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短暂地沉默了一瞬。家仆们抹着眼睛望了她一眼,不以为然,别过脸继续哭天抢地,突然眼前一花,只见一只怪鸟窜入屋里,立在床榻边。怪鸟面目凶狠,口衔火焰,发出桀桀的怪叫声,状似威胁。这一幕硬生生将他们眼眶里的热泪吓退了回去,这便将咽下哭号,连滚带爬地走出去了。
巫瑶唤住最后一人,道:“管事,还是照以前那样备好东西。”
管事应声退下。
巫瑶绕过屏风,再看床榻之上,小公子脸上的血已被擦洗掉了,身上也换了件干净衣裳。纵是那肿得老高的脸上好几处红彤彤的掌印,也掩不住从肌肤内里透出来的青黑之气,天命如此,在劫难逃。他气息十分微弱,时不时还会断上一小会儿,仿佛下一刻就将死去。
隔了一会,听到几道极轻的脚步声,管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巫姑娘。”
她头也不回,道:“东西放这就出去吧。”
管事摆好东西,为难地道:“巫姑娘,这几位上仙……”
她这才转过身来,见三位仙人杵在门口,隔着屏风正往里间探头探脑。屏风前,毕方鸟挥着翅羽,衔火作出威胁的姿态:“毕方,毕方——”
巫瑶一时无语,这些神仙,先前袖手作壁上观,如今又故作姿态,着实是厚颜无耻到一定地步了。她懒得纠缠,道:“毕方,随他们吧。”
毕方鸟不满地跳脚,不过主人发了话,它也只得悻悻地放行,众仙立即绕过屏风进入卧房,在床榻边上围成一圈。管事的放下东西,机灵地带上门,这就退下了。
众仙在一侧立足,见巫瑶从包袱中取出一把模样扑通的草,数了数,又端来一碗清水,道:“毕方。”
毕方立即冲将过来,将口中火焰往蓍草上一扔,蓍草燃尽,烟灰落入清水之中。
“那是什么?”摇光看得眼也不眨。
天璇下意识接口:“蓍草,作驱毒辟邪之用的。”
“兄长怎么……”摇光话到一半,不知又想起了什么,硬生生地改了口,“原来是蓍草呀。”
闻言,巫瑶别过脸看了天璇一眼,目光有些复杂,而后道:“把水给病人喂下。”
难道这毕方鸟还会照看病人?众仙眼睛晶亮地望着毕方,它喷完火后就乖乖立在一侧,歪着头监视众仙的一举一动,听到主人的话没有半点反应。
巫瑶久等不见回响,拧眉瞪向天璇:“愣着做什么?”
天璇大感意外,疑惑地四下一看,不想小妹拽上开阳同时退后了一步,他一位仙人孤零零地站在床榻前,十分打眼。天璇指了指自己:“我?”
“怎么,这点小事也办不到?”巫瑶语气里充满了嘲讽。
她说话总是这么不中听,天璇气过几次也就习惯了,不太放在心上。转念一想,文叔待他极好,今日他不能出手救文叔的子孙,已然十分惭愧不安了,便是打个下手照顾一下小辈又有何妨?想到这里,天璇忍气吞声,扶了昏死的小公子起来,端起茶碗想往他嘴里灌烟灰水。谁想到小公子意识全无,这水根本灌不进去,尽数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天璇毫无照顾人的经验,又端碗又擦水的,一时手忙脚乱。
小妹摇光在后头看着,一筹莫展,也是急得不行,忙问:“他嘴巴张不开,这可如何是好?”
巫瑶正从袖子里翻着什么东西,闻言瞥了天璇一眼:“嘴对嘴喂。”
“嘴对……?”天璇星君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愣地看着她。
“嘴对嘴。不懂?”
天璇老觉得巫瑶看向他的眼神里,隐隐带着一丝鄙夷和嘲讽,但她隐藏得很好,每当天璇稍有所感想要细看,她就将那些情绪给收了回去。
摇光和开阳都呆住了。
这这这……
北斗冷清自重的天璇星君,如今却要和一个凡间的公子哥嘴……嘴对嘴?!
断袖啊分桃啊龙阳啊这些词汇在众仙脑海里窜来窜去,摇光瞬时眼睛亮亮地盯着兄长,且看他如何应对。
天璇脸色十分难看:“不……”
“仙君是不愿,还是不懂?若是不愿,当真愚不可及,此是救人性命之举,要管那些繁文缛节做什么?”
天璇嘴巴动了动,脸皮还没厚到承认自己“愚不可及”,所以到底没能把那句“不愿”说出来。
“若是不懂的话,我可以教你。”巫瑶接过茶碗,饮一口烟灰水含在嘴里,一手托住天璇星君的头颅,将唇印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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