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香江在教室里巡视几圈，心里总觉得阵阵不安。
见中午的学生们也没什么出格的地方，便和隔壁班的值班老师打了声招呼，让其费点心帮忙照看一下，准备提前回去，在对方满口答应之后，道谢离校。
回去的路上，赵香江满心满念地都在考虑曹铭的事情。
曹铭的情况她大体上也有所了解：单亲家庭，和母亲相依为命，而且现在的母亲还并非身母。
这个继母她在去年的家长会见过，态度上对曹铭不错，但曹铭对她的态度却格外冷淡。
她后来通过私下交流知道，自从曹铭的生父去世之后，曹铭便主动要求寄宿，几乎不和继母来往了，而且生活费和学费都是从他爷爷那拿，对于继母生活上的馈赠，他从来不接受。
曹铭的爷爷已经花甲之年，积蓄不多，生活十分拮据，由此曹铭在平时吃穿都能省则省，好几次她都发现曹铭去食堂地路上带着辣椒酱。
“为什么不接受继母的经济支援，叛逆心理？”
赵香江拧着她那两道漂亮的柳叶眉，思索了半天也没个结果，无奈地摇了摇头，等回过神来，发现已经快到了自己家门口。
掏钥匙的空隙，一阵悠扬的音乐从门缝中倾泻而出。
她惊讶。
这琴音是家里买给宝贝女儿糖糖那架白色肖邦发出来的，音质十分饱满，不掺杂一丝颤声。
但是谁弹的？
糖糖？
明显不是，女儿的水平她当然清楚，和现在听到的火候差太多，而且她也就会弹几首入门儿歌，两只老虎什么的，怎么会演绎出如此空灵的致爱丽丝？
那就是曹铭。
她脑海中闪过曹铭那几近寒酸的装束，猜测又有点动摇。
试问如果一个人的温饱都成了问题，哪还有心情和精力去学音乐？
曼妙的敲击乐声像是一道道凭空拉出的瑰丽彩虹，生声阻止了赵香江的联想，同时也让她不可抑制地生出一种迷醉感。
“不好听不好听，换一个换一个。”
糖糖的声音骤然打断这场难得的听觉旅途。
赵香江心底不可控制地产生一股惋惜情绪。
弹琴的人似乎对糖糖令行禁止，听到要求之后，利索地换了一首。
糖糖对后换的这首曲子很满意，嘻嘻一笑，拍手跟着唱:“
我有一头小毛驴从来都不骑，
今天心血来潮骑它去赶集，
我手里拿着小皮鞭
心里好得意。。”
童稚的嗓音里撒满了无忧无虑的明澈。
赵香江忍俊不禁，笑着开门。
“呦~这是哪里来的小歌唱家啊~”
钢琴声戛然而止，曹铭微笑起身。
糖糖神情有些不好意思，扭捏这扑倒妈妈的怀里。
尽管先前有所猜测，但真看见是曹铭弹的钢琴，赵香江心里还是十分惊讶。
“曹铭，钢琴弹地不错啊。”
曹铭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早已有了措辞:“之前在兴趣班学过一点皮毛，老师过奖了”
赵香江一愣，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哪里是师生间的对话？相比之下，这倒更像是大学同学之间的相互调侃。
赵香江摇头轻笑，心里这时一动，接着道:“虽然我不弹琴，但是弹得好不好还是可以听出来的。”
曹铭吃不准这赵老师说这话什么意思，也就没接话，态度不卑不亢。
赵香江见曹铭这般，心里暗暗欣赏。
“这样行不行，你不是住宿吗，课余时间挺多，有空可以过来教教糖糖。”
曹铭知道这赵老师又是在拐着弯要帮自己，心里感激又温暖，要是在十多年前，自己真是个小孩子的话，还真可能会因为莫名的自尊而红着脸扭扭捏捏地推辞掉。
但如今心智不同，知道像这种善意的帮助如果接受的话反而会让援助者心生成就和快乐。当下故意道带着轻轻俏皮语气问道:
“管饭吗”
赵香江神情一松，展颜一笑，“管饱。”
接着伸手摸了摸糖糖的脑袋:“以后就跟着哥哥好好学钢琴。”
小萝莉仿佛听到了什么噩耗，想起弹钢琴的枯燥，面容一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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