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车水马龙的津口大街,今天却一片沉寂。一支五百人的军队雄姿英发的开进城来。大街上往日嘈杂的叫卖声被铿锵的盔甲撞击声取代,行人的笑语换成了答答的马蹄。龙青四人混在人群中向队伍张望。
一队手握旌旗的骑兵当先驱者,而后是剑盾手,而后是枪兵,而后是弓箭手,最后又是一队骑兵。个个神情剽悍,人如猛虎马如龙。郝和感叹要是自己手下是这样的队伍,飞马国就不会灭亡了。熊大山对军中没有巨斧兵颇为不屑,在他看来一支军队没有巨斧兵或战锤兵是不可想象的。秦若没他们那么自在,时刻警惕着身边的人群。
龙青的心神全为第一队骑兵后的大将所吸引。那员大将身穿红色软甲,肩披红色斗蓬。骑一匹汗血宝马,整个人如一团火炎。雕鞍上挎着张短弓,腰间悬着一筒赤茎白羽的飞凫。头上裹着块红头巾,柔和的脸,眉眼间却有股威凌。唇稍厚,仍依稀可见当年的风韵。水流红今年已三十有五了。龙青紧紧盯着她的双手和眼,修长有力的手,很干净,显然是主人很爱惜。眼睛皂白分明,炯炯有神。
水流红感到了龙青锐利的眼神,微转头扫视着龙青四人,最后定格在龙青背后露出的惊龙弓。她的眸光中微现一丝讶异。汗血马随大队健步走过,她没有回头。
龙青四人候了三日,对水流红可没法象对方黑衣一样硬来。那样的话,水流红随便安个罪名就可动用军队来捉拿他们。四大高手唯有无奈的等水流红处理完公事,还要看她的心情是否愉快到愿意接见他们。第四天午间,一骑来传,四人终于得以踏进水流红的临时官邸,见到水将军。
四人随着传令兵到得客厅,水流红一身锦服官袍,正中高坐。四人落座,侍从端上荼点。水流红客套一番后道:“不知四位找本官何事?”
龙青一见她着官袍相见就知不妙,再听她一口官腔,顿时心中凉了半截,硬着头皮说:“久闻将军箭法通神,晚辈特来请教。”
水流红微笑道:“惊龙弓既在你手,想来方箭神就是败在你手上喽。”龙青点点头。水流红眼中精光一闪,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我辈老了。”
郝和直截了当地问:“我这位兄弟意欲与将军切磋箭法,不知将军是否应战?”
水流红笑而不答,直叫侍从填茶水。等侍从退下,她方道:“本官身居军职,军中不许私斗。约战一事,恕难从命。”
郝和冷笑道:“你不是怕了我这位兄弟吧?是就明说,何必拿那些来推托。”
水流红虎地站起来道:“军中大将一言一行,无一不是军令,我身为元帅,岂能知军规而不行。若如你所言,置军法于何处,看你也以前也应是个军人,当知军令如山。”
郝和默然无语,他想起了公爵临终前对他说的话,几乎和水流红说的一模一样。
秦若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他当过兵?”
水流红一笑落座说:“军人行走站立的姿势因久经训练,与普通人大不相同。军旅中人一看便知。”秦若想想郝和平时确实与龙青有些不同,才恍然大悟。
水流红转向龙青说:“其实我们要战也是可以,不过方式要改一改。”
龙青本已绝望,闻言大喜道:“不知将军要如何改?”
水流红笑道:“我们不妨在这小厅之中,谈箭论道,以口代手一决高下。这样既满足阁下要求,又不违背军规,不知君意如何?”
四人面面相觑,从没听说有这样的决战。龙青心说,我好不容易见上一面,总不能空手而回。他一横心点了点头。
水流红轻松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润嗓子。放下杯,她问道:“依阁下之见,什么是箭术?”
龙青心说,哦,这就来了。他不敢轻率作答,想了想说:“左手擎弓,右手拉弦,引而不发,一发必杀。”
水流红颔首道:“虽简陋尤不失要道,弓箭近来常被用作守卫,其实箭术本为纯粹的攻,远距离杀敌而已无损伤,是兵家梦想。不知阁下以为何为箭道?”
龙青听了水流红的回答,更为谨慎,缓缓说道:“世间箭道,有力,气,速,意,心,法六门。不知将军以为何者为上?”他要反攻,考量对方。
水流红摇头道:“若是阁下是此六者之一,请恕本官无礼,要逐客了。”
龙青心内一惊,她对这六道竟是不屑一顾,原因何在?难道水流红竟是箭道绝顶高手?他不由肃然起敬,站起来躬身道:“小子仅知寂灭之箭道!还请将军指点何为箭道?”
郝和一见,心说:傻小子,人家在唬你呢!你就当真了,看来要输!不过他对箭道不懂,插不上话。回顾秦若,也是大睁双眼,一脸茫茫然。熊大山要不是桌上还有点心,估计都听得睡着了。
水流红心下急思什么是寂灭之箭道,脸上却沉稳之极,“你说说你那什么寂灭之箭有何大用?”
龙青恭敬地答到:“自有箭以来,攻者莫不求攻坚破锐,守者无不求坚不可摧。小子之箭目前还未知有能挡之物。”
水流红心下大惊,那是什么箭术?他与方黑衣的对战没听说有什么异常之处啊!难道说他与方黑衣决战时还没使出真正实力?她借低头喝茶掩藏眼中的惊骇,再抬起头来,她冷冷地说:“不知阁下,一箭能杀几人?”
龙青不解她问话,想了会说:“全力而为,一箭可达千步。千步之内无坚不摧,杀一人如探囊取物。”
水流红微点头道:“左握惊龙,右持白羽,目测神会,盘弓引弦,上射头颈,下穿胸腹。此一人之箭,不过小儿游戏。我给你说说我的箭道:以智勇之士为箭镞,以忠胜之士为箭杆,以豪杰之士为箭羽,以广谋之士为弓臂,以军法为弓弦。因地乘时,外破强敌,内安百姓,此为大将之箭道!阁下以为较汝之箭道,孰胜?”
龙青听了惘然若失,郝和欲驳无语以应。在他二人心中,均深藏着立功报主,指挥千军征战沙场的梦想。水流红的话正中他们的心结。
秦若疾道:“你说的箭与他说的箭不一样。”
水流红大笑说:“是不一样,他的箭怎么敌得过我的箭。”
秦若还待分辩。在她看来水流红摆明在胡说,她说的是为将之道而不是箭术。秦若虽不懂箭道,这点还是分得清。
龙青黯然道:“阿若!别说了,我输了!”
水流红的话打动了龙青久藏的梦想。多少英雄豪杰在无能昏君前跪下,为他们抛头颅洒热血。军中自是藏龙卧虎之地,一个人不论有多厉害也无法与国家的军队相抗衡。从这点来说,水流红并没有错。比如龙青即使有万分的把握在决斗中击败水流红,却绝不能硬把她拉到决斗场上。而对于方黑衣,他们却可以用无赖的办法逼他应战。
不久前,方黑衣对他说的三个字,现在轮到他对人说了。龙青心里苦涩难当,他刹那间明白了当方黑衣说出这三个字时的心境。
水流红大喜,心内一松。自从听说方黑衣被人击败,她就知道她肯定会是下一个目标,早就有所准备。进城时看见惊龙弓,她就知道对方真的找上门来了。眼下计划大功告成,可怕的对手不战而降。水流红喜笑颜开,开始展开第二项计划,就是招揽龙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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