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要求与教皇见面算起已经过了数小时。在这段时间中港口被封锁,全市也发布戒严令,看样子是圣堂教会与敌人发生了冲突,此间却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这……怎么会?”卡罗特总算能和教皇面对面好好谈了,除了耶路撒冷和弗杜那以外的圣堂教会城市全部被叛党控制的消息却令卡罗特不由得失声叫出。
但见教皇叹了一口气状极疲惫地说:“我也很想这么问,可是事实就是事实。”
他用遥控器打开了墙上的显示器,映出新闻节目的画面。主播读稿的声音听来十分急迫。
“重覆为各位播报一次。昨天下午以梵蒂冈叛党为首的异端势力向耶路撒冷和弗杜那发出宣战通告,并在宣战过后大举进攻耶路撒冷的教皇所在势力。”看着画面切换成记录战斗过程的影片,先是以望远镜头摄得的骑士白刃战,接着便看到着装特殊的暗部人员出现并加入战斗。看到这儿,卡罗特倒抽了一口气。
“所幸负责防卫的圣堂武士和暗部成员埋葬机关在教皇的英明指挥下,成功的在最终防卫线将敌军击退。”实在太不可思议,那段影片中令人不解的战斗景象,让卡罗特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只听得主播又说:“目前,敌军已经撤退到梵蒂冈周边所在城市,并也停止了攻击,但情势仍然十分紧张。”
“那些人到底在搞什么鬼?”卡罗特努力抵挡心中那股虚脱般的乏力感。他虽然清楚战争是怎么回事,亲眼目睹它的发生,却仍然令他战怵不己,特别是发现异端势力们居然如此不择手段,根本就打算要藉这一战消灭圣堂教会的核心。
这下子可轮到圣堂教会的骑士们群情激愤了。事情已经难有婉转的余地,卡罗特来得太迟了。
“你先坐下,卡罗特!”听到这一声关切的招呼,卡罗特才回过神,见教皇正示意他坐下。“冷静点!至少事情暂时结束了。”
卡罗特仍无法从震惊中恢复,便只有依言坐下。
“当然!我们事前并非没料想过,但毕竟还是很受打击。想不到他们竟会这样强迫开战,而且二话不说就直奔我的所在地而来。”教皇也忍不住语带苦涩。卡罗特听着,只觉自己的意识仿佛麻痹。
“在这种情况下开战就已经够不合常理了,再加上这种行为……这样的战争根本太离谱了。”卡罗特像被带动似的点点头。这是单方面的暴虐。不过,战争本来不就是这么回事吗?天底下没有合理而光明正大的战争。就算有,也不过是某一方,或者是双方巧妙伪装过的。
“异端势力目前暂时撤军了,但我不认为他们会善罢甘休……”教皇一句一句慢慢思忖着,像是要摸索出个什么结论。
“这次倒换我们民心大乱了。虽说是挡住了,可是如果再度面临异端势力威胁的话……”这话刺中了卡罗特的心。为什么要下此毒手?这完全是没有道理的,作为圣堂教会的信徒们为什么会受到敌人的控制而与同胞们自相残杀呢?名义上来说敌人是异端势力,但是本质上来说他们也只不过是受到天国神族控制的受害者。受害者与受害者之间的战斗,到底有何意义呢?这个问题谁也不知道答案。
“问题才要开始呢……”听着教皇的话里混着叹息,卡罗特终于按捺不住的抬起头。
“教皇,那么……”对方望向他,像是重又想起他的存在似的。卡罗特努力寻找适当的措词:“那么‘耶路撒冷’……经过这次的攻击……和宣战通告之后,您打算……怎么应付呢?”
一时情急,他说话也结巴起来。看见卡罗特脸上有求助般的神情,教皇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们若因此而决定报复,那么世界又将化为泥沼般的战场……这个道理我懂。当然,我也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这个人果然是懂的。他和自己一样,担忧世界将沉沦于泥沼深渊。这一刻,梦幻的期待在卡罗特心底乍现光芒,但是下一句话打碎了它。
“只不过,事态不可能继续隐瞒下去。知道的人会愈来愈多,到时就众怒难犯了。他们一定不愿意原谅这种行为的,你要我怎么办呢?”在教皇的注视下,卡罗特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局势已经往‘救世主事件’那样的进程演变,我能怎么制止呢?异教徒们已经再一次威胁到我们的生命了啊!”他说的是不折不扣的事实。卡罗特可以体会,虔诚的信徒们绝不会就此息怒的,但他还是尽全力劝说。
“可是……还是请您设法阻止吧!教皇陛下……!”眼见教皇的神情有一丝冷漠,鼓起几欲挫折的心情,卡罗特吐露了心底的想法。
“若是只被愤怒和仇恨左右,一味的互相残杀,那是不行的!这样下去全世界又要陷入一场谁也得不到好处的战争中,求求您,一定要阻止这种后果……!”
“卡罗特……”
“我……我是八神……八神苍真!”打断教皇的劝慰,名为八神苍真的他思绪终于无法遏抑。
“就是在660年前和天国神族签订‘血之盟约’,让大蛇的阴影再次笼罩世界的那个八神一族的末裔。”话一说出口,他顿时感觉心中的堤防溃决。心中纠结己久的那些晦暗思绪,澎湃着寻求宣泄。
“我一直相信圣堂教会是信仰是正确的,我上战场夺走过无数敌人的性命,曾经也试过为了完成任务而杀死同伴,甚至在我察觉有异的时候仍没有任何阻止,结果失去了一切……!”过去的种种惨痛教训都在他的脑海中盘绕着;伙伴们的死,因那些生命消逝而引发的憎恨,对敌人的杀意。还有当他意识到自己亲手杀了同伴的那一刹那,玛丽娜当时在哭喊着,这样就能得到最后的和平吗?不可能的。等在战争终点的不会是和平,只会是一片完全毁灭的不毛焦土。他终于领悟到这种后果,决定以自己的方式保护大家,却还是什么也无法改变。
八神苍真在充满懊恼地叫着。流着那签订了“血之盟约”的诅咒之血,他的祖先才是这一切惨剧的元凶。
“可是!竟然还有人被天国神族的那种言论摆布,然后让结果演变到这个地步!绝不能再让‘救世主事件’的一切重演!那实在……”八神苍真再也说不下去,只是激动的喘着气。犹如全力疾跑之后的疲累,他靠在椅背上,别过脸去。
默默听他说完之后,教皇才平静地开口:“我听神威说过,你的祖先……”
八神苍真的身子隐约一僵,但听得教皇的声音里充满关怀之情。
“看来,那又让你受了一次煎熬……”
“不,不会。我反而觉得了解一切的真相比较好……”八神苍真连忙答道,像是拒绝他的同情。
“否则我又要被蒙在鼓里,永远都不明白真相……”
“不是,我不要那个意思。八神苍真,你不需要为了祖先们犯下的过错而自责。”教皇探身向前,沉声地安慰道:“你会对自己的祖先抱持着全盘否定的成见,也许是无可奈何的结果……”
八神苍真不禁瞪着他。教皇这么说,难道是指自己的祖先并没有错吗?
自己的祖先绝对是做错了,一个企图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从而成为天国神族血之盟约者的人,他的做法有哪一点合理?
然而,教皇的话却像是要打动八神苍真那顽固的心。
“只不过,就八神一族的前辈们而言,他们也不是一开始就想做出那样的事情的吧!或许你的祖先们的做法是有些偏差,可是追本溯源来说,他们一切的举动也基于保护自己的后代,保护你,为了给你创造更美好的未来才是。”
八神苍真开始有些挣扎,这话也没有说错,祖先们也只是选择了他们认为对的道路而努力着,起码他们都是深爱着自己的家族,也愿意保护自己的家族。卡罗特并不质疑祖先们的这份心意。
“很多人都是这样,虽然有那份心意,最后却做了错误的决定。就算他们真的做错了,事情也已经没办法挽回,我们能够做的不是去回首过去,而是要想着如何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尽量不让自己再度犯下同样的错误。”
“教皇陛下……”
八神苍真这才明白教皇是在安慰自己,一时有些沮丧,想要婉拒他的好意,却见教皇态度极其冷静,继续向他分析道:“天国神族的那群异端者只不过是想利用你们八神一族去对付三神器的封印,好让自己的计划更加顺利。她们相信自己并没有做错,认定人类就是必须要清洗的目标,你觉得能够让她们得逞吗?”
八神苍真从没有用这个角度思考过这件事,一时不禁睁大了眼,听得入神。
“所以,怎么可以连你都被自己祖先们犯下的过错给影响了呢?他们是他们,而你是你啊!不管你到底是不是八神一族的后裔,你都是那个正直的骑士,拥有高贵荣耀的骑士啊!”
不可思议地这些话渐渐的将八神苍真心底温暖起来。没错!祖先是祖先,自己是自己,所以八神苍真否定了祖先们的做法选择走上违抗宿命的道路。理智上明明知道这一点情感上却一直没有接受,一定是希望有人能对自己说出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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