思过。千里丝毫不为翟墨对他的忠贞动容,他要翟墨好好反思,身为一个侍卫却在公主房间过夜,以及在公主面前喝酒会带坏公主的罪大恶极。
由此,我总结,凡是喝醉酒后的人都不是人,全是醉鬼,不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找君沂喝酒,私心里是有灌醉他的想法,他把弑无刀的刀谱给了我,一时高兴,结果自己倒先喝醉了。我太高估自己的酒量。我不怕君沂趁我喝醉占我便宜,却担心趁喝醉我占了他的便宜,惹他不高兴。
想到这里,我连忙从袖子里摸出刀谱,仔细确认了一遍。果真是弑无刀,我笑眯眯地再次将它收好。从君沂那儿得到这么一份大礼,我应该好好地感谢感谢他。
路过花园的时候,看见蓝熹蹲在一片绿油油的花圃前,正在拔草。闲着无事,我便走到他旁边,也蹲下来拔草。
“怎么不去找你的意中人?”蓝熹朝边上挪一挪,给我让出了更多的地方。
“刚打算去,正好看到你,就过来帮忙了。”蓝熹真是奇怪,□□的草不扔地上,全部放在了一个竹篾编制的背篓里。
“你觉得君沂他怎么样?”我问蓝熹。
“他啊,气质出众,眼神笃定,看样子就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小七,你有眼光。”蓝熹由衷地赞赏,“关键是,他还喜欢吃我做的菜,真是完美。”
“嘿嘿……”我傻笑,自动屏蔽掉他的最后一句话。
“他对你怎么样?”蓝熹停止了拔草的动作,转而认真地问我。
我泄气地回答,“我正在努力地让他对我好,不过,他心里有一个人,还有一个名义上的未婚妻,我对他而言,什么也不是。”
蓝熹为难起来,他以长辈的身份思索了一会,慎重开口,“这样说,你是单恋?小七啊,单恋是很苦的,以你的性格是不适合单恋的……”
我打断他的话,“没有谁适合单恋,谁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可是,世间并不能够事事如意。我知道让他喜欢我很难,但让我不喜欢他更难。”
“要不,一棍子打晕他,扛回魔君府去?”
“要是能够让他爱上我,这个办法倒也不错。”我抚额。
风中一时寂静,花园里只能听见绿叶舒展的悉悉索索和花开的声音。
“蓝熹,你为什么一直坚持唤师父凉笙?”
凉美人改名为凉美人后,不再有人唤过她一声凉笙,只蓝熹除外。蓝熹家和凉美人家住隔壁,若不是凉美人一直否认在蓝熹成为她的管家之前,他们连一句话也没有说过,我会误会两人是青梅竹马。从第一次来到凉美人的府邸,蓝熹就称呼凉美人为凉笙,凉美人纠正他许多次,他也不改口。
“在我心中,我只认识凉笙,不认识什么凉美人。”蓝熹淡淡微笑。
“你是喜欢师父的吧?”
“我希望能看到她笑,看到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他将手中的一把草一棵棵理顺,整齐地放进背篓里,“如果这是喜欢的话,我只想她幸福。”
多高尚的情操,才能让蓝熹说出这样的话。他的形象,在我的心中瞬间高大起来。我不知道蓝熹对待凉美人的感情有多深,但我对君沂,绝不会如此祝福他,若不是我给他的幸福,我便不能只想他幸福。你想,我躲在阴暗角落,默默落泪,君沂怀抱美人,春风得意,这样的强烈对比,会让我心理极度不平衡,还怎么只想他幸福?他多幸福啊,不幸福的是我!
“蓝熹,你真伟大。”我对君沂的感情果真没有蓝熹对凉美人的深沉。蓝熹无怨无悔地付出,我的付出却是有偿的,要君沂的感情偿还。
蓝熹对感情很羞涩,听我如此直白地赞赏他,立刻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他不自然地摆摆手,“你去找君沂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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