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宝石小说>玄幻魔法>踏剑乘风行>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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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1 / 1)



烈云妮以前并非没有见过杨风生病,短短的慌乱情绪立刻被理智的力量压抑。将杨风轻轻地平放在地上,用力地按压他的人中,虎口,杨风的情况稍稍地稳定下来,并没有发展成口吐白沫,全身抽搐的样子.仔细地观察后,云妮微微地放下了担忧的心。说来奇怪,方才望着杨风缓缓倒在地上的瞬间,云妮甚至有整个世界开始塌陷的感觉。用力地摇了摇头,烈云妮驱散了脑中那些杂乱的想法,伸手摸了摸杨风的额头。好烫啊,女孩惊呼了一声,心又不由紧了紧。看来不能在这等杨风醒来了,少女打定了主意,手脚麻利地背起了杨风,缓缓地向家的方向走去。

好久没背过这家伙了,云妮微微抿嘴笑笑,心里却不由感到一些委屈,这个笨蛋啊,人家只是叫他读书而已,居然读得常常连自己呼唤的声音也听不见。而且在一起的时间也少了好多了,上次把这个大笨蛋背回家是什么时候呢?似乎已经大半年前了,那么久没背,好像重了一些啊。满面潮红的少女暂时停下了脚步,微微喘息着,抹抹额头上的颗颗汗珠,随后低喝一声,用力地把杨风往上抬了抬,继续前行。

如世间所有父母一样,知道自己的独子病倒的消息后,面对百万敌军依然谈笑自若的杨大公爵顿时慌了手脚。坐在房间之外,杨天等待着医师给杨风的检查结果,手中的茶杯拿起又放下,热气腾腾的香茶逐渐变得冰冷,分量却没减少半分。反倒是杨风的母亲姜氏颇为镇静,轻握着丈夫的手,温暖着杨天那不断降温的内心。

烈云飞坐在杨天的对面,仔细向云妮询问着杨风最近的行为举止。大概弄清楚了事情的始末后,烈云飞微皱眉头,还未来得及开口,却听见站在身后的二管家李慕白小声咕哝着:“不就是最近比较认真读书而已吗?大少居然弄成这样,实在太夸张了吧。”语音未落,却发现烈云飞一脸寒霜地瞪着自己,旁边的柳鹰狠狠地敲了下李慕白的大头,头上起了个不大不小中包的李慕白不敢再多嘴,象乌龟般缩起了脑袋。

听见李慕白的话,杨天不由苦笑不已。二管家并没有说错什么,事实基本上就是那样的,只是身为当事人的父亲,这样的话怎样也难以入耳。在别的贵族家庭中,如果身为管家的下人在这种情况下说出了如此不知轻重的话,那么等待他的只有解雇而已,即使是最宽容的主人,也会好好地责骂上几句;而杨天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默默地把玩着手上的茶杯,眼光则望着窗外的远方。他这样做的原因并非出于杨天和三个管家间特别的友谊,只是杨天对待别人有着自己的想法。在他的眼中没有贵族和平民的区别,甚至杨家军中一个小小的士兵,在杨天看来和皇帝在本质上也没有什么不同,虽然身为帝国大公爵,三军总都督,他却从没有将自己放在比别人更高的地方;为了别人一时无意中的过错而去责怪自己的朋友,更是愚蠢的行为;或许是他这样公平的待人方式,杨天在军中和领民里享有极高的人望,当杨天率军出战时,杨家军中有战死的有累死的,却从不曾出现过一个逃兵。

大家都没有再说话,于是室内的气氛陷入了难堪的沉默中。过了几分钟,杨天望着颇有些尴尬且后悔的李慕白,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窗外火光一闪。有紧急军情,众人的脑中同时闪过这个念头。杨天望着窗外,眉间的郁色更重了些,沉着脸,他冷静地等待士兵的报告。约十次呼吸之后,一名气喘吁吁的通信官满面风尘地来报。从他身上尘土的厚度和衣服上留下汗水干渍的痕迹,杨天已经判断出他大概是来自于长安。帝都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吧,真是不凑巧啊,杨天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始聆听来者带来的消息。

"奉皇上御命,请大公爵阁下即日出征,征讨叛贼洛阳王司马达。”使者说话的语气极其恭敬,听在杨天的耳中却是异常的刺耳。好个司马信啊,才当上皇帝三月,就想对老臣动手了吗?杨天心中冷笑不已,在朝中文武百臣,谁不知道我杨天和洛阳王当年是曾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现在更是汉唐国内手握军权的两大重臣。想必又是哪个弄臣想出的驱虎吞狼之计吧,只是使用得如此浊劣,真不知道会有谁上当呢。

杨天心中既有众生平等的念头,自然便不会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之类废话放在心上,对于皇帝司马信的谕旨更没半点想要听从的意愿。只是,当面反对也是不妥,杨天计上心来,对使者说道:“贵使远来辛苦了,就先在鄙处好好休息一番。奉皇上的谕旨,下官不日将派人出征。”说完,也不容那使者分辩,挥了挥手,训练有素的士兵们便将使者恭谨地请了出去。

烈云飞见此情此景,已知杨天无意出征,微微一笑,却对杨天说道:“主上既然如此对待来使,想必心中早有计较,这皇帝不知好歹,既然他活得那么不耐烦,不如今夜就派慕白入京宰了那狗皇帝,换个识趣的人来当”杨天闻言哭笑不得,他心中虽然不敬那皇帝,却也不曾试过听见有人当面在他面前提司马信时用上‘狗皇帝’三字,至于李慕白能否杀了皇帝陛下,他倒没有半点怀疑,堂堂剑仙出马,就算皇帝身边有上万禁军,怕也是被李慕白一并宰了。

此时柳鹰也说话了,却是对烈云飞说的:“大哥这话错了,何必换其他人当皇帝,我们主上杨都督英明神武,嗯,还有那个风liu涤荡,哪点不比那司马信强上万倍,索性大家这就起兵,杀上长安,让主上成为天子,那时凭大都督和洛阳王的交情,他怕也不好意思和我们争嘛,这样自然是天下太平了。”语毕,自己先忍不住轻笑起来。

杨天听完此话后心中也是一宽,知道管家们只是见他心中太过悒郁,因此故意说些混语,给他宽心解闷而已,果然是不亏二十年兄弟般的交情呢。此时的李慕白却颇为纳闷,做个鬼脸,说道:“大哥三弟都错了,在我看来,那皇帝的位子有什么好,坐了上去,怕只是为天下人负担而已,所谓天子,只怕是天生下来便比其他人短命二十年之子吧,何必去理它。人生在世,但求无愧于心,无拘无束便可”

众人听后都不由点头赞许,李慕白平日虽然显得心直口快,漫无心机,却是颇有慧根,否则怕也不能练成那剑仙之道,短短几句,已经述尽世间实质。杨天微一点头,沉吟片刻后说道:“我虽然并不想插手司马信和洛阳王之间的事,更加难以弄清他们谁对谁错,但此刻上有谕旨,不能不做出一番姿态。慕白,便由你领兵三千,另加杨家子弟新兵三百,即日出征。不用介入他们的争斗之中,只要缓缓跟随皇家的部队便可。”语毕,杨天又仔细思索了一番,缓缓对李慕白说:“此次出征,事关重大,却不关那司马信的事;我与洛阳王当年也曾相识相知,如若司马达战败,还请慕白能保住他及一家老小的性命。”

李慕白点了点头,自信说:“主上不必担心,慕白别的不敢说,但若只想保住洛阳王一家老小的性命,就算他们陷在千军万马当中,也能包他们来去自如。只是洛阳万拥军三十万,摩下兵精将广,若他真有心造反,就我看来,只怕很难打输。”

杨天摇头不已,道:“洛阳王本性耿直,御下极严,本人虽为带兵良将,却难识人心之险恶;此次事变,定是被人逼反,先前必无准备,有多少人愿为他死战,实在难以预料。司马信不是鲁莽的人,既然敢向洛阳王下手,想必定有万全良策。有心算无心之下,司马达危险了。且天下人心锦上添花者众,怕是釜底抽薪的也多,若洛阳王一战不利,司马信以皇帝名义宣布大赦,只怕洛阳军立刻便冰消瓦解,难保建制。”又说:“长安离此一千八百里,洛阳更在长安以北,离我等甚远,既然长安使者已到,想必洛阳已经大战连场了。慕白还是速速出征,迟恐不及。”

李慕白听了杨天的一番分析,心中也是佩服不已,告了个退,当下便去整兵出征。此时内室的帘子一动,却是正在为杨天诊治王医师的助手出来,唤杨天等人进去。杨天心里顿时紧张起来,军国大事自己尽可冷静应对,但和自己那宝贝儿子有关的事情,却怎么也平静不下;等到进入房间里,看见王医师的脸上并无太多异常,且杨风已经醒来,正颇为开心地大喝鸡汤,杨天才稍稍放下了心事。

王医师等到大家都进来,才对杨天说:“风少爷目前的病只是外感风寒,加上劳累过度,所以稍有些发烧,只要多休息就会好了,请大都督不必太过担心。”缓了缓望见众人脸上紧张神色尽去转为轻松的表情后,王医师又才走到杨天身前压低声音有些迟疑不决地说:“风少爷眼下的病虽然没什么大碍,但我在帮他做全身检查时,却发现了一个问题。风少爷左腿大腿膝盖上的部分,比右腿的同样部位粗了大概三公分,且似乎有轻度的肿胀,可能是某种恶疾的征兆。只是小人能力有限,实在难以诊断。”

杨天闻言大惊,双手不由微微颤抖起来,竟不由往后退了一步,和杨风的母亲姜氏紧紧地相互搀扶站稳后,才用低微的语音说:“王医师,风儿得的到底是什么病,怎样才能诊治?”王医师拱了拱手,说:“这种体内的潜在疾病,若等有明显的外在发病表现时,肯定已经太迟,眼下唯一的办法,是用西方魔法中的透视神眼的魔法能量,由顶极魔法师操控,在纯白的大理石板上透照出内部骨骼的情况,并固定成像后,才有诊断的希望。”

片刻之后,杨天等人全力寻找之下,一块纯白大理石板已经找到。杨风见周围众人神色不妥,心中也是疑惑不已,只是发烧发得头晕脑胀,一时也没有细想,便听命躺在了石板上。见杨风已经躺好,杨天向烈云飞点了点头,平素脸上难得正经的烈大管家此刻也是一脸肃然之色,平时只需一个手势便可的中级魔法,此时却一字一句地全文念出,投入了全部精神力来对魔法能量做最细微的操控,以便将杨风左腿内部的状况一丝不差地反映出来。

淡紫色的光球在杨风的左腿上方缓缓成型,然后慢慢地化为薄薄的长方形,开始缓缓地下坠,渐渐没入了杨风的腿中。此刻的杨风并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只是听从父亲的话,一动也不敢动地躺着。数分钟后,光芒透出了杨风的腿部,开始在下方的石板上缓缓地定型。额头微微渗出汗珠的烈云飞深吸了一口气,显然刚才如此精密的操作对他而言也不是容易的事情,眼下他已经做完工作,只等魔法能量稳定成型,然后交由医师诊断了。

杨风也被云妮扶了起来,站在了一边,杨天想让杨风出去好好休息,等待结果。但杨风却固执地不肯出去,虽然神智有些不清,他却已经预感到将会有些什么重要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杨风的心中感到一阵阵的害怕,口中也有些发苦的感觉,但却怎样都不愿离开,不愿落到连自己的身体情况都掌握不了的地步。此时石板上的光芒已经黯淡了下去,王医师朝周围的人点了下头,对着大家说道:“请各位出去一下,在下需要个安静的房间仔细研究,一会便会有结果。”

众人此刻纵然千般不愿,却也不能不听医师的话,只得全部走到了外室,开始了等待。仅仅几分钟而已,杨天的脑中却仿佛翻过了十多年的岁月,从杨风呱呱落地,到现在初长成人,自己的骨肉啊,现在却将生命悬挂在一片薄薄的石板上,等待着医生的判决。即使杨天有着百战百胜的名声,大都督,大公爵的地位,此刻却也帮不了爱子半分,不觉心痛入绞,顿时如老了十年一般。

烈云飞柳鹰等人脑中却是另一种心思,早在杨风刚刚出生时,对这成天哇哇大哭的家伙本是心中颇感烦恼,几位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豪杰,最初却当真有些怕了小杨风,但日常月久,看着杨风从呀呀学语的小婴儿,变成漫山乱闯的小猴子,再长大了些,却又成了半夜也要人盯着的“偷书小贼”,管家们的心中却是百感交集,当年心中的那点点不耐,早变成了对杨风的关心和关怀,小杨风平日的一举一动,甚至变成了无聊管家们打发平日生活的最大乐趣,不知不觉中,烈云飞们已经完全把杨风当成了自己的子侄亲人。

但是,此时能体会到杨风心情的只有烈云妮一人,紧紧握着杨风那微微颤抖,冷汗已流到掌心,因此显得一片冰凉的手,云妮深深感受到了杨风心中的无助与无奈。然而杨风此刻的心中并不只有无奈而已,一种更强烈的情绪,紧紧地摄住了他的灵魂。恐惧,发自内心最深处对未来的恐惧,那种压倒一切的感觉让他发狂,想不顾一切地全力奔逃,远远地避开一切的人和物,仿佛这样就可以逃过那即将到来的命运宣判。但少年的外表却平静依然,紧紧地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异常,一种贵族般的情操让他得以控制住自己。哪怕最终难逃一劫,哪怕眼前就是万丈深渊,千里黄泉,杨家的人绝不可失去自己的矜持,这是杨天从小对杨风的教诲,小时的杨风曾不以为然,认为人不论在任何时候都应保持自己的真性情,不必做作,但现在他终于发现,当面对着无情的命运时,这是身为无力反抗的弱者保留尊严的唯一方法。

并不需太久的等待,王医师终于走了出来,神情严肃,脸上不见一丝笑容,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示意杨天一人跟随他进去。杨天的表情顿时凝固了,百战无敌的统帅迈着机械而僵硬的步伐跟随医师进了内间。烈云妮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不禁抽噎着落下泪来,而杨风的母亲姜氏却显示出了母亲的坚强,尽管失去了丈夫的搀扶,孤独地站在窗边,却如杨风一般牢牢地守着自己的表情,只是眼中痴痴地望着爱子,多少母爱,多少亲情,尽蕴其中。

杨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沉浸在亲人们同情的目光当中,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葬礼上被人哀悼凝视的遗像一般。不顾一切地甩开了云妮的手,杨风冲进了内间,奔到了父亲的身边,却不及看那关系着自己命运的石板,在他的眼中,只有父亲那微弯而显得拘束的背影。轻拍着父亲的脊背,杨风听到了对自己的最终判决。患者左股骨下端内侧有云絮状阴影,大小20X15CM,经仔细观察,阴影的里部已经突破骨皮质,外部对骨膜造成了破坏,股骨骨质发现空洞样虚影,显示骨质中的钙质已经高度流失,综上所述,高度怀疑为石岩,西方诊断为癌症(恶性),中晚期。

听完医生说的话,杨风反倒轻松了下来,饱读千书的他自然知道那几句话的意思,也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寿命恐怕只剩短短数月而已。但杨风就是真正地轻松了下来,虽然脑中乱得如浆糊一般,杨风仍拉着父亲的手,缓缓走出了房间,然后再紧紧地拉住了母亲,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回去,回家,回到那只属于杨家三人的在杨家堡最高处的小小庭院中。看见丈夫那木然的面孔,姜氏眼中终于也热泪滚滚而下,不顾一切地抱住了杨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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