筝仙的脸瞬间变得煞白,身体僵硬得像石头一样,动也动不了。
邪浪的剑指在她细长的脖子上,冷冷的剑气激得她浑身微微发颤。
“是你。”邪浪收回了剑,懒懒地说道。
“你那么紧张做什么?”筝仙心有余悸地说。
“没什么,你怎么来了?”邪浪转开了话题。
“大家不放心你,都在到处找呢。”筝仙略带埋怨的语气。
“我能出什么事啊。”邪浪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淡淡说道。
“死猴子,越来越嚣张了。”筝仙心里暗骂一声,嘴里说道:“是,你是不会有事,可你一声不吭地跑到这山顶上来,至少也得说一下,让大家放心啊,你是大家的领袖,怎么能随便丢下大家呢。”
“知道了,我只是来吹吹风罢了。”邪浪又在那块大青石上懒洋洋地坐了下来。
山那边就是浣海,星光下黑色的海面偶尔掀起几片粼粼的波光,显得很平静。
阵阵的山风吹过筝仙的脸庞,她黑色的长发在风中轻轻地飘舞着。
“知道吗?在我很小的时候,从没见过海,那时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到海边去看一看,走一走,感觉一下那沙滩到底有多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海。”筝仙面朝着大海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
“那为什么不去看?”邪浪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太远了,我小时候就没出过什么远门,我爹爹和伯伯他们经常去外面办事,每次回来的时候,我老喜欢缠着爹爹给我讲外面的世界,讲美丽的海。”
“爹爹说海其实也没什么看头,海水是咸的,海风是腥的,终年不断的海风会把皮肤吹皱,海边的烈日会把皮肤晒黑,可是我不太相信,我还是很想去亲眼看看海,能够骑在爹爹的脖子上,在海边的沙滩上漫步,那种感觉该有多好。”
谢浪没出声,只是静静地听着。
“当我真正看到海的时候,是我八岁那年,可是,却没有爹爹的陪伴。和我一起的,是爹爹手下一个很忠诚的武士。他带着我,从我家里出来,背着我一直走,走了好远好远,远得我都忘记了自己的家在哪个方向了。”
“那一天,我们忽然到了一个海边。我叫他把我从背上放了下来,我赤着脚,在沙滩上走着,那些柔软的细沙被太阳晒得滚烫,可我不怕,我就那样一直走着,脚底都被磨破了。咸咸的海风把我的嘴唇吹得干裂了,我蹲在海边,用手去划着海水,海水是蓝色的,可是我把它们捧在手心里的时候,就是黄色的,还很浑浊,我这才知道爹爹的确没有骗我。我想到了爹爹,忽然大声地哭了起来,真的很想他躲在他的怀里。”
“和我一起的武士过来把我抱了起来,他的双手很僵硬,抱得我很不舒服,我哭着对他说我想要爹爹。”
“他的眼睛红红的,用手不断地摸着我的头,说我爹爹已经被那些坏人杀死了。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因为爹爹倒在血泊中的时候,我就躲在床底下偷偷地看着,我被吓得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浑身剧烈地抖着,连哭都不会了。爹爹倒下去的时候,那血溅了我满脸,从我的头发上,鼻子上不断地往下滴着。”
“等那些大笑着的坏人走出了房间后,我悄悄地爬了出来,趴在地上,抚mo着爹爹的脸,爹爹的眼睛还睁着,可我知道他永远都看不见我了。”
“这时候,爹爹的武士跑了进来,把我抱起来,用手捂着我的嘴巴,我知道他是怕我叫出声来,可我根本连哭都哭不出来。从他的臂弯中,我看到爹爹就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血泊里,泪水忽然就无声地涌了出来,把他的衣服全打湿了。”
“他带着我从家里跑出来,不停地赶着路,一路上他不停地告诉我,杀爹爹的是轩辕狼族的那些人,我们全家现在活下来的就我和他了,他叫我记着这仇恨,以后要为爹爹报仇。”
“他说我们不能在海边久留,因为还有很多人在追杀我们。”
“我留恋地又看了看那没有大浪的海,把头埋在他的臂弯里,他开始赶路了,我慢慢地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只觉得周围很吵,我看了看在我身边的武士,他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看了看,发现我们是在一个很破的草屋子里,外面好像有很多人,吵吵嚷嚷的,许多支燃着的火把直晃我的眼睛。”
“忽然,外面有人说要烧掉房子,我很紧张地看着他,他的眼睛里全是愤怒的火,他的本领很了得,一路上杀了许多追我们的人,外面那些人肯定是顾忌他,不敢进这草房子里来。”
“他忽然好像下定了决心一样,拿刀在屋角刨出了一个不大的坑,脱下我披在外面的斗篷,把我放进坑里去,又在上面盖上一些稻草,留了点缝隙让我呼吸。我从稻草的缝隙中往外看着,发现他抓起了几把稻草,揉成一个大团,用斗篷裹在外面,抱在怀里。他蹲下来,轻轻地对我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我意识到他也要离开我了,眼里的泪水一下子又漫了出来。”
“他叹了口气,拿起了自己的刀,一下子冲了出去,那些围在外面的人一下子全部呼喊着追了过去,杀喊声渐渐远去了,我一个人躲在那坑里,又饿又怕,慢慢地又睡着了。”
“我一直不知道爹爹的武士后来怎么样了,直到很多年以后,我去轩辕狼族的领地里刺杀当初参与那次活动的一个人时,从他口里才知道那武士领着那群人跑到了山顶上,然后跳了下去,山底下,就是我第一次见过的那片海。”筝仙说完了,停了下来,任凭山风把她单薄的衣服吹得呼呼作响。
“也许他还活着呢。”邪浪想了想,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可能的,那么高的地方。”筝仙摇摇头说道。
邪浪直望过去,看到筝仙瘦削的背影在那风中显得楚楚可怜,无比的落寞。
“你说你全家都被轩辕狼族杀了?”
“嗯。”筝仙转过了身,脸上挂着两串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直滚。
“可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家族擅于经商,轩辕狼族就想拉拢我们,被我大伯断然拒绝,轩辕狼族的名声是出名的差,我们家族不想与他们为伍。”
“当时的轩辕狼族只是个很有野心的妖族,还没有像仅在这么大的势力,他们千方百计地拉拢别的势力加入,对于反抗他们的,格杀勿论。”
“我大伯最先遭了毒手,在经商的途中被一群强盗劫去了货物,人也被杀了。”
“爹爹和我二伯知道事情不妙,计划着让整个家族搬离轩辕狼族的势力范围,可还没等到我们搬走,他们就来了,除了我和那个武士逃了出来,其余的人全部被杀了。”
“到现在,你还是很恨他们?毕竟现在的轩辕狼族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了,当初参与血洗你们家族的也许都死在战场上了呢?”邪浪小心翼翼地问。
“灭族之恨又怎么能忘,我恨不得也杀光轩辕狼族的人。”筝仙的眼睛里又笼上了一层嗜血的狂热光芒。
“所以,你才会不顾一切地要帮我统一整个妖族?”邪浪忽然冷冷地问道。
“对,我期待着有一天能在战场上杀戮轩辕狼族的那些败类,用他们的血来祭奠我们家族的那些在天之灵。”筝仙的声音忽然变得冰冷。
“明白了。”邪浪不由自主地觉得心底有点发冷,眼前的筝仙,原来是个背负着那么重仇恨的人,可她却从来没在别人面前流露过,这种忍耐力,有点让人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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