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岳和贝贝早就已经边走边消灭煎饼了。
于是我弱弱的说:“我要四个灌汤包,不是和他们一起的。”
“再拿四个灌汤包。”
我瞪着圆眼睛看着这个和我同时说话的人,脑袋一时有点打结。
他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眼睛里的火要喷出来似的。
难道他还记得我喜欢吃的东西,这包子是给我吃的?
他目光深沉的看着我,尔后淡淡的说:“我是买给自己吃的。”
我快速的低下头拿钱,怎么钱包这么难找?我心里咒骂着。
他接过包子付了钱,经过我身边时,肩膀重重擦过我的,磨得我的心一阵难受,陌生的痛楚又从心脏密密麻麻蔓延开来,迅速攀附到四肢百骸。
等我满头大汗终于找出钱来时,卖小吃的大爷笑呵呵的说:
“不用了,刚才那个小帅哥已经付了钱了!”
我茫然的抬头,穿过蒙蒙的雾气看向前方,他把那四个还在冒着热气的包子毫不留恋的扔进了垃圾桶,动作利索,一气呵成。
“你怎么把包子扔了?”贝贝嚼着煎饼问他。
“凉了,不好吃了。”
我轻轻咬了口包子,香浓的汤汁流进嘴里,唤醒我沉睡的味蕾,也如同唤醒我麻木的记忆。那时候我对这种灌汤包很挑剔,为了吃到正宗的,每天早上都会让身为走读生的孙嘉斯绕一大段路去南门的包子铺帮我买这种小包子。这一买,就是半年多。直到……那时作为交换条件,我都会帮他在英语书上用汉语作单词的发音标示。这一作,也是小半年,如果他初三的书还在,你肯定会在最后那几页看到我密密麻麻的小字批注。
可如今呢,就像对包子一样,我已经忘了怎么分辨好吃与否,这么多年都没有再吃过这个,今天为什么会买?我大口大口的嚼着,企图用食欲来填补内心那份没来由的空落落的感觉。
下午我们去了龙之梦购物商城,据孙嘉斯说,里面有一个很大的室内主题乐园,特别适合在这种冷天玩。进去坐着观光电梯直到顶楼,果不其然,里面的确很热闹,挤满了小孩和情侣的欢声笑语。贝贝眼睛都亮起来了,在买门票的地方,拉着孙嘉斯对着游戏项目一个一个的指:“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都要玩一遍,好不好?”
孙嘉斯面无表情的付钱,每个项目都买了三份的票。岳岳在一旁简直要被他的绅士风度帅哭了,接过票就对贝贝说:
“妞,你的眼光太棒了!”
贝贝学着古人的样子作了作揖:“哪里哪里!”
经过刚才的包子事件,我学乖了很多,在我静静的等着他把最后一张票递给我时,他轻轻走到跟前说:“你生病了,这种耗费人精力的游戏不适合你。”尔后潇洒离开。
我登时怒了,这小人居然耍我,我大步赶上他,从他手里狠狠抽走那几张票,学着他一直以来那种嚣张跋扈的表情,歪着头痞痞的说:
“我的身体状况用不着你来给我评价,我就是要玩,这几张票谢谢你了!”
说完无视他饶有兴味打量我的眼神,模仿他平时拽的二五八万似的动作抽走票华丽转身,哼,我已经忍得够久了,不吼两声真当我是凯蒂猫啊,今天终于把我逼出了机器猫的本性。
可是在我追上贝贝的脚步时,终于看清了她们玩的什么项目,咽了口唾沫,心里直打鼓,那家伙可能真是为我好。这都是什么东西啊:鬼屋,旱冰场,大摆锤,飞机,得,水陆空三线齐全了!唯一一个不挑战人类耳膜极限的项目,滑冰,偏偏我的姿势,额,难等大雅之堂。小时候看见人家在冰上翩然欲仙就羡慕的要死,我天生平衡感极差,练了这么多年也只能勉强保持不东倒西歪,跟我谈姿势那真真是为难我了!每次换上旱冰鞋,心里都会切实体会到“如履薄冰”的精髓。
第一个就是鬼屋探险,我暗暗给自己打气,鬼屋么,又不是没进去过。我们三个都抱着既恐惧又兴奋的心情一步步往前走着,里面阴风阵阵,刺得我一阵咳嗽。岳岳不满的拍我的头:
“姑奶奶您快别咳了,你瞧这回声多吓人啊!”
其实也真不怪她说,在这狭小而黑暗的空间里,我的咳嗽声像是怎么也放不出去一样,一遍一遍回放在这恐怖的环境里,而我总觉得后面隐隐约约有人跟着,更添一分诡异气氛。终于,在我们被一栋棺材里的清朝女人“诈尸”后——
我感觉无法快乐的玩耍了,一阵抱头尖叫,四散逃窜!却猛地扎进一个人怀里,那人的身体一僵,我睁开眼,没等看清他,就瞥到他后面一只发光的鲜血淋漓人头正咕噜噜往我的方向滚过来,“我的妈呀!”我用高出刚才五倍的尖叫声喊出来,也顾不得是谁了,又一头埋进他怀里,先给我挡了这只头再说!那个人大概没料到我又喊了一嗓子,被我吓了一跳,也紧紧的抱住我原地跳脚!等他回过神来,还不忘数落我:“你这女人,小点声音行不行,没被鬼吓死也被你吵死!”
等等,这熟悉的声音,淡淡清爽的肥皂香…我刚归位的元神再次被我脑海中浮现出的这三个字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孙嘉斯!我像抱着块烫手山芋似的要撒手跳开,可我没成功。因为他的手也牢牢锁着我的后背。
幸好现在处在黑暗中,他看不清我脸红到羞愤欲死的表情。我的声音讷讷的,没了往日的底气:“你…你放开……”
他没说话,沉默半晌。
只好敌不动我不动,我感觉被他囚在怀里的身体已经接近石化状态,只好没话找话的打破这沉默的气氛,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艰难的说:
“你怎么进来了?
他好像刚才神思游离在外,被我这么一说,回过神来,又是那种语气,又是那种说了跟没说一样的话:
“买票进来的。”
说话的当口已经把手收了回去,我长舒一口气。打算继续往前走,他却轻轻把我往旁边一推,自己走在了前面。不知怎么的,黑暗中我并不能很好的分辨他的表情,却觉得他眉宇间的阴戾少了很多。望着他的背影,那种安心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的自然纯真。
我在他身后紧紧地跟着,偶尔还是会小小的尖叫两声,感觉到他回头用不耐烦的眼睛瞪着我,我吐吐舌头,可总会没坚持多久又尖叫起来,就在这种反复瞪,反复叫的循环中,我们终于走到了出口。
哎,外面的阳光真是美妙。贝贝和岳岳早就在出口等着我了,她们见到孙嘉斯也从里面出来,好奇的问他:“你不是跟我说不喜欢玩这个吗?怎么还进去了?”
孙嘉斯不太自在的清清嗓子,指着远处对贝贝说:“你看,大摆锤已经在招人了,还不快过去!”
贝贝也就没再问什么,拉着我们跑了过去。不过——
原来那几张票真是买给我的。不过,他不喜欢玩?好像不是吧,刚才在里面走得明明很得意很趣味盎然的样子。
在一阵天旋地转摧肝裂胆之后,我们终于踏进了旱冰场的大门。我几次想打退堂鼓,可每每见到孙嘉斯神气活现的活动腿脚、跃跃欲试的那姿态,又生生把那念头压了下去,不能让那家伙小瞧了,今天一定要发挥最佳状态,慢点就慢点,千万不能摔倒!下定决心后,我果断的穿上了冰鞋,开始“下水”。
哎,岳岳和贝贝滑的都不错,旋转,跳跃,啧啧,那轻盈的姿态跟冰上的芭蕾舞娘似的。而再看看孙嘉斯,他今天穿了一身浅蓝色休闲套装,身形修长,双搜插兜,眼睛很慵懒的眯着,随意的往前滑行,时而慢,时而快,精神状态很放松,似乎很享受在冰上的感觉。不得不承认,这样看着他,还是蛮养眼的,算是冰上一道清爽亮丽的风景线。而我,我就不凑热闹了,很识趣的沿着两边的栏杆缓慢滑行。不过,就算这样,还是免不了被嘲笑:
“你怎么像只出来觅食的企鹅啊赵柯?”天地良心,我听到岳岳这么不给面子的人身攻击后,我生气了,生气的后果就是我要找她撒气,结果我报仇的大任还没实行彻底,走到一半就开始左右摇晃,我心里无不悲凉的想:看来这年头任性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就在我差不多要摔个狗啃泥的时候,千钧一发,在我眼前闪过一道疾驰而来的蓝色影子,接着手臂就被带了一下,随他原地旋转了几个圈。是因为冰场温度太低了吗,我才会觉得他周身散发的气息那么温暖,觉得他的面无表情下都藏着深深地温柔。四周的环境迅速的绕成一个圈裹住我,在我头晕目眩恍恍惚惚时,仿佛听到他淡淡的说:“连冰都滑不好,你真是只猪。”难道是我头晕的缘故?为什么这句话听起来让人感觉那么…那么和缓,熨帖。
“哇,嘉斯,你刚才好帅,我也要玩那个,好浪漫!”贝贝看到这一幕,尖叫着喊道。
我如梦方醒,像被电击一样猛地把胳膊抽了出来,动作幅度太大,我一时没控制好力度,狼狈摔倒在地。
孙嘉斯眼神倏地沉了下去,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捉摸不定。很快的,他收起情绪,冲着贝贝笑着摆了摆手:“下次带你,我玩累了,先撤了!”
贝贝无不失望的说:“好吧,那我也不玩了。”
“你没事吧,摔残没有?”岳岳这个“始作俑者”把我扶起来。
“半身不遂了!”我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直到回去,孙嘉斯都未再看我一眼。我心里无不酸涩的想,就这样很好,省去多余的误会,短暂的相遇后,我终归还是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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