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季则荦收回目光,明黄衣袍一撩,端坐于书案之后道:“都坐吧!”。李德济忙提起玉壶,为他续上新茶。
“这信是明空大师亲笔所书?”季则荦将尉迟清云所呈信笺展开,读完后一脸沉思。
“微臣绝不敢有半句谎言!”尉迟清云恭肃地将当年之事一一道来。信被珍藏了十七年,因有了年代,纸页已经泛黄。明空当年救人后,将尉迟珏所中何毒,如何治疗都一一写了下来。信的最后还说他测得天机,知尉迟珏有此难,特意从昆玉山赶回援救。
“圣僧有心了!”季则荦将信纸依然放回锦匣之中,瞧着尉迟清岚道:“要证明珏儿是昊儿其实并不难!”见他逼视自己,尉迟清岚心中一紧,忙道:“圣上明察!”
季则荦饮了一口茶,沉声道:“昊儿新生,因有天降帝星之说,我也曾细观过他足底,七颗红色星子首尾相衔,这普天之下应是再无第二个的!”
尉迟清岚喜道:“一紧张竟忘了这个顶顶重要的证据!”尉迟珏坐在她身旁,听他们说到七星,心中已是了然,面前二人是自己生身父母无疑。
尉迟清云见他发怔,忙道:“珏儿快除去鞋袜,让圣上见见那七星。”尉迟珏见季则荦眼神森寒,似是巨狮新捕获了食物,却不急于吃掉,只在一旁赏玩逗弄,心中不由也生了抵触之意。
尉迟清岚见他半天不动,呼道:“珏儿……”
罢了,这么多年的混沌终归今日要有一个了局,尉迟珏心一横,除下靴袜。季则荦眼睛一亮,盯着他脚底半晌,方道:“小德子,去宣陈归元。”
尉迟清岚见他见了七星,虽有喜色,却又传唤御医,不知他意,与尉迟清云面面相觑。正在揣测之际,陈归元已领命进来。
“替我瞧瞧珏儿足下七颗红痣有何来头?”季则荦轻描淡写道。
尉迟珏知他怀疑自己脚底红痣真伪,见陈归元来检查,遂大大方方将脚放在光线充沛之处。陈归元在尉迟珏足心七星处按捏了几下,又从所带医盒中取出一枚银针,道:“小王爷,请先忍耐下。”
见银针向尉迟珏足底扎去,尉迟清岚低呼出声:“你干什么?”她话音未落,银针已经点到即止。银针起处一鲜红血滴慢慢凝结,陈归元用指尖挑起,放在鼻端深嗅,片刻方道:“回禀圣上,小王爷脚底七颗星痣乃胎带而出,天成异相。”
室中各人都是长出了一口气。季则荦手一挥,“你且退下!”陈归元唯唯退下,季则荦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现出笑意,大声道:“给睿王上茶。”
李德济在门外听见,忙拎了玉壶颠颠儿地进来。
“当日是你抱二皇子出宫?你可知你犯了何罪?”季则荦脸色一沉,忽然道。
李德济正在添茶,闻听此言,右手一抖,差点将茶水溅出杯外。他扑通跪在地上,恭声道:“欺君之罪,当诛!”
尉迟清岚听他说“二皇子”,知他已认可,正在高兴,又见他对李德济发难,料因自己隐瞒之故。忙从案前移身,跪在当堂,泣声道:“都是臣妾考虑不当,擅作主张。只是当时我若不这般行事,也无法保得昊儿!”
季则荦确是因她欺瞒自己,心生不快,才敲山震虎,见她腮落珠泪,泣不成声,又起了怜惜之意,心中暗怨自己平日宠爱于她,娇惯得任性,当下缓声道:“当时皇后势焰,郦家权倾,也不怪你出此下策,只望你以后莫要再犯!”说着,又瞪向李德济,“还有你,别以为救了朕的皇子,就不罚你。今年的月食就别领了,另去膳食司思过一个月。”
李德济不料处罚如此之轻,不由眉开眼笑,“奴才领旨谢恩!”
季则荦走向前,将尉迟清岚搀起,瞧着尉迟珏点头道:“难怪我每次见你都颇有好感,想必就是父子天性,血脉相连之故!”
尉迟清云趋前一步,叩首道:“恭喜陛下阖家团圆,重叙天伦。”
“能有今日,你可是大大的功臣!只是这诏书该如何拟却要大费一番脑筋。”他见尉迟清岚一脸温柔慈爱睇着尉迟珏,温声道:“你们母子久别重逢,定有许多话要叙,先回去罢!我和清云还有些事需要商议!”
二人行至殿外,尉迟清岚瞧向尉迟珏,见他脸上了无喜色,小心道:“昊儿莫是不喜这个身份?”尉迟珏沉默半晌,方道:“如在梦中,不能辨真伪。”
尉迟清岚握起他手,柔声道:“都是母妃不好,未能在你身边好好照料。”
尉迟珏摇头道:“你待我极好,只是我需要时间适应!”
“我的昊儿长大了,该给母妃娶回一房媳妇了。”尉迟清岚有意活跃气氛,打趣道:“杜之泰的女儿怎么样,你们打小关系就不错!”
她这么一说,尉迟珏立刻不悦,沉声道:“您不知我已订了雍城叶家的女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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