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脚之处为永州,距离洞庭风华府不过七八百里。
“来见一位故友。”瞥到身侧不声不响的巫风,巫瑶不由笑着解释了一句。巫风木然“哦”了一声,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永州城巫瑶并不曾来过,几番周折打听到城南的崔宅,托门童去递拜帖,不想却被拒之门外。门童说,家主在外经商,姑娘病了,不见客。
病了?分手不过月余,上次见面,她还活蹦乱跳的呢。
夜幕降临。
巫瑶抬头望了望天,红銮星动,小怜好事将近了呀。她目光忽然下沉,落在盘旋在崔宅上方的阴气之上。这股阴气来得古怪,像一只巨大的野兽守护着整个崔宅。崔宅既被红銮星光所照拂,又被那阴气笼罩,一时竟说不出是福是祸。
成日被灌入的阴风吹拂,小怜病了倒也不稀奇,看来不是什么推托之词。
巫瑶沿着院墙走了一遭,从手镯中取出赤羽,腾空而上,潜入崔宅。巫风见状,化作一道清风紧随左右。
眼见就要摸到西厢,忽闻廊下声响,巫瑶脚下一顿,窜到柱子后藏了起来。
“那沈秀才有什么好的?这些文人才子没一个好相与的。”
“就是可怜咱们姑娘了,无端被退了亲事,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她还怎么做人呀。”
“就是就是!”
廊下二人渐远,巫瑶从柱子后绕出来,沉思片刻,放弃了一探闺阁的打算,踏上赤羽飞出崔宅。
永州城不大,姓沈的秀才不多,而与崔家姑娘定过亲的沈秀才就更好找了。
巫瑶在镇上问了一圈,直奔城北,却扑了个空。
镇里人都说沈秀才父母早亡,家徒四壁,身无长物,性子有些古怪。这么个穷酸秀才,大晚上的能去哪呢?
巫瑶眨了眨眼,不怀好意地嘿嘿一笑,拽了巫风就往花楼走。
到了楼下,胭脂水粉气息扑鼻而来,夹杂着浓郁的媚香,熏得巫风不禁捂住鼻子,连连打喷嚏,皱眉道:“这是何处?”
“找人!”巫瑶顾左右而言他。
“沈秀才?”
巫瑶点了点头,绕到阴暗的巷角,将头发打散重挽,从镯子里扯了块布绑起来,又理了理身上套着的缩小版的巫风衣裳,摇身一变就成了个翩翩郎君。
她满意地点点头,笑眯眯去拉巫风的胳膊,“走,找人去!”
这么一来,巫风大致明白花楼是什么地方了。
他嫌恶地甩开巫瑶的手,冷冷道:“你要找的人可不在这里。”
“哦?一位无亲无故无友的弱冠郎君,不思饮酒玩乐,他夜里不在家,又不在花楼,那该在什么地方?”
巫风嗤了一声,道:“脑子里尽是些污秽念头。”
巫瑶不依不饶道:“你不进去看看,怎么知道他不在花楼?”
“好,我带你找,跟上。”巫风依样画葫芦地拽住她的胳膊,扭头就走。
巫瑶压根不信他能找到沈秀才,跟在后头不住地取笑他。一路兜转,来到了闹市。
大宋不行宵禁,百姓们较之前朝睡得晚了些。这人睡得一晚吧,就更容易肚饿,是以宵禁令一取消,以往的一日二餐已经无法满足口腹之欲了,这最先热闹起来的,便是吃食巷。
巫瑶一踏入吃食巷,立即一反被强行拖来的不甘不愿,忍不住四处瞟稀奇古怪的小吃,一时只觉得两只眼睛不够用,恨不得脸上再多长出两只来看。
没等看个够,前面的巫风蓦然止步,左顾右盼的巫瑶一个不留神撞上了他的后背,“哎哟”一声,捂着鼻子直喊疼。
巫风回头瞄了她一眼,面无表情。
巫瑶愤怒地瞪着这个毫无愧疚之心的始作俑者,内心不住地腹诽:说什么真心,把人撞疼了他就这副死鱼表情。这就是他所谓的真心么!
“到了。”巫风若无其事地道。
巫瑶强行按捺下心中的怒气,探出头一看,却望见了一个小面馆。
面馆里人很少,只有一个戴着幞头的书生低头喝着面汤,偶或抬头一瞅面馆主人,矜持一笑。
那面馆的主人是位姑娘,黑黑瘦瘦的并不起眼,只那一双眼睛十分有神,干净而澄澈。被书生这么一望,那面馆主人便紧张地低下头,像是专注地切着牛肉,黝黑的皮肤上却荡出一片红晕来。
那书生似乎甚觉有趣,又仔细瞅着面馆主人,眼里带着分明的情意。
“那书生便是沈秀才。”
此时,巫瑶可没什么心思去管什么沈秀才,她直勾勾地盯着那面馆主人,甚至没想起要问上一句,巫风是怎么知道沈秀才长什么模样、又为什么会在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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