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我翻阅圣典的时候,詹阳之来到了我的房间。他都180岁了,可是每次见到我都要双膝跪地,我觉得有一种莫名的难受。于是,我就对他说,以后见到我就不要下跪了。
他满脸暮霭,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看了让人觉得心疼。可是他的长长的白发却异常年轻,渗透着非常强劲的灵气。
他坐在侧面一个小座上,很专注地讲起了很多往事。
可是我没有记住多少,只记得他说只有鲁兰家族和荷诺西家族才是风族最纯正的血统,他还说他没有参加圣战有着一个不可告人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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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44岁的生日盛宴上,母亲穿着用千年九尾狐的皮毛做成的凤岚圣衣,坐在高高在上的玄风宝椅上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关怀。两个侍女站在母亲身后如同两尊简单的塑像。
幻姬陪着我一起跪在母亲面前,准备接受爱的沐浴。我看见她深情地看着我,幽黑的眼睛里依然弥漫着潮湿的雾水。
母亲缓缓站起来,用风坞圣果的果汁涂满了我和幻姬的身体,接着就用右手蘸了玄魂酒火在我们头顶来回晃动。我和幻姬都闭上眼睛,念着和母亲同样的咒语。
然后,我就听见整个大堂里的所有人开始疯狂地欢呼。
再接着,紫臣的母亲跪在古老而又神奇地彩色七弦琴旁边,开始弹奏能够让很多人不知不觉进入梦境的安风曲。于是,就真的有很多人不知不觉地流泪了,在他们的梦境里应该飘着浑浊的雪花。
突然间,我就觉得有股强烈的杀气弥漫在琴声里,同时,我看见我的母亲沉浸在梦中抖动着长长的白发,表情已经变成了沉重并且抑郁的蓝色。很快地,我就伸出右手按在母亲头顶帮她化解梦境。可是还没有等到我调动起所有的灵力,母亲就安静下来了,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惊恐地看着我。而那时候,那股强烈的杀气已经消失了。除了我和母亲,还有詹阳之和紫臣母子,其余的人依然沉浸在悲哀的梦境里。
我快速地瞥了一眼母亲,示意母亲不要说话,然后就走到杨花落面前,静静地看着她。杨花落,我的疯疯癫癫的幻娘,那一刻却显得异常平静,没有丝毫发疯的迹象。
你怎么会懂得幻风术?
不,主人,我并不懂得幻风术。
那你……
主人,你跟我来。说完,杨花落就轻飘飘地走出了门外,扑进了神秘的茫茫夜色。紫臣大叫了一声娘,也跟着出去了。
我转身看着母亲,她已经恢复正常,安静地看着我,嘴角微微一动。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说,去吧,娘已经没事了。于是,我就飞快地冲出门外。酉忆大喊了一声等等我,也跟着我出来了。他对我说,易童,我的主人,我必须要保护你。其实,那时候以我的灵力再加上那颗夜明珠的灵光应该没有人能够轻易伤害我,不过我还是充满感激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当我和酉忆来到杨花落的房间,杨花落正坐在一张简陋的石床上流着眼泪,而紫臣站在她的身边抖动着身子默然不语。一盏小小的油灯安静地散射着紫黄色的火光,诡异而又寒冷。
主人,你怀疑是我想杀死你娘吗?问这句话的时候,杨花落一脸茫然而且情绪激动。
是,而且我还想知道你为什么一直要装疯。
紫臣迅速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杨花落,对我说,易童,我不许你伤害我娘。
我不会。我轻声说,但是我却已经咬紧了牙齿。
突然地,杨花落不再激动,很镇静地问我,易童,请你再叫我一声幻娘,好吗?那一刻,一阵难言的疼痛在我心中一晃而过,我说好,然后就叫了她一声幻娘。她轻轻地笑了,眼泪一滴一滴掉在石床上,很快就凝聚成了美丽而又明亮的冰珠。
我的主人,不要问我为什么装疯,因为你将来一定会知道的,一定会。说完,她就绽放了一个极度扭曲而且很苍白的笑容,抓着紫臣的双手不停地亲吻。然后我就看见她的头发一根接一根地掉落,如同圣藤白花的凋零。最后,那个扭曲而又苍白的笑容就永远地凝固在了她的脸上。
一股寒冷的冬风从窗户灌了进来,那盏小小的油灯很轻易地就被吹灭了。
紫臣惊恐地抱住已经僵硬的杨花落,泪水夺眶而出。他大声地喊着,娘……娘……他的白发飘飘,像是圣藤白花的盛开。
我和酉忆默默地离开了。
酉忆问我,她为什么要自杀?
不知道,但我敢肯定,想杀我娘的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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