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的笔记本给了龙青极大的启迪和震撼。通过笔记本,他看见了一个苦苦求索的灵魂。他对包不死为什么会把它们送给他看而不解,是要进一步摧毁他的信念还是象一个真正的导师在教育他的弟子?包不死没有任何说明。
第一本笔记显然是伤后写的,笔迹浅淡无力,还有点杂乱,字也写得歪歪扭扭。下面摘录几段:
X年X月X日,伟大的魔神啊!为什么你会容忍世人对你的侮辱?为什么让你最虔诚的信徒遭受不幸?请回来向浅薄的世人展示你无上的威严和荣光!你没有死去,我感觉到你伟大的神力在我的身上流淌,我浸润在你的威严中才感受到生命的华美和芬芳。为什么你会在生死攸关的时候抛弃我?是我敬你的心不够虔诚吗?是我的牺牲不够令你满意吗?
X年X月X日,伟大的魔神啊!你引领我走上光荣的巫术之路。你不断在给我指路。在我迷惘的时候象明灯,在我困惑的时候为我驱散迷雾。可你怎能在最需要你的时候,离我远去!
X年X月X日,是怎样的因果使你选上了我,宇宙中最神秘最伟大的力量造就了魔神,巫是在人间掌握这种最伟大力量的代言人。可是为什么最伟大的魔神会在英雄王时代被打败,从此不在现身人间。伟大的魔神啊!你到底还在不在,请回应你最虔诚的信徒,为迷途的羔羊指明方向。
X年X月X日,我苦苦哀求,打动不了你冷酷的心。我的心里充满着怨恨,你背弃了我们。神啊!那我也背弃你。身体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可有什么伤能比得上被全心信奉的神背弃。我的生命牢牢地扎根在黑暗的土壤,吸取着仇恨,忿怒,怨气和伤痛生长。我在黑暗的最深处枝繁叶茂。的痛苦。黑暗,黑暗,完全的黑暗!我的世界没有了光,没有了热,那是一片死寂的世界。在那里只有怨恨,憎恶。我热爱他们,他们现在是我唯一的拥有,是我唯一的温暖
整本充斥着类似的话语,龙青掩卷叹息。他觉得只要把魔神换作神,每句话都好像说出了他的心声。他在合上第一本笔记本时,已在内心里把包不死当成了最亲的朋友,最敬重的长者。只有内心里的神已死去的人,才能理解那种灵魂深处传来的痛楚,那种无药可救,无处可逃的痛楚。龙青不敢再去读第二本了,这一本已让他心里充满着阴影。
读笔记本时,里面第一个字都深深吸引着龙青,让他欲罢不能。待合上书,顿时觉得饥饿难忍。火炉中火已熄灭了,龙青从厨房搬些柴禾到炉中,随手用个火系魔法中的小火球点着火,在炉中烧烤海鸟。闻着吱吱的冒油声,烤肉的浓香,龙青心花怒放。这一刻只有手中的食物才是最重要的。龙青恋恋不舍的扔下最后一只鸟腿,没有经历过几天没吃任何东西的人,是不会理解吃的快乐的。好整以暇的呆在都市餐馆的所谓美食家是永远不会理解吃的精髓的。填饱了五脏庙,龙青又有了时间和精力来考虑他的箭技了和神是否存在的问题了。
龙青忽地意识到,他刚才点火时用的是魔法。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还是确定当时自己并没有想起神。会不会是因为小火球是初级魔法的原因呢?龙青迫不急待地想再试试高级点的魔法,看看不向神祈祷能不能施放出来。
龙青走出屋外,以繁花似锦的树林为背景,以群鸟争鸣的喧闹为配乐,面向大海,开始了步入异教徒的疯狂性魔法实验。气爆箭,集束闪电箭,烈炎箭,极速冰冻箭在海面上肆虐,大海默默的承受着。在天上的诸神也为之动容,当然不是为了箭的威力,气爆箭不过在海面掀开直径几米的小洞,集束闪电更只在水面闪出几道亮光,烈炎入水就熄,极速冰冻也不过造出些许桌面大的冰块。令神动容的是这世间又多了个不信神的异教徒,这个异教徒将会彻底改变他们在世人眼中的神圣形象。
龙青疲惫的停下来,他终于确信,不用在心中默念神的存在,他也可以同样射出魔法箭。但是会比以前的速度稍慢一些,那或许是还不习惯的原故。龙青因为魔力透支,开始冥想以补充魔力。冥想中,一个念头电闪而来。他想到魔法的冥想正是抛开一切杂念,在那种状态才能感受到魔力和聚集魔力,这种状态很象他前面感受到的寂灭状态。不同的是冥想中全心体味和感受的是不同魔法元素或者说神的力量,而寂灭时是全然的更纯粹的空无。
如果在寂灭的状态下冥想会怎样呢?龙青想到这立即实验起来,他惊奇的发现魔法的力量以倍计的速度向他汇集。不到半个时辰,他就恢复了魔力,而要在以前,起码要两个时辰。龙青兴致勃勃的又实验在寂灭状态下射魔法箭会怎样,结果完全如他所料,他可以更快更省力的施放出更具威力的魔箭。
令他惊的是噬魂箭发生的变异,原来噬魂箭活像一道阴影,而现在也变成了无色透明,外形上看和寂灭之箭一模一样,只是仍然对无生命物体不发生任何作用。再试其它死灵箭,发现它们了发生了变异。龙青对此疑惑难解,他重新进入死灵系魔法的冥想,去细心体味。他感悟到死灵的那种死寂,与完全的寂灭之间的相通处。或许正是这才让他们发生了变异。唯一不同的是死灵系仍有执着的怨念,这点怨念仍有着对生的执着,对生的怀恋。龙青有点惘然,他的死灵箭还能叫死灵系魔箭吗?随即他想,神有没有还两说呢!管他什么魔箭都只是我自身能力的发现,我又何必在意他们是什么,叫什么?
在练习多日后,龙青终于熟悉了寂灭的箭道,却也对它产生了深深的恐惧。在那种寂灭的状态下,他对任何事情都丧失了兴趣,生既无所恋,死亦无所惧。恐怕在那种状态下久了,面对敌人,他也没有要杀他的念头,也没有要保护自己的念头。那么空有绝世的箭道又有什么用呢?他暗自警戒自己,一定不要长久的处于那种状态中,除非是危急关头。他终于确证了神的不存在,在他的实验过程中。一开始他的速度有所减慢,但适应之后,射出魔法箭的速度得到了大幅提高,达到了几乎随心所欲的地步。
更可喜的是,在摆脱了神的阴影后,他的魔法修练好像突然除去了束缚,进入一个突飞猛进时期,所有的魔箭都上升了一级。唯独死灵系魔箭只是发生了变异,他无法得知它们的威力是不是提高了,岛上没有能承受住死灵箭的动物,它们被死灵箭射中后往往在瞬间就化为干尸。
岛上与世隔绝,龙青也不知他在岛上住了多久。这里也怪异,一直都是炎热如大暑天。一花谢了,一花又开,龙青无法凭之判断岁月的流逝。话说回来,长期处于寂灭状态下的龙青也根本不会去注意那些琐事。这天他又拿起了包不死余下的笔记本,翻开一看,都是记载包不死在后来的巫术实验,在实验中包不死和他一样得出了神不存在的结论。龙青也从中了解到一些巫术的知识,以及更多的包不死的为人。其中几则让他终身难忘。
X年X月X日,今天在血龙议事厅,有个该死的家伙,竟然出卖血龙的情报给影魔杀手团,致使一单生意失手。暴躁的老龙要把他杀了示众,我忽然产生一个念头,想试试如果把人长期变成狗,再变回来会怎么样。做为神的后裔的人,会不会在神的庇护下,始终保持人性而不会迷失呢?我向老龙提出了,他惊骇的看着我,最终还是答应了。看着那条狗在院中吃屎,好像大家不是很解气,而是充满恐惧。我兴致索然,人在生存面前和其它动物也没什么两样的。人是万物之灵的说法恐怕又只是一个谎言。
X年X月X日,我是不是拿人做实验上瘾了,今天我又向血龙要了个犯事的家伙。现在这种实验材料不好找了,很久血龙里没人犯大错了,是因为那条还在满地找屎吃的狗吗?这次我想看看男人变成母鸡后会不会生蛋,生下的蛋的话是什么滋味,那个蛋能不能孵出小鸡?会不会蕴含特殊的魔力?实验很不成功,没什么特殊的,如果说有的话,也是那只母鸡被一只真正的公鸡骑在身上的时候,他的内心是怎样的呢?可惜无法获知,不然到是很有趣。
X年X月X日,今晚很无聊,这本书太荒诞了。说什么神化成千亿,无所不在,什么众生所为无一能逃过神之关照。如果真是这样,来一只神给我做做实验,我还没用过这种材料呢!呵呵!好像这种念头有点渎神。是又怎样,来只神,我说不定真把它剖开来看看,看他有什么与人不同的。嗯,不过这种想法很有趣,如果真能化身千百万,还真说不定天下无敌。魔神不也是我化出来的吗?我能不能化成千百万呢?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想法。我应该试试,成功了的话,嘿嘿,我就是人间的神!
X年X月X日,化身成功了!不过好像出了什么岔子。我全身到处冰寒入骨。这是怎么回事?我得查查那些已经发霉的巫典了。
X年X月X日,问题好像出在九头魔神的身上。为了练成魔神,我曾在云梦沼泽呆了几年,吸收了大量阴寒的死气和瘴毒。在把魔神分解的时候,好像那些玩意儿泄露了出来,没能及时凝聚和化解。要掌管千百万的分身还是太难了。郁闷哪!难道说我一生只能在火炉边度过?哎!手都快冻僵了,不写了。
龙青记起了在那个小酒家,白云的楚天涯他们说的话,不由苦笑,他们说的还都是真的。幸好秦若当时拦住了他,不然和血龙闹起来还真怪不得他们。龙青也深为包不死的离经叛道而咋舌。更为他后来的病体而担忧和同情,那病还真是无药可救。只有慢慢等包不死自己吸收化解,或者他的化身大法完全成功,才能了却他每天冰冻之苦。
笔记本中记载的一种巫术也引起了龙青极大的注意。巫师有一种本领,能非常敏锐的察觉到周围带有敌意的事物。包不死把它称为对因果牵引的敏感,这让龙青想起了风炎烈。风炎烈似乎也有这种本领,只是不知他会如何解释。龙青对这个什么因果牵引很头痛,他始终不能明白,那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偏偏包不死把它当作常识,在笔记本中没有任何解释。龙青一赌气,心说我就不信我不能做到。他进入寂灭状态,尽力去感知周围的事物。
起先什么也感觉不到,龙青不死心,整天坐在树林中冥想。终于他渐渐地感觉到鸟的飞动带起的极细的气流,感觉到树木枝叶的生长,昆虫在林间匆匆的爬行。世界渐渐地在他心中失去了颜色,形态,声音,光线,只有纯粹的生命的律动。那一刻,龙青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他终于也达了那种境界。冥冥中,有一张脸在他心里一闪而过,他没看清是谁,只知道是个女孩。他想再看看,无论怎么试却再也没见过。他想,这说不定就是包不死日常挂在嘴边的因果牵引。他终于放弃了,若真是因果牵引,就躲也躲不开,不用找自然也会来。龙青也由此记起了秦若,这么久没见,她还好吗?龙青忽然间很想见到秦若那张永远坚毅镇定的美丽容颜。
解除了寂灭状态的龙青,终于想起他该回到人间去看看了。他还年青,可不想在这岛上就此渡过余生。他记起包不死的话,在屋里桌上找到了那个水晶球。他凝视着水晶球,脑中存想着包不死。不一会,水晶球里现出包不死的图像。包不死的脸上似乎有点激动,他的嘴在一张一合。稍后,水晶球传出经过巫术加工后更为难听的包不死的声音,“哈哈,你也会想到要出来了?”
龙青淡笑着,点点头。下一刻,包不死已站在了龙青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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