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海面以外,阳光正盛,表层的海水像是油锅上沸腾了的油,触手一片炙热。
在寻常海里,阳光绝对穿透不了过深的海水。
但是在浣海,清冷的月光,灿烂的阳光甚至是微弱的星光都能够穿透看似深不可测的海水,直达海底,在海地的沙层上撒下一片阴影。
所以,浣海中的世界和海外的世界一样,也有白昼和黑夜。
此时,阳光就已穿透了层层流动着的海水,丝丝缕缕,在海底那些浅摇轻曳着的海草间,散发着清逸的光,柔和,澄净。
偌大的一个海底世界,平时是一片繁荣,此刻却是静悄悄的。
入眼望不到尽头的海底房屋和宫殿,竟是看不见一个人走动。浣海鲛族的子民们,现在都在何处呢?
海底也有山,远远看去,绵延数里,一色的青黑,像是一幅浓墨泼成的水墨画,笔法凝重有力。山周围是流动不息的海水,但山里面却连一点海水也没有,山里山外,像两个世界,就如浣海的那些房屋和宫殿一般。
群山之间,是个宽阔的山谷,长满青草和矮树的平原。
一座高耸的白塔,立在平原的中央。高则高矣,却略显几分突兀,不过也极显眼,走入山谷,入眼第一物,便是这白塔。白塔不知是用什么材料砌成,塔身上下环绕着一层淡淡的白光,给这塔和山谷平添了几分圣洁的意味。
白塔周围,一圈圈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一个个表情肃穆,既有穿戴着华贵衣服的王公贵族,也有身着布衣的平民百姓,衣服永远是身份的象征,在人界如此,在妖界,在浣海幻界也都是一样。王公贵族在里圈,平民百姓则在外圈。
所有人都站着,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只有一个人,一个女子,盘着腿坐着,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并非坐在草地上,而是悬在半空。她的身下,是一团淡紫色的浮云。似有似无的浅浅烟雾,绕着她瘦削单薄的身体,缭缭上升。
她的地位看来极高,甚至超过了那名状似鲛族之王的男子,所有人包括鲛王看她的眼神,都是必恭必敬,不敢有丝毫的冒犯。
她就是浣海鲛族的神女,她身后的白塔就是鲛族的圣塔,即神女修炼的地方。
邪浪和他五百名战士的生命,将在这圣塔之前,由神女的死亡献祭所终结。
日后,邪浪偶然和筝仙提起这些细节时,筝仙很惊讶地问:“你当时不是被困在她的寒冰结界中毫无知觉么,为何能记得这么多东西?听起来也不像时你胡乱编造的呢?”
邪浪狡黠地一笑,并不作答。
事实上,早在死亡献祭进行的前一个月,身在寒冰中的邪浪就已经恢复了知觉,初时他感觉自己像时做了个梦,一片茫然。
等到恢复了记忆时,他明白自己已经是鲛族的阶下囚了,开始他海努力试着想从那寒冰块中逃脱,后来就放弃了。一方面,是他确实冲不破寒冰的束缚;另一方面,是出自私心,他觉得自己有点迷恋那神女,渴望能够多看她几眼。加之那寒冰中很奇怪,邪浪既不觉得冷也不觉得饿,那神女每天午夜会到那大殿中看他一次,他也就很安心的呆在里面不想逃了。
从心底来说,邪浪一点都不恨神女。邪浪总觉得她虽然贵为鲛族至高无上的神女,但并不开心,对人对事总是显得很冷淡,兴许是因为没有自由吧,邪浪暗自想。
邪浪收敛自己眼中的精气,以不为人知的动作,很小心地往冰外瞧去。
看到了神女的后背,邪浪忍不住让自己的目光停留了一小会,但又不敢让自己的目光加重,怕她会察觉。
雄浑沉厚的钟声缓缓传来,鲛王的眼中一亮,时间到了。
但高高在上的神女竟似乎没听到钟声一般,依然端坐在半空,一点变化都没有。
鲛王耐着性子等待了片刻,终于按捺不住,低头对自己身边一名近臣耳语了几句。
那近臣马上不迭地点着头,仰面对着半空大声说道:“时辰已到,请神女施法!”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