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木内全然不见向林方的尸身,潮气熏人的内棺正中只是端正的摆放着一只牌位,牌位背面文字朝上,所书内容尽收陶三斗眼底。
陶三斗急现镇定表情、抬手擦亮双眼,顾不得元孝家师的话语阻拦,一个深度俯身将牌位捏于手掌,双眼利光快速扫描着上面的内容。
“方儿逢难早逝,家父迂痛愈深,棺椁脱于尘世,向景栖身相执。”
陶三斗手握牌位,猛然跃身高坐在棺木的盖板之上,牌位上的内容令他愤然无奈。原来,向林方已死确认无疑,但这石屋却并非存放向林方尸身的地方,特意设置了这样一座石屋,元孝家师——向景只不过是想将它当作自己长眠栖身之处。丧子心痛久不能忘,便在郁郁寡欢之时于牌位上面提了绝笔,希望以死与自己的爱子在另一个世界相伴。
陶三斗之所以气愤不已,皆因向景身为竹林七贤后人,不去专攻传袭玄学深道,却为了一个早逝的孩子动起了轻生的念头,之前元孝嘴里对向景的评价,此时,通过手里的牌位,陶三斗对眼前的向景又重新审视一遍。
石屋内没有文房四宝,陶三斗情急之下,伸出右手中指,放在嘴里含吮一阵,忽然闭眼用力合齿,刹那间,中指指尖血流如柱。此情此景,让刚刚赶过来的冬灵大吃一惊,高声喊道。
“阿斗,你疯了!”
而向景喝骂的声音也不再出口,注视着举止神态怪异的陶三斗。
陶三斗并没有理会旁人,用滴血的中指覆盖着牌位上面向景的绝笔内容,疾速写下了十六个腥红血字。
“为人父,当博志,兴天下,断私念,光耀祖先!”
血书收笔,陶三斗俯瞰下方的向景,直接将牌位扔到他的眼前。
向景微微擅唇,一只手抓起牌位,面带冷峻表情在心中默念着十六字血书,尔后抬眼看着盖板上的陶三斗,连声唉叹。
“年轻人,你且下来,想不到你这般年纪便有此睿智与城府,老夫倒有些自愧不如了。”
听了向景的话,陶三斗将披散的头发盘扎成发髻,扶着棺椁一侧慢身跳下,随手将盖板用力归回原位,便直接来到向景面前,扑通一声,双膝跪在地上。
“恕晚生无礼,还请景公见谅!”
陶三斗忽施大礼,向景有些措手不及,急于俯身将陶三斗拉起。
“年轻人,快快请起,老朽无礼在先,何须向我致歉,方才,你血指所题箴言,着实鞭策老朽,若不然,招贤纳士未成,我恐已成了行尸腐肉,我们内堂一叙,老朽自当对昨日冷言相逐一事向义士赔个不是。”
冬灵喜见危局顿开,提步向前,一身男儿装束未曾褪去,便冲着向景躬身行礼。向景眼见冬灵俊俏颜面、男儿装扮,面带微笑和言相赠。
“这位想必便是义士内人,此身装扮与小女晴玥极为相似,呵呵……”
此时,元孝见陶三斗夫妇二人久去不归,骁儿哭闹不止,着急忙慌带着一头汗珠子,抱着骁儿匆匆赶至石屋,正巧亲眼所见家师面露笑容、举止自然,便喘着粗气走进石屋。
元孝昨日与陶三斗夫妻二人所陈述事实隐晦了棺椁真相,被细心的冬灵一眼看破,此时,元孝见陶三斗揭穿棺椁谜底,眼神便从陶三斗的脸上立刻游离到向景的身上。
几个人看到元孝满头大汗以及抱孩子笨拙的姿势,纷纷笑声四起,冬灵接过元孝手里的骁儿,轻柔的说了一句。
“元孝功夫了得,想不到抱孩子的模样却如此难堪。”
元孝的脸有些泛红,注意力忙转向家师。
“师父,陶义士已然洞穿这棺椁机密,当下,这石屋陈设是否先行撤去?”
向景微微摇了摇头,同时,指了指带着陶三斗血书的牌位说道。
“元孝,石屋存在于此已有近两年光景,两年来,为师每每看到它,便将情感寄思于逝去的方儿身上,唉!两年了,为师与这石屋倒也颇有些感情,这当中的装点依然如故吧。今日,陶义士一语解开师父心中死结,这石屋权当作睹物思人之用,不过,这块牌位,我们须妥善保管,这上面可是陶义士对为师的苦心忠告。”
“师父,元孝自当听从您的嘱托,此处风凉,我们尽快回房吧。”
话音落下,一行几人走出石屋,直奔茅屋的内堂踱步而去。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