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一出现,俺麦子就倒了,坑也冒出来了,不是你们干的,难不成是俺老汉干的?来来来,乖孩子,锄头给你,帮俺把坑填平了。”老伯狰狞一笑,“不认账?可以,走,跟老汉去见官。”
“阿伯你不能这样!你不是大大的好心人吗?”
“是啊,可是好心人也是要吃饭、也有三分脾气的啊!少啰嗦,你们是哪家的小孩,速速跟俺见官去。”
“别,欸!我填,我填还不成吗?”
“啊怎么会有这么重的锄头,救命啊……”
“哎哟喂我的腰!嗷——”
“仙君救我!我保证再也不胡闹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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梯田上一片凄风苦雨,山腰上却是另一派景象。
“师师师兄?”
一行四人晕头转向地在岳麓山寻了一通,朱獳没找着,倒是遇到一个绝对让人意想不到的人。
被巫瑶称作师兄的是一个约莫二十五六的男子,脸型瘦长,眼睛细长,面色带着一种常年不见日月的苍白,着一身标志性的巫衣,发间竖着一根光滑可鉴的桃木簪,别无装饰。
听见巫瑶的呼喊,他匆匆的步履略微顿了顿,偏过脸来极快地打量了这行人一眼,双眼一眯,显得冷淡而无趣。
“哦,三师妹。”
他的声音也是平淡的,不带任何感情。
“大师兄,真的是你!”巫瑶且惊且喜,像一阵风一般飘了过去,神色难掩激动,“你怎么走出巫都了?族里出什么事了吗?”
相比巫瑶的欣喜若狂,这位大师兄的态度冷淡得尚不如陌生人。
“无事出门走走。”
巫瑶被这么敷衍的语气堵了堵,面色也有些讪讪了,喃喃道:“算起来,我们至少有好几百年没见过了。”
“嗯,似乎是的吧。”那人嘴角紧抿,显露出一种应酬般的不悦。
另一边,天璇和韩真带了几分探究,视线若有若无地瞟向二人。
看样子,巫瑶以前跟这位“大师兄”的关系不错,只是多年不曾联系,不知出于何故,“大师兄”态度微妙,却让巫瑶显得无所适从起来。
“啊,对了。”巫瑶忽然兴冲冲拉过巫风,笑道,“大师兄,这是十九师叔,你还记得他么?”
大师兄目光如电似的扫了过去,声音愈发冷淡。“十九师叔?竟还没死?”
“……”
这话里浓浓的硝烟味,让巫风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起来。
“咳,其实,其实死了的,尸解成仙了……”巫瑶盯着巫风吃人一般的目光,硬着头皮含糊地将往事一笔带过,为了缓解尴尬,装作若无其事地对巫风道,“师叔,我大师兄,你还记得么?”
巫风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对面之人,很快移转目光,一言不发。
气氛一时尴尬到了极点。
“师叔……”巫瑶葱白的指尖掐着巫风的袖子,讨好地摇了摇。难得有求于人,她一贯冷硬的口气有所松缓,尾音微微扬起,带了或有或无的撒娇意味。
兴许是这股就连巫瑶本人也没能察觉到的意味,让巫风原本低落的心情一下好转了不少。他终于将目光投转到对面,嘴角勾了个讥诮的弧度,回以一贯漫不经心的口吻,道出的内容却叫人恨不得啃其骨啖其肉。
“巫亶?竟落得倚仗女人相护,真是稀罕。”
二人目光相撞,似有刀枪剑鸣之声,平静的河面下流淌着汹涌的暗流。
巫瑶不知所措地在二人之间转了个来回,强挤出一个笑容来,试图缓解他们之间莫名的敌意,然而适得其反,劝到后面,面上已有灰败之色。
巫亶显然也没耐心唇枪舌战,随口敷衍了几句,便要告辞。
临走前,他非常不屑地瞥了一眼巫风,正色道:“三师妹性子天真柔善,可千万当心了,莫被那披着人皮的玩意糊弄,害人害己。”
巫风不甘示弱地回瞪他一眼,也对着巫瑶道:“巫瑶,这世上总有人喜爱自以为是,当自己洞悉了一切,其实不过他人手中牵线傀儡,指哪打哪的主。”
被夹在中间的巫瑶同时面临两个指桑骂槐的煞神,急得恨不得晕过去图个清静。
巫亶冷哼一声,意有所指地道:“当年十四师叔遭难,还未让三师妹警醒么?”
欸?
巫瑶这才意识到巫亶对巫风的奇怪态度是出于何种原因,急忙解释道:“不,不是十九师叔,十四师叔的事跟他……”
话音未落,巫亶已毫不留恋地拂袖而去,几息间就消失于山后。
“……毫无瓜葛。”
巫瑶气馁地将喉头的话吐完,一回头,果不其然,巫风的脸已气得铁青。她不由苦笑道,“师叔,欸……大师兄他并无恶意,只是误会,误会而已。”
“你真以为只是误会么?”巫风幽幽道,目不转睛地盯着巫瑶,捕捉到她睫毛微颤的一幕,突地冷笑连连,“你以为他们为何而来?巫瑶。”
为何而来?
为何而来?
巫瑶微微阖上眼,一时竟不知作何表情。
潭州除了风华花,想必别无其它会叫大师兄感兴趣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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